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长篇小说处女作《花腔》以寻找主人公葛任为基本线索,以破解葛任的生死之谜为结构核心,描写了葛任短短一生的生活境遇、政治追求及爱情经历,讲述了个人在历史动荡中的命运。起笔深远,意味隽永。于2003年入围第六届茅盾文学奖。 · · · 花腔和大雪,以及植物的哲学 文 / 李敬泽 你不得不叹服古人的智慧,二十四节气里,他们把今天定为“大雪”,雪就真的来了;岁岁年年,土地和天空之间有神秘、坚贞的约定。 一个人的诗直如天地间一根钓丝,无限地轻又无限重 图片:大卫·里恩导演电影《日内瓦医生》剧照(1965)-图文无关 ——发此感慨是因为正读李洱的《花腔》。这部长篇小说的主人公名叫葛任,葛任也是诗人,他在一生中反复修改一首诗,而葛任的诗即是“个人”的诗: 谁曾经是我, 是微风中的蓝色火焰、 谁从人群中走向我, 让一个我变成了无数个我? ——“谁是我?我是谁?”,一个人念叨诸如此类的问题你就知道他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致力于成为“我”,他拒绝加入“我们”,拒绝淹没于“无数个我”、复数的“我”。这是英勇、庄严的,也是诞妄疯狂的。你得先想像出一个完整的“我”,再想像出一个“我们”,由此出发去想像世界。但世界不是用两条腿走路的,世界是瘸子,世界属于“我们”,所以这个“我”注定是薄弱的,他是影子,必须依靠“精神”滋养。好在知识分子从来不缺“精神”,至少不缺语言文字之类的精神代用品,这是咱们的专业啊,于是就有了那么多讲述“我”讲述知识分子命运的小说。 他拒绝加入“我们”,拒绝淹没于“无数个我”、复数的“我” 图片:吉赛贝·托纳多雷导演电影《海上钢琴师》(1998)-图文无关 而在《花腔》中,这个“我”被迫沉默。原因很简单,葛任几十年前就死了。他死了“我们”就欢实了,终于轮到我们说话了,围绕着一个人的沉默我们尽情地说,我们的声音多么嘹亮,如同帕瓦罗蒂多明戈,如同喜鹊唱枝头。 它不是灵魂的虚化,也不是肉体的崇拜,而是肉体紧紧拉住灵魂的衣角,在文字中自由地安居。 图片:吉赛贝·托纳多雷导演电影《海上钢琴师》(1998)-图文无关 李敬泽 198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 著名作家、评论家 本文节选自李敬泽评论集 《见证一千零一夜:21世纪初的文学生活》 (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5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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