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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罂粟花语》(九)

 522小窝 2021-08-18

《罂粟花语》(九)

第五部长缨罂粟篇

长荚罂粟花语:休息。

这种美的诱惑极其的强大,强大到很多人愿意接受这种毁灭去接受这诱惑,象征着一种自我毁灭性的对美的追求。在罂粟的喃呢里,你需要休息,在和这个美丽的佳人交往中,任何时间,你的思维都要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绝不能休息。

第一章休息在他乡

凡,躺在充满霉味,低矮潮湿的出租屋的床上。经过一阵风暴般的毒瘾折磨之后,浑身疲惫的她再也无力挣扎,像死去一般。昏暗的灯光照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蜡黄的脸有如刀削,稀疏的黄头发乱如鸡窝,眼角堆满分泌物,又黑又黄的牙齿已快掉光;那双手指甲又长又黄,里面积满秽物;衣服上点点污渍……一副行将就木的鬼样。突然,凡大叫起来,睁开一双无神的灰眼。原来,凡又在做恶梦:蓝天下一个少女沐浴着阳光,她的前面铺满鲜花,她春风得意,尽情欢唱。突然,她发现悬崖边有一朵奇异的花,便不顾一切地爬上去采,一失足掉下了万丈深渊……

凡坐起身来,顿了顿,思绪顺着梦境理了个头。八年了!这八年,真是一个长长的恶梦啊!凡重又斜靠在床上,长叹一声。她对不起太多太多的人:远在家乡的父母、丈夫、师长,她无颜再见亲人、朋友和学生。病困交加的她,感觉自己生命之泉即将枯竭,回首往事,追悔莫及。

1964年,凡出生在四川省C市,父母都是市剧团的工作人员。中年得女的父母自小对凡宠爱有加,视独女为掌上明珠。凡天资聪颖,成长道路可谓一帆风顺。1986年,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某师范学院,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毕业后被分配在C市一间重点小学任教,才华得到充分的展现。她辛勤耕耘,几年下来,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成为该市教育界的一颗明星教师。她年轻气盛,活泼外向,深得领导赏识,同事称道,学生喜欢。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1988年,凡披上了婚纱。丈夫是一位机关文员,凡的生活充满阳光,人生道路铺满鲜花。凡事业有成,生活美满,像所有的女人那样,凡憧憬着早为人母,了却那桩不仅仅是自己的心愿。然而,三年过去了,她那苗条的腰围就是迟迟不见丰满起来。当夫妻俩带着焦急到医院检查时,一纸无情的诊断书粉碎了她甜美的梦:她患有不育症。生活是不平静的,这出乎意料的结果使她接受不了,那颗高傲的心仿佛一下子从五彩云端跌入了冰窖,她的自信心倾刻崩溃,不论父母如何劝慰,平生争强好胜的凡却无法排解心中的郁闷,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她无法振作起来,她觉得四周全是幸灾乐祸的眼光。她变得多疑偏执,看什么都不顺眼了,上进心慢慢消沉,没有了奋斗的座标,学会了浑浑噩噩。更让她压抑的是丈夫为了“传宗接代”,竟和别的女人好上了,整日不归家,让她独守空房。为了解闷,她学会抽烟、喝酒。工作也变得草率,她越来越让人伤心、失望。

1992年暑假,凡正百无聊赖时,一个做服装生意的朋友要到广州进货,资金不够,问凡是否愿意同她合伙,反正闲得无聊,顺便还可以到广州玩玩,凡于是跟她一起来到广州,没想到第一次就赚了一笔钱。她觉得挺刺激,干脆和朋友分工:朋友负责在C市的服装销售,凡由于眼光好,就住在广州负责进货、发货。时间越长,广州的繁华越是吸引了她,她留恋的不单单是广州的繁华,她不愿意再回家过那“无聊”的生活,她自信自己有经商的才能,于是当新学期到来的时候,凡不顾亲人的反对和劝阻,一个电话辞去了学校的职务,在广州“捞”起世界。凭着自身的许多优势和才能,凡的服装生意一度做得很红火。

商场如同战场,战场上的厮杀让凡觉得万分刺激,凡此时可以忘却一切,然而,商场搏杀之余,也有平静的时候,凡会想起过去不如意的事,过去是有家不愿回,现在是有家难回,丈夫那个样,让她一想起“家”就心痛,觉得还是逃脱不了无聊。她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有了钱留给谁?除了吃喝玩乐、纸醉金迷、放纵自己还有什么用,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凡开始尝试着各种玩法,努力忘记故乡的亲人,忘记约束自己。痛快淋漓时,凡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自由鸟,想怎么飞就怎么飞,想往哪飞就往哪飞,好不自在。

一天,凡与一个朋友谈完生意,问对方有什么“节目”,对方知道她想打发时间,于是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凡和朋友一起来到他家,落座后,朋友拿出一小包东西来给她看,说是一种解闷的良药。凡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朋友。朋友见她将信将疑,笑了笑,神秘地告诉她:“这是好东西,我教你用,包你忘却烦恼,快活似神仙。”然后,他拿出一张锡纸,抖出一些白色粉末,用火苗烘烤着,只见一缕缕青烟冒了出来,朋友点燃手里的烟卷,对着冒上来的青烟贪婪地、如痴如醉地猛吸起来。吸了几口,掐灭了烟头,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最后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对凡再笑了笑。凡瞪大眼睛看着,压抑不住好奇心地问:“什么感觉?”

“你自己尝尝。”朋友把锡纸往她面前一推说。

凡犹犹豫豫地拿起锡纸,模仿着他的样子,试了起来。开始,她觉得味道有些异样,朋友告诉她第一次的感觉是这样的,以后慢慢地就会渐入佳境,美妙无比。“就像你第一次做爱似的,哈哈.......”,朋友不怀好意地又补充了一句。

吸了几次后,凡有些喜欢这白色粉末了。请求那位“朋友”帮她买。此后,每当寂寞无聊之时,凡就会抽上一点,权当解闷良药。随着时间的推移,次数的增加,不知不觉地,她觉得离不开这东西了。而这时,凡已来不及害怕和后悔了,毒瘾已像幽灵一样紧紧缠住了她。她不断地把一笔笔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交给那个“朋友”,然后,换来的是从一缕缕烟雾中找寻快乐,在如梦似幻的境界中寻求寄托。

凡日渐憔悴苍白。时光如流水,凡的钱更流得比水快,为支付毒资,大笔的货款化为缕缕白烟,她已无精力去打点生意,只好把资金抽出,用以支付吸毒开销。这样将就着又吸了一段时间,凡已到穷途末路,身无分文的境地。她更不愿意就这样回老家,“那太没脸面”。为满足生活上的吃喝及支付毒资,那位“朋友”开始为她介绍嫖客。起初,由于凡特有的气质和知识,加上二十几岁,又生的娇美,“朋友”常常领她出入星级宾馆,把她介绍给一些大款或港台商人,凡虽然觉得羞耻,但也无奈,除了这种方法,凡又不知道什么方法比这挣钱更快,何况已经上了贼船了。唉,对于女人来说,有了第一次和有第一百次没有什么不同。为了获取毒资,凡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凡无奈地抛却廉耻和自尊,开始出卖自身,靠卖淫来满足吸毒需要。从此,她的生活好象变得简单了,只有两件事:卖淫+吸毒。

人一旦堕落到这种地步,就会与禽畜无异了。从此,凡埋葬了过去,忘却了从前,置白发苍苍的双亲于不顾,从未再回老家探望。她像一只夜莺一样,白天蜷在屋里吸毒,晚上穿梭于各宾馆、酒店、饭店之间。她可怜的爹娘,何曾知晓昔日他们引以为荣的独生女已沦落为无耻的卖淫女。随着时间的推移,青春的消失,容颜的衰褪,凡也知道越来越不受嫖客的欢迎,高档的宾馆已不适应她,为了钱,她只得放下架子,屈尊就驾,不管嫖客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都干。有几次,凡感觉到嫖客肮脏粗糙的手揉磨得自己的身子直痛,对方嘴里呼出的一股股酒气和在她嘴里如蛇搅动的舌头,让她恶心得直吐。她觉得自己活象大学时上生理课见到的那具摆放在解剖室的尸体,任人摆布,任人宰割,任人玩弄。这是她一生中最耻辱的体验。这时的凡已经根本谈不上有一点点快感,除了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值得自己爱的地方外,更多的是因为吸毒后导致的性功能衰退。除了卖淫,凡还学会了偷盗,以此满足吸毒开支。她不会轻易错过任何顺手牵羊的机会,当然,大多时候,她偷的是嫖客的钱,用她的话说“那比较安全”。没有钱,财物也不放过。有一次,她趁一个自称是四川老乡的嫖客睡着了的机会,偷走了嫖客的VCD机。这便是凡,一名昔日出色而光荣的人民教师,如今生活的中心就是“白粉”,她忘却了做人的尊严和资格,偶尔,在遭受白眼时才会忆起曾经有过的辉煌。

凡几度被强制戒毒,但她就是无法摆脱毒魔的纠缠。发展到后来,“追龙”已难以找到吸毒的那种感觉,非靠“拍针”(用注射器向肌体注射毒品)才见效。一次,凡毒瘾发作,哈欠连天,眼泪鼻水一起流,口吐白沫,全身抽搐,骨头有如针刺刀割,疯乱中凡找出预先备有海洛因液体的注射器,胡乱往手上扎,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左手食指却再伸不直了,这根手指从此永远扭曲变形了。

凡的日子越来越难过,长年的卖淫生涯和吸食海洛因,折磨得她形容枯槁。她拿过挂在床头上的镜子照了一下,昔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凡已难再现。吸毒造成她的牙齿开始脱落,身体也开始变形;“如果不是患有不育症现在会是怎么样?”凡问着自己。

说实话,她像所有的吸毒者一样痛恨“白粉”,但又像所有的吸毒者难以摆脱“白粉”一样,生活在一种变态的心境中,她的精神倍受煎熬。几年来,凡因吸毒和卖淫几进戒毒所及收容所,1997年被送劳动教养两年。收到《劳动教养通知书》,年逾古稀的父母千里迢迢地来到劳教所看望凡,他们那里敢相信,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形容枯秽的人就是他们那个曾引以为荣的女儿,两老人心都碎了……

两年的劳教生活结束了,她曾经萌发过回家的念头,她依稀听到了双亲的召唤。然而,这个念头很快又被虚荣心赶走了。凡想想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再也无颜回去面对故乡的一切,她想等待机会。

可是,凡又能等到些什么呢?没多久,穷途末路的凡又只能重蹈复辙,回到昏暗的路灯下,像一具行尸走肉,日子还是这样过。毒品和人格的摧残,使她变了形,还患上了梅毒,当凡知道时已是欲哭无泪,她绝望了。

凡着从黑暗中摸出一个笔记本,就着灯光用衣袖拂去封面的灰尘,一页一页翻了起来。那里面记载着她的辉煌,那漂亮的字体,充满才华的文字,是初初落寞时的真情流露,而现在,她连笔也懒得拿了。

“我还属于我自己吗?”凡心里疑问道。

第二章绿树上跌落的鸟

深秋的黄昏,残阳如血。远处天空上,几只归鸟在天上飞着,寻找自己的归巢……

车窗外,是熙攘嘈杂的世界。即将退伍的老兵都在和战友们依依惜别,车站上徜徉着一种离别的伤感。而他的内心却是一种空空的苍白。血色的夕阳映着他黝黑僵凝的脸庞,像尊没有生气的石刻,只有嘴角那道“T”形的伤疤在偶尔地抽动着。

“就这么走了?”他不禁喃喃自问。

四年前,也是这个小站,郑斌踌躇满志地踏入了军营。那时的他,激情荡漾,心中充满幻想。而今,四年流水一样地走了,如同划了个圆圈,四年后,郑斌又回到了起点,这个圆圈留给他的却是失落和痛苦,带着这种铭心的苦涩,他又要离开了这个小站,离开那绿色的军营。

“呜……”,列车缓缓启动了,望着窗外的队长和战友们,轻易不掉泪的他,此时眼泪也禁不住夺眶而出。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似乎是在配合此情景,列车上播放的这首在平常没什么感觉的歌,今天听来却意味深长,“让我陪伴你度过春夏秋冬……”歌声在车厢内回荡着,窗外的景物随着列车的加速,越来越快地向后倒去。望着黄昏斜阳,郑斌的思绪也像窗外的景物般迅速闪动着。

他从小就对军营充满了向往,长大后这种愿望更加强烈。父亲是陆丰一带颇有名气的中医,家境殷实,本想让他子承父业,以图“华佗世家”后继有人。可没想高中毕业的他铁了心要去当兵,就这样,18岁的他如愿以偿地穿上了橄榄绿,成为广东省武警总队某支队的一名武警战士。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有着典型的海陆丰人的个性,倔强好胜,有冲劲儿,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英气。他不仅想做一个出类拔萃的士兵,更崇拜拿破仑那句“不想当将军的兵就不是好兵”的名言,梦想当个将军,成为人人羡慕的军官。这种愿望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他。凭着机灵的头脑,敏捷的身手,郑斌很快便在新兵连的集训中脱颖而出,成为当中的佼佼者。集训一结束,他便被选派到教导队进行培训,经过四个月摸爬滚打的超强化训练,带着一身的征尘,他下到了中队,被任命为副班长;第二年,又被任命为班长。在就职演说会上,面对着首长和战友们,他豪情万丈:“让我干,我就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否则,就干脆不干!”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和誓言,他真是玩了命。军事训练,外出值勤,内务卫生样样做在全班的最前面,他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班带上一个新台阶,因为他骨子里天生有股不服输的劲头。

他的努力下,班内工作大有起色。在各项评比中屡屡名列前茅,并代表大队参加了支队的军事大比武,一举夺得团体总分第二!一个中游班一夜之间成了闻名的标兵班。为此他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嘴角那道“T”型伤疤便是在20公里武装越野冲刺时留下的纪念。95年春运期间,他被抽调到广州火车站担任值勤任务,他凭着自己的敏锐,一个人先后抓获4名小偷,2名抢劫分子,入伍三年,他先后被评为“优秀士兵”一次,“优秀班长”三次,记三等功一次,受中队以上嘉奖多次,并于第二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极具潜质的他,深得部队首长青睐,两年服役期满,为了栽培这株好苗子,又破例让他超期服役一年。不久,排长调任,他被任命为代理排长。至今,他仍忘不了中队长,那个豪爽的河南汉子,听到消息后,兴奋地用拳砸着他的胸膛,雷一样的声音:“小子,有出息,早晚会超过我!

夜幕渐渐降临了,列车像一个孤独的游人匆匆地走在蜿蜒着的黑暗之中,终点,不知还有多远。

郑斌点燃了一支香烟,缓缓飘起的烟雾弥漫着,他下意识地拉起了车窗,一股凉风“忽”地吹了进来,将烟雾吹得无影无踪……

宣布命令的那天下午,为了庆祝一下,几个同乡战友拉他到市区里的一家潮州菜馆吃饭。席间碰上几个混混闹事,好打抱不平的郑斌哪里看得下去,几句话不说双方便动了手。几个人平时苦练的本领此时全派上了用场,顷刻间把几个小混混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逃过厄运的小老板感激万分,不但饭钱分文不收,还邀请几个人上歌厅玩了一晚。原来小老板也是潮汕人,名叫阿祥,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外做生意,免不了常常遇到今晚这样的事。听了阿祥的诉说,郑斌心底的那股豪气又涌了上来,他拍着阿祥的肩膀,安慰他:“莫要怕,今后有我们这些老乡在,看哪个还敢欺负你!”

从此,每到周末,阿祥都要打电话到营房,约郑斌去吃饭,郑斌只要抽得身,便会领着几个战友悄悄地赴约。代理排长,毕竟不同于一般士兵了,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渐渐地,附近的混混们知道阿祥结识了一帮武警老乡,都识相地躲远了。阿祥的生意比以前好了十倍,他甚至都准备再开一家分店了。他们一起饮酒打牌,唱歌跳舞,出入于酒肆歌厅。通过阿祥,郑斌又结识了不少生意人,这些人也都知道这位武警排长的名气,乐得与他交往。他也着实给他们办了些行侠仗义的大好事,一下子人气急升,每天应酬得不亦乐乎。

他感到自己活得洒脱和成功,不禁庆幸认识了阿祥这个朋友。但接着的一段时间来,不知为什么,阿祥总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在一起的时候时常做出一些怪异的表情,似病非病,举动也诡诡秘秘。他感到阿祥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于是注意暗中观察着阿祥,一次聚会上,他看到阿祥与另几个朋友躲在房里用火烤一种白色粉末吸食。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不妙,在他的追问下,阿祥吞吐了半天,才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是在吸白粉。在部队他们看过禁毒的影片,他们执勤的看守所,也关押着许多因吸毒而犯罪的“瘾君子”和毒贩子,他厉声斥责阿祥不该这样做。没想到阿祥却满不在乎:“你以为这东西想吸就能吸到吗?要有钱才吸得起!来,你也试一下,尝尝里面的奇妙。”此时的郑斌还很理智,他知道自己是个军人,有锦绣般的前程在等着他,一旦跨出这一步,一切都全完了的。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就象没有发生过,谁也没有再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郑斌发觉自己的排长职务已经“代理”了将近一年,如果不能把“代理”两字去掉,也就意味着退伍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他有种从梦里回到现实的感觉。尽管一切已经足以让同龄人羡慕,但他仍觉得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代理排长”,实际上仍和普通士兵一样,早晚有一天要脱下这身军装回家做老百姓。从士兵到军官,不光要付出努力,还需要那么点机遇。可机遇在哪里呢?总不能一个人跑到大街上,赤手空拳地同几个歹徒搏斗一番,挨上十几刀,然后登报出名再破格转正吧?他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忧虑。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流走,这种忧虑也越来越强烈,工作提不起情绪。中队长摸透了他的心思,常常找他聊天,籍以安慰他那颗忧虑的心,这天,中队长面带几分按捺不住的喜悦找郑斌说要聊聊。郑斌以为中队长又会象往常一样,安慰自己,于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这样脱下军装走了,我太不甘心!”

“有志气,小子,可像你这样天天梦游似的,不甘心又有个球用?”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中队长忽然板着脸,装出一脸正经样地说:“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再过两个月武警指挥学校又要招生了,中队给你要了个名额。你的任务是赶快复习,准备考试,争取给我考上。”

“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堂堂中队长哪里会拿命令开玩笑。”

“谢谢你,”郑斌一下子跳起来,对着中队长胡子拉碴的脸猛地亲了一口,转身冲出门外。

他又看到了希望,深知这次机遇的意义,几乎是狂奔着冲出了队部。“拼了,一定要考上!”他在心里喊着。他谢绝了老乡们的各种约请,开始闭门看书,没日没夜地背题记笔记,比当年准备大比武还要玩命。满怀信心地进了考场。一个月后,消息传来,他的分数名列考生第二!录取仿佛已是时间问题。战友们都提前向他祝贺了,他更是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告诉了远在家乡的父母。激动的父亲逢人便说:“我儿子考上警校啦,出来就是军官了!”

然而,世事难料,风云突变,命运和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所在考场查出多份作弊试卷,监察部门宣布全部考生成绩作废,资格取消!

正在憧憬未来的郑斌听到这一消息好似晴天霹雳一般!他只感到眼前发黑,四年的努力竟这样一朝付之东流,将军梦就这样破灭了!他的心在滴血。躲在被子里,他哭了。当兵四年,这是他流的第一滴泪。

遭受沉重打击的他,心灰意冷,只感到一种绝望。他甚至开始后悔在部队浪费了四年的青春。中队长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只想着快点打发完军旅生活中剩下的日子,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他几乎每晚都泡在阿祥那里,酗酒、赌钱,麻醉自己那颗受伤的心。一次次的醉酒,一次次的发泄,他越来越找不到自己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阿祥不禁劝道:“别和自己过不去了,人生在世,享乐而已,我拼命挣钱,是为了享受,你玩命搏官,其实也是为了享受,何苦呢兄弟,还是趁着年轻多快活快活吧。”说罢不无好意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包白粉,对他说:“来点这玩意,你会舒服些的。”望着阿祥手里的白粉,他犹豫了许久,最终多血质的性格占了上风,“吸就吸一次,有他妈什么大不了的!”

蓝色的火苗颤抖着,幽幽的白烟慢慢升起,他最后的一点理智亦随着烟雾飘走了。那一夜,他体验到一种酒醉找不到的快感,只觉得自己在白色的云中幽浮,幽浮,所有的烦恼都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事后,他感到了害怕,作为一名尚未脱下军装的士兵,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好一段时间没敢再去阿祥那里。然而营房紧张单调的生活很快又让他烦躁起来,眼前不由得又晃动开那白色的粉末,于是,不知不觉又度到了阿祥的饭店。

千万不要上瘾!他在心里告诫自己,然而每一次当他看到白色粉末,他又忘了一切。他开始领教这个白色女妖的魔力了。不过,他毕竟还记着自己仍是个军人,无情的军纪也在震慑着他,以致不敢陷得太深。清醒之余,他也会有种堕落的感觉,多次试图就此收手,但却没能做到。他隐约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被那双白色的手牢牢地扼住了。一种堕落的痛苦又开始折磨他,望着镜子中自己那张开始扭曲变形的脸,他不禁生出一种憎恶的感觉,觉得在军营中度日如年。

老队长实在不想这样放走他,曾问他是否愿意再留一年,再拼一次。他也心动过,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这副德性,如果再呆上一年,将是怎样的结局?他不敢想了。他没有勇气去正视队长的目光。

“嘟——”一声凄厉的汽笛把他从噩梦中惊醒,到家了,该下车了。

回到阔别的家乡,发觉一切都变了。昔日的伙伴或功成名就或腰缠万贯,都拥有了自己的一份骄傲。看着他们神气活现的样子,郑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当初这还都是一帮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家伙,而今个个都神气十足。

“哼,我不会混得比你们差,走着瞧吧!”他给自己立下了目标:戒掉毒瘾,一年之内见高下!

虽然儿子没有当上军官,但父亲仍然对他寄予厚望。父亲把自己大半辈子的十万元积蓄交给了他。在父亲的指点下,他经营起药品生意,经常辗转奔波于广州、深圳、汕头等城市间。他头脑灵活,又能吃苦,在部队与结交的生意人学到了不少经商之道,加上父亲的一些行内朋友关照,生意做得比较顺利,半年下来,手中的资产已变成了二十余万。这半年里,经受了无数次炼狱般的煎熬,好几次被毒瘾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几乎放弃自己的努力,可一想到老队长那沉重的叹息,伙伴们看自己时那种不屑的目光,他那倔强的自尊终于占了上风,挺过来了。借助药品生意的成功,他利用沿海地区的便利条件,又开始涉足家电和房地产业,同样旗开得胜,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成为拥有近百万资产的小老板,在当地小有了名气。他找到了成功的感觉。

郑斌有着倔强的性格,如同每个人无法忘记自己的初恋一样,他心底魂牵梦绕的,还总是那一片橄榄绿!多少次在梦中,他从军校毕业回到了中队,老队长用铁一样的拳头捶着他的胸膛,战友们在开心地大笑着……,可醒来之后却发现只不过是一场梦。尽管在商场上取得了成功,拥有了金钱财富,可他明白,自己的梦想,是永远无法找回了。如果真有选择的可能,他情愿放弃这万贯家产,去做一个将军!他感到自己现在活得没了目标。生意场上的应酬使他越来越感到厌倦,钱赚得让他发腻。浮躁开始追踪着他,他又渐渐把自己泡在了酒精里。一次次的醉境中他又见到了那久违的白色丽人,扬起翩翩长袖,在向他打招呼。他追上去,却总是在即将拉住她衣袖的那一刻,被沉重的两脚坠住。他难受极了,茶饭不思,他明白,自己又回到那个微妙的边缘。但是这一次他却不想压抑自己了,他想放纵一下。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酒醉后的他,看到有人在“开餐”,于是,上去讨了点,吸了起来。当初的誓言,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恣情地在白色迷雾中缠绵沉迷。吸白粉慢慢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从开始的一天两三次,到五次、六次,甚至更多。“追龙”他渐渐感到已不过瘾,就开始用“拍针”(静脉注射)这种玩命的手段来刺激自己。好几次,注射过量的他差点一命呜呼,可醒来后他又忘掉了恐惧,脑袋里残存的只有那一丝雾样的感觉。吸毒的费用也在直线上涨,从开始的一天三、四百到六百、七百,最高达到一千多!他的几十万资产慢慢在白雾中消散。他已无法自拔,“打针”的间隔稍微一长,便会鼻涕眼泪流淌不止,心里像有无数只老鼠在钻在咬,浑身上下痛得似要散架。此时的他,全无了往日的自尊,一看见白粉,便会像饿狼一样地扑上去!他付出的还有健康的代价,各种疾病接踵而来,把他折磨得骨瘦如柴,面无人色。在部队20公里武装越野似小菜一碟,而今连上楼都要停下来喘好几口气。但是,他还要吸,一旦停下,他便像要死去一样。自己的钱已经吸得精光,他便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向家里要,善良的父亲前后一共给了他五六万,亦全部化成了白烟。家里的钱不能再要了,他就向亲戚朋友借,连蒙带骗,欠下的外债有十几万!

看着神形槁枯的儿子,父亲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曾追问过儿子,郑斌自然矢口否认,他怎么敢让父亲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呢!但,这一天还是来了。在一次注射毒品时,因药液浓度过高,一下针他便感到天旋地转,连针管都未来得及拔下便昏了过去!久不见其下楼吃饭的父亲上去叫他,一推门竟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儿子死一样地瘫在床下,嘴角挂着白沫,纤弱的胳膊上赫然扎着一支针管,里面已充满了殷红的回血,红得令人发悸……

可怜的老人登时大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父母一夜间愁白了头。望着痛不欲生的二老,郑斌的心颤慄了,亲人的痛苦和眼泪唤醒了他那点仅存的良知。他跪在父母面前忏悔了。在亲人的鼓励和精心呵护下,经历了无数次撕心裂肺般折磨煎熬的他,终于能够挺直腰身去面对清晨的阳光了。这时的他,额角上又悄然多了一道伤疤,这是他关在屋里戒毒时一头撞在窗台上留下的纪念。

在家中休养了几个月,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脸上又有了血色。囚笼般的生活又使他感到了一种寂寞,百无聊赖之中,他又想起了那片橄榄绿、想起了阿祥,这个曾在他生命中占据重要位子的地方,曾给过他无数的遐想。阿祥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回家之初他们还曾有过联系,但后来就音讯皆无。他拨通了阿祥家的电话,说话的却是阿祥的女人,问及阿祥,电话那端啜泣了许久,才告诉他,阿祥死了。郑斌呆住了。女人断续地哭诉着说,郑斌走后,阿祥没日没夜地吸着白粉,生意也不去打理了,家产很快吸个精光,酒店也押给了别人,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可阿祥还在没命地吸,每天还要逃避着债主们的围追堵截。一次在旅馆里吸毒时,他被讨债的马仔堵住了门口,仓皇之中从二楼窗口跳到了马路上,被一辆飞驶而来的汽车撞了个正着……

女人幽怨的哭声不停地在耳边萦绕着,他的脑中一片混乱。阿祥死了!一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转眼已经消失在遥远的天国,他不禁感到生命的短暂和脆弱。望着茫茫夜空,满天繁星,他惘然自问:哪里又是我的归宿?

本来,阿祥的死对他来说,应是个警醒,可没想到他却错误地产生出了活着的困惑。每天晚上在梦中,都看见阿祥在向他招手,他也隐约感到自己快要追随阿祥而去了……

在生的困惑和死的诱惑的漩涡中挣扎的他,再次迷失了自己。这是一次精神上的彻底坍塌,他万念俱灰,义无反顾地欲随那缕青烟而去。亲人的眼泪和规劝让他感到麻木和厌倦。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丧失人性,要钱买粉的要求稍不满足,他便会像疯狗一样地咆哮狂叫,乱撕乱砸,要生要死,直到父母含泪屈从。家中的积蓄一点点地耗尽了,亲人对他的希望也一天天地破灭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的毒瘾又犯了。他不顾父母的苦苦哀求,拿着从家里搜出的几百块钱,冲进了茫茫雨夜。一路上,他狂奔着,哀嚎着。当他在毒贩家中迫不及待地将针管扎入胳膊时,派出所的民警破门而入。

他被警车即将带走时,一道闪电劈亮了夜空,他看到了警车旁父亲瘦弱的身影!他那痛苦的脸上,泪水掺着雨水。

第三章军营的变节军官

如果说郑斌是由于不能如愿当上军官而失足,那么接下来的这则故事却告诉我们,就算他能如愿,也不见得能逃厄运。

林新保曾有一个金色的童年,无忧无虑地在父母的呵护下走进学校的大门。由于他的勤奋与刻苦,他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高中的学业。本来他有机会进入高等学府继续深造,但是他放弃了继续求学的机会,投笔从戎,来到兵营,穿上绿军装。

1990年的春天,年轻而有朝气的林新保光荣地投身于部队这个大熔炉里,凭借自已的勤奋好学,刻苦耐劳取得的优异训练成绩和出色的表现,他得到了部队首长和战友们的一致好评和赏识。不久,他被提升为班长,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随后部队将他作为骨干和军中尖子加以培养,选送他到军官学校进行深造。经过两年的进修,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高等军校,同年被提升为排长。他踏出了他人生理想的第一步,成为一名被同龄人羡慕的年轻军官。

人生的旅途中,有时也就一念之差,从此改变命运。一次军事演习,他和战友无意和毒品这个瘟神不期邂逅,从此,林新保的命运发生了180度的转折。

为了加强部队的作战能力,一天,上级命令林新保所在的部队参加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并协助公安部门收缴一批走私物资。在紧张的演习和工作过程中,他和战友缴获了一批走私物品,其中包括一些海洛因。他很清楚这是人们常说的“白粉”,很值钱,于是偷偷地将其中一小包放进了自已的口袋。林新保在不健康的心理驱动下,悄悄收藏好那小包海洛因,其实,早已为接踵而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演习结束后,林新保回到自已的营房,拿出那小包“偷”回来的海洛因,虽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他也好奇地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几乎没有闻到什么味儿,他脸也没洗,半躺在床上想:社会上称“毒品猛于虎”,不能试,一试就上瘾。但是,我偏不信,我是一名军人,有钢铁般的意志,有强壮的体魄,在实弹演习中都从未怯场从未退缩,难道还怕这包小“玩意”吗?即使上了瘾,以自已如此的意志和毅力,不可能戒不掉,或者还可以就此闯出一条解脱毒瘾的路来呢。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以自已的“自信”,打开了那个小包,点燃了火苗,“试一试”,吸食了此生中最为悔恨的第一口混浊的青烟。当时他仅23岁。

然而,并非所有的好奇心都可以“体验”一下就此结束的。毒品,就是这样一种有着强烈依赖万恶不赦的东西,一旦对它“好奇”,就会被他死死缠住,生不如死,欲死不能。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就这样,林新保断送了自已美好的前途,做了白粉的俘虏。当然,这些都是在悄悄地进行。

一天,林新保和战友们在看电视,忽然听到紧急集合的号令,他迅速打好背包,毫无准备地登上了野外训练的列车。列车在飞速地前进,他的心也在加速地跳动。他很清楚毒瘾又上来了。此时,林新保不以为然,并想凭此机会以坚强的毅力和钢铁般意志去压制毒瘾,战胜毒魔。他拼命地抽烟,想借香烟中微量的毒素来掩饰毒发的丑态。然而烟一根接一根地烧,却丝毫不能解除他身体的难受,他似醒非醒的紧咬双唇,控制不住的流泪,流涕直往下流,浑身起满鸡皮疙瘩,一阵阵针剌的疼痛由心而发。这时的林新保才开始害怕了,可惜太迟了,一切努力也是枉然,他口吐白沫,昏厥过去。战友们以为他得了什么急病,匆忙将他抬到救护车厢。在明眼的医生面前,纸包不住火。醒来后,林新保看着医生惊奇的目光,看着首长严峻的脸孔,他心彻底凉了,不得不主动坦白了自已的吸毒丑行,并且交出了吸食剩余的一点毒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消息很快传到了他的家乡,传到了为他而骄傲的老母亲耳里,老人家如晴天霹雳,怎么也不相信自已亲手抚养大的、一向听话的儿子会与毒品扯上了。她来到儿子所在的部队去了解到底是不是真的。事实终归事实,在事实面前老人家恳求部队首长能给她儿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看着老人家恨铁不成钢的泪水滴滴往下流,林新保感到无地自容,部队首长为了挽救林新保,同意他回家戒毒疗养,反省自已。

带着满腔的悔恨,深深的失望,他随母亲回到了自已的家乡。望着曾日夜盼望自已归来的母亲,林新保万箭穿心,发誓一定要戒除毒瘾,重新做人。

在老母亲的悉心照顾下,林新保在家呆了一段时间。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会满怀惆怅,心中那份愧疚与自卑始终挥之不去。今后该怎么办?回到部队战友会如何看待我这个“白粉仔”?离开部队自已又能怎样?想象着面对左邻右舍对吸毒者多种篾视,唾弃的神情,听到俚亲议论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更是痛苦万分。终于,林新保在一种新的需求的攻击下,戒毒防线崩溃了,又重新寻找毒品,吸食起毒品。

毒品,使他忘记了部队首长的告诫,忘记了母亲的期望,忘记了朋友的勉励,他在自已的人生道路上往深渊越走越远。

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唯一的,世界上任何事物的价值都难与生命相比,然而对吸毒者来说,毒品却比生命更重要,他们可谓视毒如命,毒魔使林新保的人性变异,灵魂扭曲,为了毒资,他连做人的基本尊严也丢失了。他编造一个个美丽的谎言,向亲戚、向旧日同学、向朋友“借”钱。老母亲知道他又重新吸毒后,悲泣着告诫他,诱导他,也曾禁闭他,监管他。他看见自已母亲心碎和劳累的身体,也停吸了一段时间。

他向母亲保证说:“妈妈,儿一定会将毒瘾戒掉的。”

可怜的母亲以她那博大的母爱再次宽容了这不争气的儿子,说:

“保儿,只要你下决心,不再沾毒品,今后好好地做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正是在他停吸,向母亲保证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林新保在家呆着,以他本身的意志和在老母亲的照料下,他的毒瘾正在减轻。正在此刻,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打来电话,朋友一阵寒暄之后,要求见面,他答应了。放下电话后,他告诉母亲自已要出去会个朋友,透透气就回来。两人见面后,朋友责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久也没有联系。林新保歉意的一笑,坦白解释了没有联系的原因。那朋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说:“戒了吗?真的戒了吗?”

林新保双眼一亮,激动地问:“怎么?你也吸?”

就这样,他又懵懵懂懂地跟这个朋友去“开档”了。日复一日,他总是跟母亲伸手要钱,次数多了,母亲看出他又有点不对劲了,再次严厉地追问他:“为什么总是三更半夜才回家?为什么这段时间食欲又下降?”

他不断地打啊欠和流鼻涕的表情告诉他母亲:他再次复吸了。

他跪在母亲面前说:“妈,我没救的了。有钱,你给点;没钱,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吧!”

老母亲哭着说:“保儿,妈什么话都说尽了,什么办法也想过了、用过了,你还是要吸毒,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新保已被毒品腐蚀得没有理想,没有斗志,也没有亲情了。他每日想的就是如何去筹毒资。母亲的哭泣再也唤不醒他那麻木的灵魂了,他残忍地骗取母亲含辛茹苦一生的积蓄来吸食毒品;接着变卖家产,伸手向亲友“借”钱以维持毒资。在还未走上刑事犯罪道路之前,他被当地公安机关决定强制隔离戒毒。

此时,林新保这位本来前程无限的年轻军官,已经从绿色军营走进了戒毒者的行列。他曾错误认为自己是一个军人,有意志、有毅力,能吸食毒品,也就能戒掉毒品。然而,他大错特错,毒品对待每个喜欢她的男女老幼,不分职业高低,一律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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