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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的魅力:纵使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恋

 花果飘香 2021-08-23

投身农业的“90后”大学生——刘晏辰 

我是带着诸多疑问去见刘晏辰的。
5年前,她来台州找过我,我又带她去浙江柑橘研究所转了一圈,咨询她想了解的柑橘新品种的动向。从那时起,我知道她来自云南,毕业于北京农学院,家里有面积很大的柑橘园。
后来也没怎么联系。直到今年,微信朋友圈刷了一波这位云南“90后”新农人的传奇,还是老套路——卖房,种地,艰辛,收获。我也终于知道她的基地原来就在我准备建第二根据地的弥勒,只是离市区挺远,2个小时的车程,在一个叫“石头寨”的村庄。

一望无际的果园
一路上,我的脑海中出现过各种问号——她为什么从来没有邀请经常在云南走动的我去她的基地看看?又怎么从柑橘转到葡萄?种得好吗?效益究竟怎么样?甚至包括一些八卦问题,譬如结婚了吗?生娃了吗?
 
“我们不属于精品果园,所以一直不敢邀请您来考察指导。”刘晏辰解释道,脸上依然流露出阳光的笑容,只是和5年前相比,明显多了些风吹日晒的痕迹。
攀谈中,我知道她是昆明人,投身农业完全是父亲刘建容的安排,甚至连报考农业大学也是父亲的主意。从水果贸易做起,到盆景制作,刘建容一直很看好农业行业,认为农业是一个朝阳产业,做农业可以不用求人,只要够努力,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刘晏辰(左)和父亲刘建容在一起
2009年,刘建容不顾家人的反对,放弃正做得风生水起的盆景行业,来到石头寨承包了5000多亩土地种植“冰糖橙”和“皇帝柑”,包括五六前兴起的“沃柑”。
但现实和梦想总会有些差距。当地的气候条件也没有刘建容预计的那么有优势,不同地块的表现也不一致,要么口感好,外观差;要么不保水,产量低,再加上自然灾害频发,柑橘一直没有获得过好的收成。
“我们家原来经济条件挺好的,自从我爸非要来这里种地之后,就一直缺钱。”刘晏辰苦笑道。我没敢细问,这大概是她故事中卖了6套房、2辆车的由来。

骑着摩托车奔走在果园的刘晏辰
“你2014年大学一毕业就回来了吗?”我好奇地问道。
“差不多。那个时候还想去西藏支教来着,大学生脑门热,胸怀天下。”刘晏辰笑着回忆道。在学院院长和主任们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推荐下,她打消了去西藏支教的念头,留在北京在中国知网实习了一段时间。
实习期满后,她没有选择留在北京,而是坚定地回到云南,来帮助父亲经营农业。很快,她就切身经历了农业的残酷和艰辛。洪水、霜冻、冰雹、干旱,每年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灾害。

3年前翻建的居所
“最早我们住的房子是很破的,墙是裂的,窗户玻璃是破的,连窗帘都没有。我有个北京同学说来云南找我玩,我说这里条件太艰苦,他说不怕,他也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结果过来待了两天就走了,条件太恶劣了。包括原先我爸带了几个年轻人过来,想让他们带工人干活,但是年轻人待不住,谁不想去大城市穿得干净的。”刘晏辰说。
“你有没有打过退堂鼓?”我追问道。虽然我对农业的艰辛已经司空见惯,但即便坐在3年前翻建的房子里面,我依然觉得眼前这位长相娇美的“90后”与周边环境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违和感。
“刚开始几年,我是不懂,就觉得能吃到那么好吃的水果,每天高高兴兴地边玩边工作。后来压力越来越大了,自己要承担的事越来越多,就发现做农业真的太难了。”刘晏辰顿了顿,说:“但是也没有办法去打退堂鼓,因为你没有后退的余地。”

遭受冰雹危害的露地葡萄园
“当你觉得这个投资项目真的没有前景的话,也可以放弃啊!”我比较看中时间成本,就像我当年辞职时说过的一句话: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但是我们已经坚持了那么多年,每年都在不断进步,也积累了一些经验方法,只要把这些该控的因素控好了,总是能成功的。”刘晏辰坚定地说。
 
几千亩的基地很大,看不到边际。刚下过雨,园区内的道路泥泞不堪,我们只能沿着马路走马观花一番。刘晏辰指着长着齐腰高杂草的柑橘园说:“从选品种开始,我们就没有选到适合这个地方气候的柑橘品种,然后到种植模式、管理方式都走了很多弯路,吃了很多亏,一直没有盈利过……”

处于放任状态的柑橘园
“要放弃吗?”我瞥见果实上有各种病斑。
“让它先长着吧。”刘晏辰说:“5年前我们接触到'阳光玫瑰’,试种以后发现品质特别好,所以这几年把重点全部转移到葡萄上。现在'阳光玫瑰’有将近900亩,400亩大棚,400亩露天,还有100亩今年刚种下去的小苗。”
在库房中,工人们正在忙着把露地葡萄园采来的“阳光玫瑰”进行分拣打包。因为前期遭遇过两场冰雹,后期又连续阴雨,商品性极差,难怪早些时候我在雨露空间听沈晓东评价“太丑了,虽然口感不错,但根本无法上架。”

工人们正在整理露地的“阳光玫瑰”
大棚里的表现也参差不齐,就像刘晏辰说的没敢邀请我来的理由——这不是精品园子。我不禁问道:“你的技术来自哪里?”
“主要靠自己摸索。”刘晏辰说:“我爸也去好多地方学习,有不懂的地方会问学校的老师,但毕竟离得太远了。”
“没有聘请民间的技术师傅吗?”我不解地问道。
在技术方面,相比科研院校的专家,我更相信从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技术师傅。而作为如此规模的基地,靠自己摸索明显效率太低,试错成本太大,得不偿失。

刘晏辰(右)和杰士农科的张飞宇在交流技术
“聘请过,30万元的年薪,一周来一次,他的一个徒弟驻扎在这里,8500元一个月,管得一塌糊涂,还不如我爸自己管的。”刘晏辰说:“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执行力,如何让工人能按照标准去操作。”
令我更感意外的是,偌大的基地居然没有自己的工人,而是从建水找工头,采用工头带班的形式来进行田间管理。
“因为工头是赚带工费的,找来的工人越多,他的工资就越高,所以有时候会以次充好,有的甚至连葡萄都没见过,还是得我们去盯。比如采摘的时候,我得一个个去教,教完了再一个个去监督,我不在了,一会儿采出来的葡萄又是酸的了。”刘晏辰无奈地说。

正在采摘的工人
我默然。在这里我几乎看到了这些年走访过的大基地中所能呈现的所有问题——选址、品种、技术、管理,还有频发的自然灾害。让我更担心的是,从刘晏辰的表述中,其父亲刘建容仍然对这个产业充满信心,他要把所有柑橘全部换成葡萄,做葡萄的周年生产。
“你怎么看你父亲的想法?”我尝试性地问道。
“我是觉得一亩地赚三五万元,一百亩亩地赚三五百万元,那个是计算器算出来的数字。种5亩地、50亩地、500亩和5000亩所需要的管理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规模化种植之后实现比较稳定的供应,是一个理想化的想法,但真正要把他做好,其实是特别特别难的。”刘晏辰感叹道。

400亩的大棚葡萄园
“有没有想过往小了做?而不是你爸说要把几千亩的面积全部种成葡萄。”这差不多是我能提出的最中肯的建议。
“我倒是这么想的。”刘晏辰说:“我就留几块管理得比较好的地块,其他的退给农民,但我爸不同意……”
 
我的大脑开始走神,在设想:假如她父亲当初没有走上农业这条路,假如她留在北京没有回到父亲的身边,刘晏辰现在会是怎么样一种生活?她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会后悔吗?

刘晏辰脸上依然洋溢着积极阳光的笑容
我抬头望时,她依然是那副积极阳光的笑容,看不出丝毫的沮丧和失落。只听刘晏辰说道:“种地是没有回头路的,除了坚持,我们别无选择;除了成功,我们无路可走。”
我忽然想起可以应景的一句话:纵使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恋。
这大概就是农业的魅力吧!
 
2021年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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