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在时间的高速路上慢慢溜边

在时间的高速路上慢慢溜边

　　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

　　很想写些什么。因为这些日子，每天下班之后，都是在微信、抖音和今日头条的快餐中度过，特别喜欢那些捕鱼的、盘坑的、撒网的，并以此为乐。前几天去郊区打扫卫生，一出汗，猛吹电扇，不想感冒了。附近的小区又出了新冠，虽然知道自己没事，还是赶紧去做了核酸，就是在咳嗽时能给别人一个安全的证明。感冒了，就应该待在家里，不给别人惹麻烦。于是拒绝所有人的局，选择看书。书很多，几万册吧。如果说富有，这一辈子拥有最多的就是书，别的也无法与别人论短长。但翻了一本又一本，没有让我引起阅读的兴趣。觉得还不如去看抖音和头条，至少有大量的信息流，还能引起一点精神上的愉悦与笑声。我老婆听到我笑，总是问笑什么。我说抖音上有些视频太好笑了。她怀疑的目光扫过我的头顶，然后的评价几乎是千篇一律：“你老了。”是的，我开始也感觉到了。正是这种感觉，让我想起自己的过去。那个努力的自己，拼搏的自己，奋斗的自己和永远有方向与有动力的自己。

　　几乎每天上下班，我选择了走路或者骑车的方式，不再像往日那样热衷于开车或者坐车。这得益于我另外一个同样混在这个城市里的高中同学。他是半马与全马的爱好者，每天一早就去公园跑步，然后发给我，再狠批一通我的生活方式。有一阵我很惭愧，但一直没有效仿他。直到有一年，血糖终于没有控制住，被医生说是准糖尿病并开始每天服药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总是觉得吃的东西没有味道。终于试探着学习他的生活方式，开始步行，偶尔跑步，经常骑车，终于让吃到嘴里的东西，稍微感觉到了那么一点滋味。同学的好处就是这样显现出来的。只有朋友才会关心你怎么活着。还是一位兄长大哥曾说过，大街上多数人，包括许多认识的人，别人才不管你怎么活或活得怎么样呢。他也是在退休之后才说这句话的，估计自己深有体会。年轻时大家为了所谓的事业与前途，都拼身体，后来身体不行了，也只有自己扛。有个朋友说，他偶尔想去原来自己曾经坐过的办公室看一下，但里面换了新人，人家不认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有点失落。他于是反省自己，自己从前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对待别人？这还算好的，有不客气的，根本就当你不存在。人世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我其实特别清楚这一点。认识这个城市的许多人，各行各业，经常有各种聚会的机会，但我很少参加。其原因，主要是自己的事比较多，另外怕因为无端地享受了别人的好，自己又不能做什么，而留下心理上的负担。有个领导说，“有点用好说，没用时，整个大街上的人都不认识你。”我虽然不完全认同，但觉得自己如果对人还有点用，也不是不好呀。这不是活着的价值吗？我也从来没有因为有点用而骄傲。总是觉得能为别人做一点，就去做一点，别当陌生人，觉得身体与远方的一切都与己无关，总说一些冰冷的话，给人一幅冰冷的样子。没有必要，我们能侥幸有了今天的生活，就是无数个曾经也是陌生人帮助得来的。特别是无数个朋友，开阔了你的眼界，提升了你的知识，拓展了你的思维，伸出了温暖的扶助，才让人生变得有些精彩。一位比较大的领导曾在酒后说：“退了才知道，许多饭局都是多余的，你手机上存了再多的电话，微信里有再多的朋友，能与你同生共死到的，就那么几个。可以数得出来。”他一说，大家无声。领导人很好，退了还时常对我们讲真话。对与不对，甘苦自知。于是，每次在上下班的路上，我都喜欢观察活着的人们，早上的疲惫，晚上的无神，成功者的得意，失败者的沮丧……在这个野心与梦想撑起的城市，每个人都得为柴米油盐奋斗，为稻梁谋，其实也正常。不然，这个城市不会如此生机勃勃，富有活力。无论是你喜欢的与你不喜欢的，都在一个世界上存着，人与人之间如此，国与国之间如此。偶尔在朋友圈看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就是测试各自的过去、现在与将来。好奇心重，也试了一下，答案是，过去是孙悟空，现在是如来佛，将来是弥勒佛。一想，还真挺像的。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心态，可不就是佛系与躺平嘛。年轻人躺平是不对的，不到那个时候。年轻人，应该加油往前冲，不碰到头破血流别回头。而只有中年人，才开始越来越在现实生活中渐渐妥协。换前面那位高中同学的话说，干脆是投降。其实他在半官半企的公司工作，干得很不错。年轻时也冲，现在却比我还佛系。两个人后来找到了两个同样的爱好，一个是都学习书法，他学得早，有许多捷径，尽数说出，点拔很多，受益匪浅。另一个就是在一起时，开始怀旧。两个动不动就谈起过去的事，过去的人。虽然，过去的人与事，已相隔了三十年之久，许多人三十年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但提起旧事与故人，一切却都那么清晰，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真的是眼前的记不住，过去的忘不了。老啦。

　　感谢微信，让我们连起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想要联系的人。但多半，最后建的群都是死群，最后微信圈，从点赞到潜水，大家的生活热度开始下降。有个年轻的同事说，微信圈也有政治。他以加领导的微信为证，说本来是为了工作方便，但有的领导发了微信呢，让他点赞也不好，怕同事说他拍马屁；而不点呢，又怕领导觉得自己对他不支持不关心。还有一类领导呢，主动加了他的微信，但领导自己从来不发圈，不知领导在想什么干什么；而他自己发个私生活的圈，又怕领导批评。总之左右为难。我很惭愧，我是经常看微信圈的，无论哪个朋友或哪路朋友，抑或朋友介绍认识的朋友，我都会看。虽然不一定在下面点赞，但都是“朕已阅”的。主要是通过他发的微信，知道他在干什么或想什么，虽然这比较消耗时间，但也借此通过各行各业来了解这个世界——主流的与民间的，个人的与社会的。过去我也经常发微信圈，许多朋友还说喜欢看我发的微信圈，总是正能量，有味道，给人一点启迪。后来有领导劝，“大小也是个上班的，也不年轻，还是少发好”。所以偶尔有感而发时，总是让人犹豫半天，到底是发还是不发。后来有的便设了私密，只有自己看到，权当自己生活的记录。经常也有朋友说，你认识那么多人，转发一下某条，扩大一下影响。但发了张三的，没发李四的，也不好，转发便慎重了。本来一个朋友圈，就是给朋友们看的，人思想一复杂，就不愿意发了。有时让人想，朋友圈还是不是朋友圈？连朋友都不让看，就纯属于日记了。不过，我从来不发负能量的。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怕污了眼睛，又影响别人的心情。偶尔有几个大名人让转发一下，结果带来一堆麻烦。比如说吧，这个名人写字，许多人就在微信里索要他的书法，哪里那么容易啊？我一样也不好意思开口呀。再比如，非要介绍认识一下，或者找个名人推荐某个事，组个局，也是给平静的世界添了乱，还是算了吧。后来就也不转发了。大名人与我们一样，也是寂寞的。哪怕你在全国甚至全世界，人人皆知，但到处都是寂寞的心，套用也开了抖音的戴建业教授那句口头禅“你懂了吧”。相信大家都懂。因为都懂，所以有时就不点赞了，不留言了，甚至干脆不发朋友圈了。你在路边看人群，人群中也有可能有路人在看你。一样的。

　　最近，突然又喜欢听韩宝仪、龙飘飘与凤飞飞的歌。因为早年最早在乡村听到的一批歌，就是她们的。那时还是少年，突然好忧伤。觉得在山之外，一定藏着另外一个感情复杂的世界。就是同学在假期的告别，也仿佛是生离死别。后来我们出去奋斗，各别天涯多年，心渐渐强大起来了，就是真正的生离死别也是一声叹息。可听她们的歌声，一首接着一首，又似乎回到了往昔的日子，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爱过的人，那些忘不了的事……许多千言万语，都已沉默在广阔的社会生活中，我们各自改变，无法回到从前。许多人离开了我们，包括我们至亲的人，让一切变成真正的回忆。而我们自己，经历了广阔的社会生活，有多少不也是千疮百孔？不再会有那样的读书声和感情的纯粹。即使我们内心从未改变，但偶尔相遇与相聚之时，在别人的眼里你已经改变。谁也不会去揭开那种微妙的改变，在时间的轴上，我们已经换了容颜，眼角的皱纹、两边的白发，已预兆了一切。关于奋斗的小城，经历的种种生活，可以写一本书，谁都是一本书的主角，可是谁会在意呢？空空落落的暑假，茫茫大雪的寒假，不可预知的前途，生活酸辛的现实，早把理想撕得伤痕累累。而横隔了多年的城市生活，却扑面而来，三十年来的改变，微信、支付宝、共享单车、网购、快递小哥、机器人、飞船、神龙号……一切的变化，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不知所以，不知何处何从。即使没有生活的压力，也会有精神上的崩溃，即使没有寒夜的失落，也会有白天的茫然……一切搅和与充实着日常，让人站在街头不明觉里。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支持，多数人的精神生活，可能都会有出现错乱的时刻——你不可能越过你现在的生活，像年轻人一样具有多样的选择。无论是事业，工作，家庭，还是爱情。一切板上钉钉，命中注定。一位同样人到中年的朋友常常这样说，“即使你偶尔会暗暗喜欢一个人，也觉得到了这个年龄，道德早就跑到法律之前，给你设定一个障碍，告诉你人到中年，应该明智地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最后，他经常在朋友们喝酒聊天时，以这样的一句话来开启中年人的智慧：“不要让故事弄成事故。”他是受过伤的人，很有说服力。大家笑中一边接纳，一边还要笑笑他，再嘲弄一下自己。让每次回来走在路上的我，对着高天明月，觉得每一天能活着，能顺利的吃喝拉撒，就是一种特别崇高与满足的生活。

　　话说回来，你还指望生活能够怎么样呢？今天的时代够好啦，每个人在这个时代中只要努力，回报与收获多数还是可以成正比的啦。一个党和一个国家，尽全力扶贫去救助穷人，还要怎么样？哪个国家能够做到？哪个朝代能够做到？一个大国让这么多人吃上饭，不挨饿，也不受人欺负，多么幸福啊。特别是面对新冠这个世界性的难题，全民既可以免费治疗，还可以免费打疫苗，这是过去可以想像的吗？可以想像到十几亿人还能自由出行，这还不够吗？这样想想，幸福感、获得感与归宿感马上就来了，就啥也不多想了，思考也是多余的了。写这样一篇文章，也好像完全是吃饱了撑的。随意写点什么，也是词不达意，不能表达对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却是全部免费的“阳光、空气和水”的感激之万一。不少朋友发来今日立秋的问候，有感而记之。

　　功名尽在浮云外，时到中年复何求？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眼看秋声虽已起，幸有秋风还未休。命中笃定谁能违？过好当前不远愁。

　　祝伟大的祖国永远欣欣向荣，祝伟大的人民永远健康幸福！

　　　　　　　　　　　　　　　　　　　２０２１年８月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