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冬旷野中唱歌的男人 从公交站到学校，有一段千余米的路程。这条路是我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处。路两旁空旷的田野，在这萧瑟的冬天，显得没有任何负担和累赘，也没有繁花似锦的丰腴和臃肿……空旷的视野更加开阔。 夜幕悄然而至，寂静中道道冷风掠过耳旁，阵阵寒意涌上心头，多了几份凄凉，凄冷中又多了几份落寞。 路上，看到了校园点点的灯光。我裹紧衣裳，匆匆加快了脚步。突然，在距校园五十多米的小树林中，传来了一声声悠扬的歌声。是男人的声音，音调中能听出他的沧桑和寂寞。是谁在歌唱？顺着歌声，在与道路相聚几米的左边树丛中，偶尔闪烁着手机屏的银光色。 是一个过路人吧！我这样猜测着。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段，同样的地点，我又听到了那个男人飘来的歌声。这次我驻足了一分钟，歌声如一弯淙淙的溪流，婉转清脆，轻吟浅唱；又像一道故乡的原生态风景，没有铅华雕饰，清新自然。 我一直在想，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在寒冬的旷野中歌唱？他是为练嗓子还是在发泄着自己的情感？是附近的居民还是工地上的留守人员？不得而知。只是这以后，这个唱歌的男人已刻在我脑海中。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旷野被一层层白色所覆盖。走在这样的黄昏中，我完全沉浸在这静谧而浪漫的意境中，虽然寒风扑面而来，但踏在雪上的情调，让人眷恋，让人钟爱。 空旷的大地，连觅食的麻雀都不见踪迹。这样的时刻，我在想那个唱歌的男人还会不会出来。临近那片小树林时，我耳中，突然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音律：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个)软 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 想亲亲想的我直愣愣神……” 歌声中夹杂着几份思盼，又有几分无奈的内心呼唤。他是在想他的心上人吗？思念者的感情状态，加之雪夜中的空旷、寥廓，让音调更显惆怅。 我再一次驻足，声音愈来愈近，但是夜幕中，我看不清他的身影。 忽然歌声变得高亢而富有情趣，反复回旋，优美的旋律层层下落，而且速度逐次加快。仿佛在我的眼前也随之变换着画面，如幻灯片播放似的缓缓掠过。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这首许巍的《故乡》在他的演绎中，又多了几分感伤、忧愁，宛若渐行渐远的音频捎向远方，是要把归航的信息和思乡的心情传送给焦急等待的家人吗？ 最后歌声渐渐舒缓变小。我的心也随着节奏沉浸在如歌的旋律中，随之平静，随之悠远…… 一如既往的日子，在寒冬空旷的野外，这个唱歌的男人延续着他的不离不弃。突然有了一种结识他的想法，想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了？所有的疑惑都想得到一一解答。 冬至数九第一天，老天把所有的冷气毫不吝啬地送给了我们，无论我怎样缩手缩脚，终是抵挡不住。还好，依然有那个男人的歌声陪伴： “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 随你跳一次......” 寒冷天气里，他唱得热情澎湃。歌声从他的喉咙里吼出来，又狠狠地砸在地上。此刻，我无需再唐突地去结识他。因为在这个日子里，我突然懂得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喜欢在冬天的旷野中，哪怕寒冷刺骨，那种真实的冷得感知让人有一种被世俗释放的畅快和自由。恍如一个人突然走出生命的懵懂，心怀一种独立的孤独和尊严，傲视着生活的羁绊。只要心中有爱，总会找到自己的归宿。这是任何季节都不能替代的冬天给人的震撼和启发。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歌声，是在新年前的最后一个周三。那次的歌声，凄凉之中带有一丝坚强，心中充斥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思念中幸福的味道温暖着我这个唯一的听众。 “流浪的人也是想家的人 想家的念头从来就不停 我走在陌生的城市 与寂寞孤独同行 流浪的人啊流浪的人 历尽万苦与艰辛 要去追寻最美丽的神话......” 这之后，这个唱歌的男人消失在寒冬旷野中，他的歌声也嘎然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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