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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大作家——魏东侠

 梅君小苑 2021-08-07

编者按:

首先,感谢文芹姐姐辛苦做好美篇以后,再次把素材直接推荐给我的“梅君小苑”,红梅谢谢文芹姐的辛苦付出和爱心支持。

再,魏东侠是名副其实的“小城大作家”,随便从她作品中拿出一两篇,便可以让您有深刻体会。

魏东侠,女,1974年生于河北省武邑县,供职于武邑县财政局,中级会计师,武邑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武邑县文联副主席,衡水市作协连续三届签约作家,河北省作协会员,河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河北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小说月报.原创》《短篇小说》《荷花淀》《品读》《情感读本》《特别文摘》《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扬子江诗刊》《微型小说月报》《文学报》等,作品入选多种国家级年度选本,《熊爷》《再偷最后一次》《真正的埋没》《尴尬的手机》等入选高中试卷阅读题,《好人的温度》被改编成剧本并在京拍摄完毕,已出版《引领时尚阅读:俺想考第二》和《百年百部故事经典:好人的温度》两部作品集。

逆 行

我还没有从凉山那片森林中走出来

还不能接受与火相关的消息

听说所有的灾难都疯了般热情

尤其在夏天

20多斤重的盔甲

近4米高的战车

你确定要出发吗

向着别人逃离的方向

以最快的速度

从众生的美梦边缘轻手轻脚穿过

此刻,真不知道该推你一把

还是把你拦下

我设想着你妈妈会怎么做

这么一想,泪哗哗的

冲吧,新时代的勇士

注意保护好自己,我亲爱的孩子

你说,感谢司机不肯收消防员出租车费

你可知他有多感激你

全衡水450万父老啊

有多感激你

你是在用汗水浇灭火海

你是在用生命堵住洪流

抢平安的大多数

怎能不感激只抢险的你

初生牛犊啊

我真想做个查逆行的警察罚你永不出征

可我只在心里向你敬了个礼,并许下一个愿望

愿你当一位儿孙满堂的老英雄

2019.5.31

取舍

姥姥家有一面神奇的镜子。她总是锁着那面镜子。

一天深夜,七岁的淑娴梦中到处找厕所,等厕所终于找到,她醒了,小身子正泡在一片湿热中。

她那声“姥姥”还没叫出口,就听见有人悄声说话。转头看去,她看到了那面镜子。镜子一面是姥爷,一面是姥姥。

“谁不听话告诉我。”姥爷说道。

“老大不听话,一点儿也不孝顺。老二很懂事,知道疼我。闺女更是没地说,又孝顺又……”

“闺女就不要提了。”

“到了那头还没改,还这么重男轻女。”

“不说这个了,我帮你治老大,你就放心吧,老婆子。”

淑娴激动地叫了声:“姥爷。”

姥爷立刻不见了。姥姥急着锁镜子,并慌乱地哄着她说:“又做梦了吧?你姥爷不是头年就走了吗,哪来的姥爷?快睡觉快睡觉。”

“湿。”

姥姥只好把锁好的堂柜重新打开,拿出一条小褥子给她换上。

从第二天开始,大舅就无休止地头疼,多少大夫都看了,多少方子都试了,不管用。

淑娴悄悄对大舅说:“姥爷治你呢。”

“滚——”大舅一向看不上这个瘦小枯干的丑丫头。

“姥爷嫌你不孝顺。”淑娴撇着嘴想哭。

“滚——”大舅声更大了。

正这时,姥姥赶了来。姥姥指责大舅不该吓唬小的,不疼老的,照这样下去,脑袋以后会更疼,像上了紧箍咒。

大舅捂着头报怨:“她竟敢拿死人威胁老子!”

姥姥纠正说:“死人是你老子!你是她大舅!”

又过了半年,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淑娴半夜找厕所,梦未醒,尿先流,然后借着月光,看到了镜子,看到了镜子后面高大的姥爷。

“还不听话吗?”

“非但不听,最近还老骂我。”

“给你粮食不?”

“不给。我吃的都是老二家的。”

“钱呢?”

“都是闺女给。”

“太不像话了!难道他不怕头疼?”

“老头子呀,求求你再让他疼厉害些吧,他有好些天没说头疼了。”

淑娴没敢出声,一动不动地忍受着身子底下由湿变干,由热变凉。

又过去俩月,淑娴又听到姥爷姥姥在半夜对话。

“听话了吗?”

“非但不听,最近还对我动了手。”

“这个混蛋,他敢打你?!我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果然,大舅第二天就下不来炕了,疼得直冒汗,直打滚,直骂娘。

姥姥心疼了,哀求大舅说:“儿啊,你爹走了快两年了,你还没给过我一粒粮食。兴许,你给我一布袋粮食,你的病就好了。你就给娘袋粮食吧。”

“没有。”

“半袋呢?”

“没有。”

“有多少?有多少娘都担待,我对你兄弟对乡亲们对你爹,也算有个说法。”

“一勺,不,一粒余粮都没有。我这一病,你就更甭想了,还是指老二吧。”说完疼得昏死过去。

这次大约只过了一个月,姥姥就取出了那面镜子。

“怎么办呀老头子?老大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浑身疼得要死要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骨肉活活疼死啊。”

“你疼他,他疼你吗?”

“天下只有不孝的儿女,哪有狠心的爹娘啊?”

“唉,好吧。明天他就没事了。”

淑娴第二天去大舅家看,大舅果然哪儿也不疼了。

姥姥又来找大舅,弱弱地问:“老大,你病也好了,粮食的事……”

“你是亲娘么?我刚一好,就来催,逼债似的。”

姥姥只好等几个月再去找大舅。结果大舅以媳妇不让给为由断然拒绝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身强力壮的二舅毫无征兆地去了。得到消息,姥姥一下停了呼吸。

当夜,姥姥急急地把镜子翻出来骂:“死老头子!快滚出来!老二招你惹你了?!那么好的孩子啊,你要他命!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爹?!”

“我很孤独,这里很黑。”

“那你可以把老大带走啊。”

“万万使不得,他来了,还不把我气死呀!”

“你已经死了,还怕死啊?”

“但我怕生气,不想天天守着个不孝子。”

“我还不想守呢。”

“也是哈,这可怎么办?”

“要不,你把老二还阳,我去陪你?”

淑娴吓了一跳,本能地叫了声:“姥姥。”姥爷再次人间蒸发。姥姥吓得慌忙藏镜子。定是太慌了,镜子没落进堂柜,摔在了坚硬的地上,顿时一声脆响,碎了。



蚊子的交代

鄙人免贵姓蚊,单字子。

你们别笑,俺还真是个文化蚊呢。去年夏天,俺原来的小主人,趴在墙上认字儿。俺也凑了过去,一边喝着他的血,一边跟他摇头晃脑地背三字经,可长学问了。

什么?说俺喝人民的血,不为人民办事?瞧瞧,把俺看成什么了?俺可不是大贪官。

狡辩?没有没有。俺只是觉得,你们把罪给俺定过了。你们想啊,全世界那么多人,得有多少血啊?而俺们蚊类呢,又都长得这么瘦小,靠那么多老百姓养俺们几只蚊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人家没义务白养俺,可俺能干什么呢?俺唯一的任务,就是不停地飞,从穷人家,不停地向富人家靠拢。从瘦人区,不住地向胖人区挺进。

其实,俺真的在人生中实现了几个大的飞跃。俺从村里直接就飞到了县里,又从县里一口气飞到了市里,俺的最终目标是首都。

看!你们又笑了不是?俺是一个胸怀大志的蚊。从小,俺娘就教俺立大志,你们古代不是有岳母刺字的故事吗?岳母给岳飞刺了四个大字——精忠报国,俺娘也给俺刺了四个大字——玩命吸血。

不过俺娘说的也不全对,就像俺那没脑子的兄弟,钻进人家的蚊帐就撅着屁股吸上了,最后都累成那样了,才发现肚子已大到绝对钻不出蚊帐眼。等人家醒来,轻轻一拈,俺兄弟就死掉了——它纯粹是撑死的。

俺呀?俺没那么傻。俺绝不只在一只羊上拨羊毛。

问俺吸那么多血干什么?反正也已落网,不妨就告诉你们吧。一开始,俺就一口蚊,饭量又小,所以吸得很少。后来,有了妻儿老小,俺只有多吸一些回家。再后来,俺把积攒了多年的血送给了蚊王,争得了有十多家只允许俺一个蚊吸的权力,这吸引了大量的母蚊子。为了哄这些多情的第三者们开心,俺不得不胆子再大一些。有时恨不得将这些不安分的人吸干,因为他们总大喊着“蚊子!吸血鬼!打死它!”然后到处一片掌声。

俺承认,这些情人在俺犯罪的道路上,的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也不全怨它们,它们除了漂亮,贪得无厌和懒惰,又有什么罪?还不是俺骨子里就有多贪多占的欲望。俺想多存一些血,等俺孩子大了,一定用得着。俺听说你们中的乞丐都往灾区捐好几百CC血呢,为俺们蚊类仅贡献那么几十CC又何妨?

对于俺包的片儿,俺还是有区别对待的。主动让俺吸的,俺当然不客气,被动吸却不加反抗的,俺也不客气,俺只对那些一再揭竿而起的人咬牙切齿,一方面少吸他们的血,以安民心,另一方面瞅机会暗地里下嘴,吸就吸他最要命的地方,叫他敢针对老子?

是,是,俺又说脏话了,对不起。俺想问一下,像俺这样的错误,得判多少年啊?什么?三十年?俺都不敢想,俺能不能活那么大年纪!俺不服。俺只不过是吸血过多,无意中造成三两个人死亡,怎么就成死罪了?算啦,俺认栽。

要说还有没有要说的,还真有。如果俺肯揭发同伙,能不能减刑呀?好好,俺说。

平时和俺有利益瓜葛的,有苍蝇,虱子,跳蚤。它们三个当中,苍蝇应该算是最仁慈的了,最饿的时候,它也只吸一点点血。但它为了得到俺的一个情人,将它舍不得吸的人全盘送给了俺。俺认识的虱子,只吸人类头部的血,俺们是互惠的,俺给它提供谁的脑袋更脏乱差一些的信息,好让它有机可乘,它告诉俺谁的血是什么血型,俺好有选择地进行战斗。跳蚤最不是东西!本来死的那三两个人,是它先吸的,后来看人快不行了,才假装好人把俺骗了去。俺一看这几个人这么老实,就放心大胆地吸上了,殊不知,那是他们快死了。现在想来好悔呀,俺这是人家偷驴俺拨橛呀!对了,俺还想交代,臭虫……

为啥不让俺说了?怕拨草带出泥来?俺偏要说…...拉俺干什么?俺还没交待完呢,俺不走,俺就说……

原发《天池小小说》2011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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