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远方】山西《走,吃河捞去》 作者•大智若愚 主播•如一

 远方诗歌文化 2021-08-04

远 方 诗 歌 文 化 传 媒

作者

主播

走,吃河捞去

文/大智若愚

河捞是一种常见的面食,有白面河捞、荞面河捞、红面河捞等等,今天单说一说盂县的玉米面河捞。

据我所知,盂县兴起吃河捞比较早的是苌池一带。俗话说“好马跑不出苌池川”,说明苌池一马平川,一望无际,在阳泉地区算一块大平原,此地最适合大规模种植玉米。玉米的丰收给当地百姓也带来了生活上的改善,特别是这一带的河捞是非常地道和正宗的。

我姥娘家就是苌池村的,对于在盂县北乡山沟常吃窝窝头的我来说,逢年过节去苌池看我姥爷姥娘,其实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冲着河捞去的,那种独有的风味总是吊着我的胃口。我姥爷姥娘一见我去就笑着说:“你又想吃河捞了哇!”。

我们北乡这一带平时以吃窝窝头和菜饭为主,从我的两个邻居打招呼中可以看得出其中的饭食结构。农村人打招呼不说“你好!”“再见!”之类的话,只说“吃了吗?”“吃甚来?”。早上黑小问二旦:“吃了吗?”,“吃了”。“吃甚来?”,“窝窝菜饭”。黑小说:“我也是”。中午又见面了,二旦问黑小:“吃了吗?吃甚来?”,黑小说:“菜饭窝窝”,二旦说:“我也是”。晚上又见面了,黑小问二旦:“吃了吗?吃甚来?”,二旦说:“窝窝菜饭”,黑小说:“我也是”。第二天见面还可能又是重复上面的对话,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难道就不吃河捞吗?吃是吃,很少吃。村里只有贵金家有个大河捞床,一般在办白事时,主家才给帮忙的和来上供的人吃河捞面。

谁家办白事,都要准备好玉米面和榆皮面,办事当天要从本家中出两个劲大的年轻人来完成压河捞的任务。亲朋好友拿上大碗,端上河捞后自找地方去吃。主家的院里院外黑压压的都是吃河捞的人,听到的都是滋溜滋溜吃河捞的声音,很是热闹。吃的吃,送的送,全村二百来户都要送到。一碗河捞面,满满都是情。这是死者走后给乡亲们的告别饭还是家属送给乡亲们的答谢饭,应该都含其中吧。

平常村口晒太阳的老人比较多,有时谁身体不好,闹上什么病了,都会开玩笑说某某某看来不行了,该吃他的河捞了。一说要吃谁的河捞,被说的人听到后很是紧张。一天,村口两个老汉晒太阳,张三对李四说:“王五最近听说够呛了,该吃他的河捞了。”这时王五背着手出来了,“少给爹爹胡说哇,想吃爹爹的河捞还早呢,咱们看谁吃上谁的河捞”。三个老东西,每天死抬扛,最后数张三小,还是先让人吃了河捞。一天,李四碰到王五说:“张三这小子,数他小,他咋一下得了个急病,说不行就不行了,我们倒先吃了他的河捞,唉!人啊!”,看来黄泉路上无老小,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哪个先来。

该走的走,该活的活,该吃还得吃,生活还要继续。人是有追求的,不能老是窝窝头菜饭,菜饭窝窝头,冋样的东西,为啥就不能做得更好一些?!

一场大势所趋,蠢蠢欲动的饮食革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

一九七三年我已九岁了,又去苌池拜年。这次拜年收获巨大,临走时我姥娘送给我家一个崭新的、精致的、家用的小河捞床,具体从何而来,我们也没顾上问,只顾高兴了。我两个舅舅骑着自行车,一个带着我,一个带着新河捞床向鹤山方向进发,小山村的饮食革命在转动的自行车轮中已拉开序幕。

河捞床驾到,过来看稀罕的人真不少。做河捞需要细玉米面和榆皮面,玉米面家中就有,榆皮面是从苌池带回来的。我妈在我舅舅们的指导下,依照他们的经验按照一定比例,用温水和起面来。在周围人稀奇的目光中,我舅舅也表现得十分自信和骄傲,第一剂河捞入锅,锅里根根金条浮出水面,可是筷子一搅,断开不少,这一下我舅失去了自信。榆皮面比平常多加了一些,不应该断呀。咋回事呢?尽管不筋道,但我们吃得也是有滋有味的。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终于总结出原因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榆皮面是苌池产的,用的水是鹤山的,不可能从苌池拉来水和面哇。所以后来从苌池捎来一块土,和面前用鹤山的水冲泡一下,用沉淀后的水来和面,问题一下就解决了。

吃河捞面要用榆树皮、榆树根,但榆树是有限的,很难满足人们的需求。为此大队种植了一种叫小榆皮的植物,秋收后按人头分给各家,这样榆皮面紧张的问题得以缓解。

接下来说说河捞面的浇汤,盂县人叫臊子。臊子分为肉臊子和素臊子。盂县的臊子之所以好吃,是因为水和油的原因?还是本地豆腐和绿色蔬菜纯正新鲜的原因?是用铁锅和老黑酱烹炒的原因?还是地方的传统做法和厨艺的原因?众说不一,但它独特的香味确实让盂县人和宾客们津津乐道,大为赞赏。

河捞好吃,但河捞床少,只有极个别人家有。人们吃个河捞,得东家借西家跑,还得提前排队打招呼,河捞床成了抢手货。我家的河捞床在村东头这一带串了许多家门,有时候还走到村西头,有的人家等的不耐烦了,干脆改为擀面或揪片。

人们吃河捞的热情和河捞床的紧张局面,促使一些木工行动起来,也照猫画虎进行自造。当一架架新河捞床投入使用后,我家这台立下汗马功劳的河捞床也接近报废。四条腿少一条,后来少两条,最后四条腿都掉完了,用的时候只能支上两个小板凳将就着,再后来就光荣“下岗”了,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成为鹤山河捞床的“功臣”。

河捞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正式进入百姓家中,也成为鹤山的家常饭。人们打招呼时,对话的内容又变了,“吃了吗?吃甚来”,“吃了,河捞”,“我也是”。玉米河捞以它物美价廉,可口味美成为村民百吃不厌的一种主食,鹤山的饮食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河捞的价值也得到了充分体现,鹤山人也因河捞提升了生活质量。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塌老子”,我当年也是长身体好饭量的时候,也创造过自己的辉煌。1982年我18岁,7月份参加完高考回家后,整天就是下地干活、拉土垫院。一个下午,我冒着火热的太阳拉了十来平车土,可是累坏了。太阳快落山准备收工时,几个小孩气喘吁吁的跑来喊叫我“元平哥元平哥,快回哇,你考上大学了!”“真的?”“真的,快回哇”,我喜出望外,着急忙慌把车装满土,小娃娃们在后面帮我推上,一路飞快回到家。

人逢喜事精神爽,当晚我回到家,我妈已经知道了这个大好消息。为了犒劳我,我妈做了我一向爱吃的河捞面。邻居们听到消息也过来道喜恭贺,我端着大碗河捞,大家开玩笑说:“快吃哇,看把大学生累坏了。”我憨笑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乎是狼吞虎咽下去的,前两碗根本就没顾上品味儿,后两碗的节奏才降了下来,吃了第五碗后,人们说:“不敢再吃了,吃坏了还能去上大学?”。

我清楚记得我当时吃了满满六大碗,当年高考参加了六门课,全班排名是第六名,这样的”三个六“让我终生难忘,也创下了我吃河捞的最高纪录。也许吃其它还真吃不了这么多,这件事也成为我日后跟人聊天时吹牛的话题。

鹤山村民一向厚道实诚,乐于助人,一家有事众人帮。我家1980年盖新房时,从拉石头到打地基到住进去,都是乡邻们义务过来帮的忙。记得垫地基时,二三十号人下工后推来十来辆小平车,从河滩拉沙土。一辆辆满载沙土的小平车向地基涌去,地基在逐渐增高,大家都用尽了洪荒之力,一直干到后半夜,那真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场面。那些日子,我家每天支起大锅给人们吃河捞,谁饿了就过来吃,吃完就继续干,饿了再继续吃河捞。河捞面给大家增添了无穷的干劲,也成为众邻乡亲互帮互助的爱心桥梁。

包产到户后,农村借助党的好政策快速发展,吃饱饭已不是问题,玉米河捞也被两面河捞和白面河捞取代,逐渐退出主角位置,但玉米面河捞将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深处……

现在的人们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各种美食,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三高指标不断上升,其他指标也常出现不健康状态。人们又开始反省,这是为什么?

吃玉米河捞的年代怎么没出现这些情况呢?人们又开始稀罕玉米面河捞了。

到哪里吃呢,到盂县吃去哇!

玉米河捞实在好,

家乡风味真地道。

若要解馋别乱跑,

单吃河捞我全包! 

远 方 诗 歌 文 化 传 媒

往 期 精 选

【远方杯·全国诗文大赛】贵州《遇见》作者·白杨居士 主播·曲萍

【远方】河南《雪》作者·吕铭鸿 主播·小草

【远方】黑龙江《花的组诗》作者·小乔 主播·袁嘉敏

作者稿酬和诵者报酬说明

本文系远方传媒原创首发作品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