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通过父亲的回忆,我和家兄三哥尝试着去寻找那久无音讯的知青。希望通过他们,再现我们当年的村庄,再现我们亲爱的外祖父和诸多过世的乡亲们。
通过乡政府,辗转查到了陈实的电话。首先发去了短信。介绍了我的父亲,当年的小赵家屯会计、生产队长以及大队会计、大队长,说明了寻根问旧的来意。陈实尚有记忆,只是今年罹患脑血栓,身体状况不佳,对我提出的写写回忆文章或回忆资料的请求,表示尽力而为。他曾经工作于抚顺日报社。没有对五十年前的那次青春历程,留下回忆的资料,我内心是颇为失落的。陈实讲,他在小赵家屯知青点呆了三年不到,就参加了 国防建设“713工程”,修筑抗美援越的战备铁路。回到大队后就被推荐上了大学。之后就与农村隔绝了。陈实讲到,一旦脑血栓恢复后,再与我联系,并向我父母问好,致敬。当他通过微信看到了我父亲去年在盘锦红海滩的一张照片,又发来信息说:“想不到老人还是这么年轻健康,这是你们做儿女的福分。祝福你们的大家和各个小家平安幸福!”
父亲回忆那条铁路自锦州到承德。我曾经在九十年代自此线路去过北京,那是我乘坐火车进京唯一一次未经过山海关。陈实因在“713工程”入党,回屯后就比其他知青有个明显的优势。国家招录工农兵大学生,许多初中尚未毕业的知青和农民,也上了大学。当年,柳东村刘德贵的女儿,也作为工农兵代表,被大队推荐上了朝阳农学院。原定工农兵大学生都是“社来社去”,即来自于公社,毕业后继续回到公社支援农业生产。但是,令学员们感到幸运的是,毕业后政策已变,他们都各自在城市找到了工作。陈实自钢铁学院毕业后,进入了抚顺日报社。我们颇为奇怪,专业似乎不对口。或许,他从事的是日报社的后勤工作;或者,他在学校展露了文字上的才华。这些都有待陈实身体恢复后,再行联络。
而吕杰的联络,一波三折。先是,我记下的是李杰。我和三哥在乡政府反复查询不到。最有还是父亲更正了我们的误记,实际上是知青吕杰。询问据说曾经响应吕杰招工的屯里生产队原队长房春文,他哈哈笑着说半个世纪了,早没有联系了,但据说吕杰退休前是抚顺矿务局西露天矿队长。后来我们查到了貌似吕杰的电话,只是电话联络一直关机。待他看到我的留言短信后,希望能够彼此通话,回忆一去不复返的青春片段,以及小屯那个年代的历史。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五十年了。
四
在此过程中,我们收集了一些抚顺知青插队小赵家屯的背景资料。
那是在一九六八年八月,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全国几百万红卫兵一夜之间变为知青,在几个月里几乎全部下到农村和边疆。于是,在中国的历史上便有了下乡知识青年(知青)的称谓。
所谓知青,主要指一九六八年的老三届(高中三届,初中三届),还有六九至七五年的初中毕业生,知青在全国人数超过千万。
抚顺十五中学的年轻学生们,下乡到北镇县柳家公社柳东大队。其中十五人插队到一个偏僻贫穷的村落,小赵家屯,那里是两个生产队,即三队和七队。知青们在这渡过了漫长而艰辛的岁月。繁重而原始般的劳作,每天饥肠辘辘的艰苦生活条件,枯燥无味不知何时是尽头的漫漫岁月,使知青们几乎到了身心崩溃的边缘。小赵家屯那些善良淳朴的农民,用人间真情和良知支持帮助他们,使刚刚成年的知青们渡过了人生那段最艰辛坎坷的岁月。
据史料记载,一九六八年九月廿六日,上午,抚顺北站,一列满载着知青的火车随着一声汽笛长鸣缓缓开动,驶离了车站。站里站外,送行的人群含泪挥手在和自己的子女、亲人告别。知青们望着熟悉的城区渐渐远去,陌生的乡村一个个展现在窗前。他们依然没有从红卫兵的激情斗志中清醒过来,仍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的自信心态,把下乡当知青看做是一场新的斗争、新的考验开始。
火车轰隆隆地开过了沈阳,向京山线上的北镇县驶去。过了大虎山车站后的第一站就是高山子车站,到柳家和高山子的七百来名知青从此下车,再分别上了下到各公社的汽车。到达柳家公社后,列队到柳家中学操场开欢迎会。广埸上早己按各大队顺序站好了欢迎的女社员,一色穿着绿军装,腰扎皮带。个个脸蛋上涂抹着一圈扎眼的朱红色。她们手持红彤彤毛主席语录本,随着各自大队的锣鼓唢呐声,大声唱着跑调和刺耳的语录歌,机械而木偶般地跳着不那么规范的忠字舞。待知青列队分别插入其中后,喧闹声才逐渐停了下来。公社领导、青年代表讲完话后,各大队都用大马车将青年和行李一起拉走。
小赵家屯知青离中学最近,三四百米。满载知青的五辆大马车,在由西到的土路上浩浩荡荡,扬起了滚滚尘土。
路旁田野中,高梁玉米比较多。小赵家屯的房子多是草房,还有部分瓦房和平顶。知青们坐在一辆辆大车上,不顾土路颠簸,还满有情绪地哼起了军垦歌曲“坐上大卡车,戴上大红花。远方的青年们,塔里木来安家。来吧来吧,年轻的朋友,亲爱的同志们,我们热情地欢迎你,送给你一束沙枣花…”。
关于小赵家屯知青的记忆,寥若晨星,以上的记忆,先行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