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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明远从餐厅出来嘴唇就一直微扬着，从打电话邀约到现在吃完饭一切都很顺利，这一次情人节应该让何曼无可挑剔了吧。 明远边走边回忆今天的所有程序，想着明年毕了业他和何曼就可以修成正果了，不禁又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明远被幸福感层层包围着，他突然想牢牢牵紧何曼的手，让这种幸福感更真实，下意识往身边一捞，却没捞到。明远停住脚步，才意识到何曼没跟上来，他转身一看，何曼还在他上一个走过的路灯处，走得极慢。何曼的风衣敞开，冷风吹起她的衣角，拂乱她的长发，几缕黑发沾到了脸上，然而何曼一脸无所谓，双手寡淡地插在衣兜里。明远不解的看了何曼一会儿，而何曼始终不和他的视线相接。明远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大事不好，何曼生气了。 明远小跑过去，跑到何曼身边谄媚地向她靠了靠。可是何曼往另一边移了移，拉开了和明远距离。 明远没介意，他试探地开口：“今天的电影挺好看的啊。” 回答他的是空气，何曼没有丝毫要接他话茬的意思。 明远没有放弃，媳妇就是用来哄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哎，你觉不觉得他们相亲那一段特别搞笑” “不觉得。” 何曼终于开了口，可是这冷冰冰的三个字砸的明远眼晕。 他不太会找话题，干脆直接行动吧。明远伸出手去牵何曼的手，刚碰到何曼的衣料，何曼便一把打开了明远的手。 啪的一声响让明远不知所措，他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你这是怎么了？” 何曼扭过头，整张脸除了风吹红的鼻子，其他地方都有点发青，这是生气的表现。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你自己想想你今晚做错了什么！” 明远珍惜这份感情，他也觉得男生要体贴要谦让，女生心思细腻，有点小脾气是难免的。 “好，你让我想想，但是你先别生气行吗？” 明远语气诚恳，可是何曼仍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他一眼。 明远开始认真倒带。 他迟到了？不，明明他先在电影院门口抱着奶茶爆米花傻等了半个小时。他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米色西裤，浅灰的套头针织衫，和她的驼色风衣挺搭的呀！也不是这个。看电影的时候他睡觉了没有呀，片头曲和片尾曲都认真听了。他吸烟了？也没有呀，身上连打火机都没带。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不出来，你告诉我吧，我一定改！” 何曼冷笑：“告诉你了，你还能长记性？你自己好好想想。” 明远无话可说，他又陷入了一个自问自答紧接着又自我否定的怪圈，他的脑袋成了暴雨天陷入泥淖的汽车，他强行发动引擎，一遍又一遍攀爬着湿滑的泥坡，每次前轮齿牙刚扎进平面，后头糊满泥浆的笨重车身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带入低谷，他不死心，频繁转动钥匙，咡咡的声响在他头脑中炸开，究竟哪里出了错？她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毫无头绪，这种无理取闹的芝麻小事都摸不着根源，一直忍受着毫无道理的冷气压，他只觉得累，觉得胸闷。一阵冷风扑进明远怀里，他闭了闭眼，无奈地望了望天。 褪去了之前的讨好和隐忍，语气变得理性而平静。 “你总得说，你不说我也没有办法，问题解决不了” 这种调调无疑是火上浇油，何曼冷冷地哼了一声：“吃饭。” “吃饭。” “吃饭的时候。” 明远又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点的是鸳鸯锅，浓郁清淡都有，没放香菜，没放蒜酱，少油少盐，而何曼喜欢的龙虾，毛肚，土豆，金针菇西兰花一样没少。更没有没和别人拼桌啊！明远无力地扶了扶额。 “都是你喜欢吃的，我没忘记什么。” “没忘记什么？你根本只想着自己！自私！” “怕你不高兴，我中途锨断两个电话，是谁打来的都不知道，单也是我买的，我自私”明远将声调拔高了几分。 何曼从他的话里又揪住了重点。 “你不该买单和女朋友吃饭这点钱你也要计较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 明远双手抱头一阵猛搓，满脸痛苦：“到底怎么了，因为什么！你明说行吗？” 何曼仍是面无表情。 “鸡排。” “什么鸡排？” “今天你问都没问我就吃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鸡排，以前你都问了。” 明远心里大感不可思议，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曼。 “前天晚上聊天的时候，你说你胖了，让我监督你少吃这个，一、油炸食品，二、冰淇淋和蛋糕，三、碳酸饮料。”明远一个个掰着手指头。 明远还想找出更多有利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朝令夕改，莫名其妙。 “噢！聊天记录还在微信里呢，我拿给你看你自己怎么说的。” 明远着急忙慌地去掏口袋里的手机，何曼却抬起手晃了晃阻止了他。 “不用找了，我是说过。” 明远停下动作，垂下双手，他气结。他努力地找寻任何一丝可以在何曼这里讲的道理。 “那我吃了一块鸡排错了？” “我最喜欢吃鸡排。” “是，可是你跟我说——” “你是嫌我胖，你觉得我已经胖到了在这种日子里也必须要克制自己来减肥的地步了是吗？” “不，不是——” “你不要小看这个细节，这个细节已经说明你开始变了！我在你眼里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不是，你真的想多——” “我没有想多，今天你多吃一块鸡排，明天你就可能多看别的女生几眼，后天你就踩上另一条船了。你别忘了，我是学心理学的。” 明远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他转过身留给何曼一个背面，一言不发。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马路边。 良久，何曼见他不打算辩解，怒气郁结，她干脆点把火烧光这尴尬的气氛。 “我们分开吧！” 明远没有转过身来，他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愣，后来居然有种淡淡的轻松感，这一天在他脑子里搅成的混沌物顷刻不见，不知怎么的他就顺应了本心。 “好啊。” 何曼简直出乎意料，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好，好——这是你说的！” 何曼拉上风衣，大步而去，卸下一路的愤恨与不甘。 明远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周边车如流水马如龙，人群笑闹汽笛喧嚣，但明远的世界是静的，他感受到的是汽车驰过扬起飞尘又寂寞坠下，小吃摊前人走汤凉，余温和余香一丝一缕缓缓升起消散在钢筋水泥堆积的冰窟里，火锅汤盆表面渐渐凝结了一层红红的油。 明远觉得有些冷了，他打算回去，转过身想牵着何曼回家。 咦？何曼呢？明远想了想。 噢，她走了。 为什么走了呢？ 噢，他们俩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呢？ 因为自己吃了一块儿鸡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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