凤翔沟村后的山叫凤凰山。 凤翔沟原来就叫凤凰村。不知是先有山名,还是先有村名。 后山状若凤凰,几根尾羽尤为明显,也许是先有山吧。 山上曾经有一座庙。 是一座很小的小庙。 对七十多岁的人来说,只存在记忆中。或者存在在更老一辈的描述中。而对年轻人来说,连废墟也找不见了,从来只是听说,谁也没有见过。 庙和人其实一样。都有两个生命,一个是本身的,一个是精神的。 人死后,留下的是或长或短的精神生命。 这座庙在倒下的一刹那,就涅槃了。 凤凰庙消失了,只剩下了精神图腾,大概有一百年了,却还活在凤翔沟人的心里。 你可以想一下,一个人如果被孙子还能记住名字,都算不错了;如果超过五代被记忆,就肯定是个名人;如果超过七代仍被记着,那就可以成为贤人了;如果九代以后仍然没有被忘记,就可以成为圣贤了。 凤凰庙虽然没了。但是人们对它的敬畏依然留存。 凤凰庙里供奉的是谁?我在村里问了数人,都不知道。一般情况下,超过百年就没有人能准确记忆,除非有文字记载。 我查阅了许多凤凰庙,几乎都供奉的是凤凰老母或者观音菩萨。我也权且认为它也奉的是凤凰老母吧。 这个传说倒是有人说起,只是说是凤凰庙的神祗。我姑且认为它是凤凰老母。 相传凤凰老母治皮肤鳞癍之类的病特别灵验,患者拜过老母后再喝几口庙前汩汩的泉水,很快就能痊愈。或许是泉水中含的矿物质起了作用,但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相信是老母显的灵。 凤凰村改成凤翔沟,大概是在凤凰庙倒塌后的某一天吧。从此,只剩下了一股清泉汩汩地,寂寞地流到了今天。 或者是凤飞走了吧,只剩下了孤独的凰。 只要凰在,凤一定会再回来,我始终坚信着,凤翔沟人大概也是坚信着。 也许村里人希望有一条龙来和她相伴吧,就把那一泓清泉叫做龙凤泉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象中的龙或许就是那只飞走的凤。凤其实是雄性,而村里人把它幻化成了龙。 就像村后那片辽阔的杨树林,和村里一抱粗的老杨树,我始终觉得它们就似梧桐一样,在期待着涅槃后的凤回来,凤求凰,凤凰庙重生,香火袅袅。 老村老了,石条上的青苔,大树皱皮上的苔藓,和摇摇欲坠的大房,一百年了,已经在岁月里斑驳得面目全非。 我只是这么想着,所以老村里的香椿树、核桃树、樱桃树、槐树、杏树等,全都成了我心中的梧桐树。 我就是被一棵老杏树吸引着,想象着在树荫下三五好友喝茶的美好景象,所以要了这座老宅子。 等我把它变成我想要的样子的时候,这座老宅子也算是凤凰涅槃了。 我还想象着这所老村涅槃重生的样子。 石阶的小径、曲折的流水,不时传来《诗经》的诵读和古琴古韵,也时不时看见身着汉服的小美女,手执团扇,冲着客人莞尔一笑。 到处古色古香,茅屋草舍,炊烟暮霭下,三三俩俩,相携以沫。 西岭上的格桑花肆意地绽放,远处的白鹿原影影绰绰,浐河像一条绿色的长龙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向北直至看不见了。 而凤翔沟就在东岭西岭的怀抱里,安静而祥和地躺着。 极像凤凰几条尾羽的南面山坡在暮色里青山如黛,而西面的凤凰头在夕阳的辉映下骄傲而恣意。 凤凰庙虽然不在了,但是关于她的传说一直都在。 在凤翔沟人的心里,在愈来愈多的新村民心里,又开始了一场新的凤凰筑梦。 (作者简介:初玄,本名张军峰,笔名风子等。长安作家协会主席。西安翻译学院客座教授、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特聘研究员。已出版散文集《掬水向月》《你从我的长安打马而过》《月挂东天》,历史文化散文集《昭宣中兴》入选教育部中小学图书馆配备核心书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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