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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欠你们一场雪仗 江雁 我曾经的一个学生转发了一篇关于兰州碧桂园学校90名师生环青海湖骑行的文章，赞叹那个校长不简单。我也说，很了不起。他转而向我感慨，现在有自己想法并去实践的老师校长太少。我又告诉他，总算有。他立刻回我：你带着四班学生打雪仗，羡慕死我了。我发了个偷笑的表情给他，心里冒出些许歉意。 我欠他们一场雪仗。 他是我2008年教的学生。那一年，我带两个班的语文课，兼做初三（4）班的班主任。这个孩子是三班的。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我们已经许多年难得一见的大雪。那天下午，轮到我给四班的孩子上作文课。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我看见许多孩子还在把头探出窗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毕业班的孩子，除了与学习有关的事情，生活中似乎已经没有其他内容。月考周练课课练，大考小考考得他们整个人都麻木了，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像今天这样的生气勃勃，让人看了实在心生欢喜。我突然觉得，我或许不应该还像以往那样，按部就班地讲评作文，指导写作了。 我走进教室，把教案放到讲台上，假装很严肃的咳嗽了一声。所有孩子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溜回座位上，端端正正坐好。然而藏在他们心底的躁动，分明已呼之欲出。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孩子们立刻绷不住了，一个声音说：“老师，下雪了呀！” 其他声音纷纷附和：“是的呀老师，好大的雪哦。” “嗯，我看到了。但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老师小时候看过比这下得大很多的雪。”我故意忽视他们的潜台词。 “老师最好了！” 有个声音在嗲嗲地撒娇。教室里，64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我，满含期待。 我不忍心再逗他们，直接开口道：“今天不上课了，咱们打雪仗去！” “哇哦！”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和掌声混合在一起，震得我耳朵都疼。有些调皮的男孩子，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冲刺出去的姿势。我嗔怒地瞪了他们一眼，但紧接着又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我们其实都知道，在我这个班主任话没有说完之前，他们不可能擅自溜走。 我简单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是安全问题。毕竟是临时决定，而且这帮十四五岁的孩子们，无论平常有多压抑，终归心里住着一匹野马。我可以允许他们肆意奔腾一回，却也要保证他们不能受伤。 有个孩子突然问我： “老师你跟不跟我们一起？”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全班同学顿时乐上眉梢。我说： “今天给你们特权，把平常受我批评时的委屈与怨气都化成雪团，统统向我扔过来！” 孩子们哄堂大笑，有几个立刻开始挤眉弄眼了。我又说： “你们也别表现得那么明显，我都看到了，肯定会想办法躲过去的。” 其他孩子则大声说：“老师放心，我们保护你！” “那我就靠你们了，”我笑到，“咱们出发吧！” 从教室到操场还有一小段距离，而且我们必须经过三班教室的门口。尽管我之前已经叮嘱大家尽量放轻脚步，但是教室里依然有孩子注意到我们的动向。让我觉得好气又好笑的是，有的孩子隔着窗户玻璃和我们班的调皮鬼们展开了交流，居然知道我们要去打雪仗，继而流露出满脸艳羡。 我其实也并不想厚此薄彼。然而那毕竟不是我的课堂，我没有理由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只好督促我们班的孩子赶紧离开他们的视线。 那一天，偌大的操场上，只有孩子们在雪地里疯狂地奔跑追逐。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第一次确信，笑声果真如银铃一般。 尽管有一大帮孩子护着我，但我到底还是没能够免于“袭击”。只不过，我几乎每中一个雪球，就会有一个孩子跑过来抱我一下说：“老师我其实是爱你的。” 听得多了，我的眼睛就湿湿的了。 两堂课的时光稍纵即逝。但是我想，那一百分钟的时间，一定会时时记在我心里，也记在孩子们的心里。 我只是没有想到，当我领着四班的孩子们归来时，却遭到了三班同学的“问责”。一帮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围着我，问我怎么忍心把他们丢在教室里不管，并且要我也要带他们打一场雪仗。 我说：“以后要是还下雪，我调课带你们打雪仗。” 我后来有很长时间，一直后悔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话。因为那一年再也无雪可下，我们都只能看着天气一天天变暖，直到那一批孩子走进考场，走出校门。我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但最终是让他们失望了。 而今，那些孩子们都已经参加工作了，我也离开了教师岗位。我知道，他们或许早已经忘记了我当年的承诺，但我心里其实一直记得，我欠他们一场雪仗。只是，我已再无实现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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