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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苑野语(二)

 琴伴书侣 2021-08-04

人狐奇缘

李婶每次讲完这个故事以后,都会深深的发出一声叹息,说:唉!谁能想到,狐狸真的会如此的通人性呢?

李婶的娘家在山里,因为地处偏僻,李婶一年难得回娘家一趟。尤其是在她爹娘都去世了以后,回去的次数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但是就在前年冬上,李婶的娘家哥嫂突然托人捎信给李婶,说家里出了怪事,让她务必回去一趟。李婶姑娘家的时候,和哥哥嫂嫂相处并不愉快,尤其是她的嫂子,方圆百里出了名儿的刻薄,且对李婶的爹娘也并未尽到儿媳的孝道,所以姑嫂之间一直关系冷淡。然而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李婶自然不希望哥嫂一家会出现什么不测,因此接到信儿以后,就赶紧收拾行李回娘家去了。

听闻家里出怪事,李婶原以为迎接她的一定是愁云惨淡。但是奇怪的是,一进家门,哥嫂正欢天喜地杀鸡宰羊,说是恭候出门的姑娘回家省亲。这岂止是让李婶很不适应,简直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打嫂子嫁进这个家,啥时候这么厚待过自己这个小姑子?哥嫂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呢?

哥嫂自然知道李婶的困惑,先是憨憨的笑,说从前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妹子,但是从今以后,绝对会和妹子好好相处,真正成一家人。后来看李婶还是一头雾水,就跟李婶说,妹子咱们先吃饭,晚上哥嫂带你去个地方,看看咱们家出的稀罕事。李婶追问究竟是啥事,哥嫂却神秘兮兮的说,不着急,晚上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李婶料想啥也问不出,干脆也不再纠缠,只等晚上看个明白。

傍晚掌灯时分,哥嫂带着李婶一路七弯八拐,朝后山走去。李婶虽然多年没有回家,也知道那是去往爹娘坟头的路,不由得疑虑丛生。按照老家的习俗,烧纸不过午,哥嫂怎么这个时候带自己来上坟呢?可问题是,他们手中又并没有准备上坟的祭品。李婶想破脑壳,也想不通哥嫂到底是要干啥。突然,在离爹娘坟头还有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哥嫂停下了脚步,回头和李婶说:妹子,咱们就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再近,就看不成了。李婶顺从的点点头,和哥嫂一同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大约半个时辰,爹娘坟前影影绰绰来了大约七八只狐狸,到爹娘的坟头就匍匐了下来,口中发出呜咽之声,听得李婶心头酸楚难当,眼泪哗哗直流。再看看哥嫂,也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这情形持续了十多分钟,那些狐狸渐渐停止呜咽,在领头的一只狐狸的带领下,离开爹娘坟头,又向刚才来的方向跑走了,李婶模模糊糊感觉它们好像在坟前拉下了什么东西。李婶哥嫂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招呼李婶一起走到爹娘的坟前。打开手电筒,照着狐狸们刚刚匍匐着的地方指给李婶看,居然有很多水迹。哥嫂说,这都是狐狸们流下的眼泪。而李婶刚刚看到的狐狸们拉下的东西,居然是几只已经被咬死的鸡,想来是送给爹娘的供品。

就在李婶一边叹息,一边又对眼前这一切充满了疑窦的时候,李婶的哥哥紧接着又讲述了一件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时候,李婶和哥哥兄妹俩还很小,有一回一起去后山玩儿,不知怎么就迷路了,他们的爹娘和全村人到处找,喉咙都喊破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就在大家都以为两个孩子肯定被豺狼虎豹啥的吃了的时候,离人群几十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两只狐狸,它们远远的看着大家,要是有人往前进一点,它们就向后退几步,看到人停下来,它们也就停下来。众人都感觉很奇怪,爹突然一拍脑袋说,俩孩子肯定没事儿,这两只狐狸知道他们在哪儿,这是在引我们去呢!村里人将信将疑,就一直跟着狐狸,狐狸居然真的转过身一刻不停的向前奔跑了,只是在感觉和人距离拉得有点远的时候,才又停下来,等大家都走近了,便又继续前行。大约两三个时辰后,狐狸带着大家走到了一个非常僻静的山谷,来到一块山石后面,兄妹俩正倒在草地上睡着了,大概也是受了惊吓,都哭成了大花脸,一边睡还一边抽噎呢。惊喜万分的爹娘赶紧把两个孩子抱起来,要找狐狸磕头道谢,可是狐狸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离开了。

村里人都奇怪这两只狐狸怎么会这么灵异,李婶的爹说,他年轻时候上山打柴,看到有一只狐狸落在猎人的陷阱里被夹住了腿,正在惨叫,而陷阱上面还有一只狐狸探着身子口里哀哀的哭,爹看得可怜,就把那只狐狸救了出来,给它的伤腿敷上草药以后放走了。如果没猜错,今天领路的狐狸就是当年李婶的爹放走的那两只,它们这是来报恩了。村里人纷纷说:怪不得老人们不让捉狐狸,原来它们真的通灵性呢!

从那以后,李婶的爹娘不论在哪里遇到有人捕猎狐狸,都要劝说人家放生。山里人都是憨直的人,一听爹娘说起狐狸报恩的事,基本上都愿意放狐狸走。实在遇上个别不听劝的,爹娘宁可花钱买下狐狸,然后再放生。再后来,山里不知道啥原因起了一场大火,把林子都烧光了,那一回,烧死了很多的鸟兽,从此这个山村也就很少看到野兽出没了,渐渐的,大家也就把狐狸的事情给淡忘了。

李婶问哥哥,那现在它们怎么又回来了呢?哥哥说:谁晓得呢!总之这都持续一个多月了,它们好像都数着日子似的,每隔两个晚上就带上些鸡子到咱爹娘坟前哭一回。你嫂子说,畜生都这么知道好歹,多少年了还回来找咱爹娘报恩,咱们以前实在是对不住爹娘呀。而且跟我说一定要让你回来,咱一家好好拉拉呱儿,把那些闹心的事都说开去,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生分了。

一番话,说的李婶和她嫂子抱头痛哭,她哥哥在边上一时哭一时笑安慰着她们,说这下好了,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李婶从娘家回来后,逢人就把狐狸报恩的事讲出来给大伙儿听。末了,她还是会深深叹息道:唉!谁能想到,狐狸真的会如此通人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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