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人高考史”》系列之二十四·换节奏】 高考像不像一场枪口下的突围?《永不消逝的电波》剧照。网络图片。 年轻人教导我说写公号一定要蹭热点。六月初最大的热点当然就是高考了,我说好吧那我就蹭蹭高考,于是开写《我的“私人高考史”》。没料到一发不可收,算上今天都写了24期了。眼看成绩公布,分数线明确,填报志愿也过了,“高考状元”又严谨炒作,作为“热点”的高考渐渐冷却,而我这里才写到衡水,距离北京还有十年呢! 朋友说不就是一次考试吗?你都弄成长篇连载了,这样写下去哪有个头啊! 是啊,就像一头钻进初秋的玉米地里,抬头能看到天,左右看不到头。 原因很简单:我的高考可不仅仅是一次考试。我的高考是一场持续十余年的征程。这征程起自1978年高考意识初现,终结于1989年5月收到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的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前后足有十一二年。 整个1980年代,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高考慢跑,其间虽然我并非一直在为高考而跑,但我却一直在高考路上。我不过是跑跑停停而已。每当想停下来,总有人或事提醒我:你需要继续高考。我当老师,当记者,当公务员,像是高考路上的插曲,又像是继续高考的理由,还像是高考沿途的里程碑。等我“跑”进人大校园,看着满教室、满操场、满图书馆比我年轻许多的学弟学妹,我才意识到我总算跑到了终点,此生再不必与高考结缘结伴了。我甚至曾经立誓:从此不再参加无谓的考试,也不谋求需要考试才能到手的什么职称、证书等等虚头巴脑的东西。 走这一趟十余年的高考之路实在非我所愿。衡水师范毕业后,我一度坚信,只要有真才实学,什么学历、职称、职务、出身、出生地都不重要。到头来,我发现只有像我这样当年既没有过硬学历又出生农村的人,才特别愿意认为学历等等东西不重要。多少年后才悟到,那是对大道理的轻信与自作多情。我不断发现,不管城市大小,还是地区开放与否,当你寂寂无名时,学历永远比你是否能干更重要。我偏偏又是个不断渴望一个更大更广世界的人,我愿意学习,乐意去闯,喜欢不计代价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可是,每向前迈进一步,我似乎都能听到“咚”的一声响。那是我的头撞到了“学历天花板”的声音。就这样,高考成了我不愿再做但又屡屡不得不做的一场噩梦。 这个月许多朋友在我公号评论区留言或直接给我发微信,他们都讲到一件事:高考之后的这些年里,他们总是不停地做着各种和高考有关的梦:有时梦见考上了,会把自己笑醒;有时梦见落榜了,醒来眼角还有泪。有时在梦中都会庆幸刚刚的噩梦多亏是梦,有时醒来则情绪深陷梦中悲从中来不知今夕何夕。我非常惊讶。我原以为像我这样走了长长一段高考之路的人才会频频做着考试的噩梦。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噩梦竟然是不同时代的人共同的梦境。 是啊,高考是一架梦想机器。因为有它,多少美梦实现了,多少命运改变了,多少家庭因此花好月圆了,多少做梦都梦想不到的生活竟然一一成为现实了。可是,究竟为什么,高考又常常是我们梦中都挥之不去的一场场噩梦? 说实话,不过是这几年,我才渐渐不再做和高考有关的噩梦了。我是彻底地把高考放下了吗?我曾经以为是的,但是现在看来未必。证据之一,是在《我的“私人高考史”》写作中,我时而很愤怒,时而又很悲伤。因此而来的情感中,有太多的悔不当初,太多的无地自容,太多的捶胸顿足。我还常常写着写着就留下泪来。这足以说明,在我的内心深处,高考,这美梦、噩梦交织的高考,它还健在! 所以,我想改变“私人高考史”的写作节奏了。 网络图片:1980年代的我们 我本来以为三四十年前的事情,时过境迁,早已风轻云淡,正该好好聊聊,轻轻松松讲故事就对了。别说每天2000字,就是日产5000字也尽在笔下、不在话下。现在看来,完全做不到。我越写越认真,计划越来越庞大,所以越写越困难了。我需要时间,每一篇都需要足够的时间。现在已经到了业余时间完全无法应付“连载节奏”的地步。是的,每天更新,连载如战鼓,我的业余时间根本不够用。况且,七月已到,马上又有更紧急的事要忙。 所以啊,换个节奏。 《我的“私人高考史”》专栏还在,但不太可能天天更新了。我只能做到不时更新。“私人高考史”不更新的时候,“夜书房”还会天天更新,但可能是其他内容,比如关于书。 或问:所谓“私人高考史”,你真的还有很多故事可讲吗? 当然。 试举几例: 我在建国中学参加的高考。两年之后,我竟然又回到这里,而且正是高考时节。我写了一篇小说,讲的是一男一女各自去考场接考生的故事。 1981年的中秋之夜,是我月光下的不眠之夜。我必须面对吃了商品粮却又回到农村的困境。恋情结束,会启动一个什么样的开始?重返高考。 我赶上了中专生“吃香”的年份,突然成了报社记者。然而“中专生窗口期”极其短暂,1977、1978两届高考恢复后的大学生毕业以后,中专生身价快速下跌。我开始回师范旁听数学课,再次准备高考。 1983/1984,我再次鼓起勇气参加高考,可是这次突然来了个预选制度,我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取得就败下阵来。 …… 如此这般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逻辑却大同小异。现在已经可以看清:1977年开始的英语学习,1982年开始的媒体职业,1983年撞上的高考悬崖,1984年打开的硕士之窗,1987年体验的官场异化,1988遭遇的求职困境……所有这一切,最终在1989年研究生招生考试的考场上以不可思议的姿势相遇了。它们纠缠不休、前呼后拥、有惊有险地把我推向一个新的身份——人民大学研究生。 拿到入学通知书后,某县一位领导兴致勃勃地问:“你考上的是哪里的研究生?” “人大。”我说。 “奥,人大还招研究生啊!”他一本正经地说,“那明年我也考。你考人大,那我考政协。” 《我的“私人高考史”》系列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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