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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评书】  【主播简介】小姐姐，一位希望把日子过成诗的爱军、爱文、爱人的行路者。 收废品的买买提 “啪——嚓”。 一声重重的扣门声，夹杂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骂:“我，哎呀……这日子没得法子过下去咯呀！我把你个龟儿子吆……” 一大早，我就被楼道里的吵闹声惊醒了。说实话，那心情啊，真是特别、特别的不爽。 爬起来点了一根烟，想听听是谁这么缺德，大清早就吵得四邻不得安宁，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啊？ 听声音倒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可吵架的原因，哪怕我支起耳朵，也听得云里雾里，没有一点头绪。 “我去……”干脆不睡了，穿好衣服出门去看看。 咦！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不少，一个个都是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样子。只见隔壁胖嫂手叉着腰，正唾沫横飞地指着她干瘦的老公骂:“我把你个坏脑壳的吆，你，你，你说，你给老娘说清楚，这些钱和房卡是咋子回事哦？今天你要是说不得清楚，老娘和你没完。” 胖嫂越骂声调越高，其他人都戏谑地看着她，只有收废品的买买提急得直摆手。看情形他热心的老毛病又犯了，想劝架，可面对胖嫂这样的人却是无从下手。 当然，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起胖嫂和她的干瘦老公，也是前段时间刚搬进我们这个单元的，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只知道他们是开小餐馆的。 这两口子大概三十来岁，娃娃还在上小学。 胖嫂之所以能很快被人们记住，全凭了她的那副大嗓门。她总是人影未见声先到，来了没几天，碰见谁都像见到老熟人一样打招呼，那热情泼辣劲，典型的四川辣妹子一个。相反，男人干瘦且蔫吧，话很少，见到人也只是笑笑；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了条缝。 虽说胖嫂嗓门大，人泼辣，可搬来几个月了还从没这样一大早就大吵大闹过呀！今天，她这又是演哪出啊？我心里犯着嘀咕。 俗话说：走路看道，听话听音。从胖嫂的吵闹和众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我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晚生意不太好，于是，胖嫂就先回了家。回到家，她看家里实在是乱得不成样子，就麻利收拾了一下。把些破了的衣服、鞋子以及没用的杂物清理全部扔到了门外，把一些能卖钱的东西放到了门里。 今天一早，买买提在楼下一句“收废品，收旧家具家电咯，收……”的话还没喊全乎，就被胖嫂爬在窗户上一嗓子喊了上来。 买买提可是这一片的名人。 他好打抱不平，还特爱“管闲事”。收废品十来年，走街串巷，谁家有几口人、谁家的门牌号是多少，他好像比社区工作组还要清楚。 据说，年轻时候的买买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好勇斗狠，一次因为和人打架动了刀子，结果把人打残了，被判刑关了好几年呢。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买买提时，觉得确实有点瘆 。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满脸的络腮胡子加上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不由就会让人联想到电影里的那些野蛮人。 得亏他这个人收废品很公道，从不胡乱开价和在称上做手脚。为了点蝇头小利，我们还是更乐意把废品都卖给他。 记得有一次我送孩子去幼儿园，天特别冷，还下着大雪，孩子哭闹着不肯走。我正又急又恼没办法时，买买提开着他的摩托车（冬天是带蓬子的）看到了我，他停下车就开始喊:“哎呀！阿达西（维语:朋友），冷滴很，冷滴很啊！你看娃娃都要冻坏了，来来来，赶紧上来我送你们去撒！” 看我还要推辞，他直接把孩子就抱上了车，嘴里还“骂”着:“你这个人呀！不行，你是看不上我买买提嘛！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不够朋友嘛……” 我笑笑，爬上了他 “豪华”的摩托车。 他，咧着嘴笑了:“嗳，这就对啦嘛！” 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悉了起来，我也慢慢地放下了戒心。 2008年，乌鲁木齐发生了“大事件”。那段日子，我们都窝在房子里不敢出门，家里停水，最基本的生活都成了问题，是买买提，他主动承担起我们那片的维护任务，帮我们驱赶那些不法分子，让大家都能安心待了下来。 事情过去后，我们常问他:“买买提，你为啥和那些你们' 自己人’不一样啊？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这些汉族人？” 他总是脖子一歪，瞪着眼睛说:“现在的政策好得嘞嘛！你们从口内来到新疆，帮着建设新疆，咱们就是好朋友嘛！那些坏东西的脑子坏掉了，放着好日子不过，也不知道胡闹撒呢嘛！我和你们一样，要过好日子呢！等有钱咧，我也要带上老婆娃娃到口内去旅游，享受一下好生活。” 我们都竖起大拇指:“亚克西！买买提亚克西！”然后，他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嘿嘿地傻笑着走开了。 今天这个事儿，还真和买买提有关。 胖嫂喊他上来收废品，他把废品收好后，看到堆在门口的垃圾也就顺便带了下去。刚准备扔进楼下的垃圾房，却看到一双男式皮鞋还新新的，估计没穿几次，觉得扔了怪可惜的，就留下了。 脚往鞋里一伸，咦！感觉里面有东西。掏出来一看，哎呀！好家伙，竟然是一卷钱，鞋垫下面还有一张酒店的房卡。 “唉！这肯定是胖嫂家男人放的，他怕是忘记了，得还给人家，我买买提可不能占这个便宜。” 他又爬上楼叫开了胖嫂家的门。当把钱和卡交到胖嫂手里，这下好——点炸药包了。 我们都听出这是胖嫂家男人的不对，女人那么顾家，他还藏私房钱，还跑到外面去开房，这不是自己作死嘛！也难怪胖嫂会伤心，会骂得他不敢吭气。 有人开始劝胖嫂:“既然已经发现了，骂也骂了，你看他那蔫吧的样，也翻不起多大的浪。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他也得到教训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搞了，你就原谅他吧。” 买买提冲到胖嫂老公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骂:“我看你是白活这么大了，你看看女人，再看看娃娃，咋就敢胡来嘛！以后再胡来，就是和我买买提过不去，你就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胖嫂声音小了，开始抽泣，胖乎乎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她那干瘦老公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哭泣的老婆，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喜悦。他轻轻地走到胖嫂面前，替她擦了一把眼泪说:“老婆，别哭了！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房卡都摆在面前了，你还想说啥子？”胖嫂红着眼瞪着她干瘦男人。 “我，我发誓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就是看你和别的男人说笑，开玩笑很过火，我就生气。你还动不动就当着别人的面骂我。你看你，这两年来，也都不怎么理我了，我就想出了这个，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还在不在乎我嘛！” 瘦男人也是越说越大声，说到后面竟然激动得面红耳赤，红了眼圈。 “噗……” 众人都恍然大悟，没想到这蔫吧人还会搞这一套。 “哎呀！没啥事就好，一家人嘛！有啥事都要好好商量，好好说，你看你们今天闹得，把买买提我肚子胀的（新疆方言:生气）。哈哈，现在好了，肚子一下子就不胀了么。走了，收废品去嘞。走，走吧！没事，没事了。都赶紧回各自家里起嘛！两口子打仗，那是闹着玩呢么！”买买提说完，又看了一眼胖嫂老公， 笑了笑说道:“嗳，这就对咧嘛！可千万不敢胡来，女人那都和尕娃娃是一样一样的嘛！咱们是新疆的儿子娃娃，肚子宽松得很嘞，要学会忍让呢。” 听完买买提风趣的话语，我们都笑着各自回了家。 街上又响起了买买提的喊叫声:“收废品……收旧家具家电嘞……收废品……咯！” 下午回家，在小区门口正好碰到胖嫂两口子。这次，我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这次，她们两口子好像一下子都转了性：干瘦老公笑着大声回应我，胖嫂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走到单元楼的门口，发现贴了一张社区公告:为了响应党的号召，学习贯彻精神文明建设，特邀请各社区居民评选“民族团结”先进个人。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同时闪出了买买提那粗犷的影子。 【作者简介】杨靖，甘肃秦安人。八小时之外痴迷文字的草根一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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