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那个开网红公司的朋友破产了

昨日去了大陈的网红公司。这样一个火如日中天的行业，大陈竟把公司给整破产了。

大陈三年前在一展览公司作策划总监，一个拍网剧的哥们跟他讲网剧是风口，只要不是拍得太差劲，几乎都能赚到钱。

打小有个导演梦、一直认为自己有艺术细胞的大陈，受不了艺术理想的驱动，更多应该是受不了利益风口的诱惑，几乎没经历太激烈的权衡挣扎，找了一个《广播电视节目制作经营许可证》挂靠后，便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投入到了拍网剧当中。

那段时间，他的朋友圈全是招聘演员信息。偶尔见面，也都喊他陈导。

实际他不只是导演，除了实在搞不定的化妆外，从编剧到剧务到道具到灯光到后期剪辑特效，几乎全能。

“资金有限，能省则省。”他自我解嘲。

当一件事情受制于资金，几乎可以断定它的命运走向，除非靠着天赋和机遇逆袭。可惜这个逆袭没有落到大陈头上。

几个月时间，大陈的网剧剪出了五集。他通过各种门路向能联系上的视频平台推荐。折腾了一个多月，没有一家愿意付费买版权。

大陈不死心，剪出了几个精彩集锦上传到一些免费平台。经过几个平台测试，播放量最多的刚刚过千。

继续想办法，找来当初鼓捣他拍网剧的朋友帮着诊断。五集成片朋友只看了一集半，又把拍摄的素材简单粗暴扫一轮，深吸了两口烟说：“兄弟，有些钱是不能省的……”

按照规划，大陈准备拍20集。完成部分的市场反馈不理想，又没办法挽救，重点在于他没有更多财力来保证后面十五集的出品。权衡一番，大陈决定及时止损。

辞掉演员，解散剧组，大陈把自己关在房间憋了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后，大陈决定成立网红公司。

经过拍网剧的折腾，大陈不但练出了制作短视频的所有技能，房间里还多出了各种机器设备。买的时候砸下重金，转手再卖只能是废品。他不甘心，而且他发现网红与短视频成了最新风口。大陈决定再在这条路上闯一次。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陈的朋友圈又开始不断招聘网红。

昨天想跟大陈学习下直播知识约见面。此时距他做网红公司已经过去了两年。

大陈公司在宝安某城中村一统建楼上，四房两厅，商住两用。自己住，也给网红住。

房里有些凌乱，网红直播需要穿的衣服、戴的假发到处是。客厅墙角一个衣架上，挂着两个胸围，上面清晰可见发黄的汗渍。

直播账号升级，大陈公司的几个网红都放假出去玩了。窗户没开，一屋子烟味。以前大陈抽烟的最低标准是芙蓉王，昨天见面递给我的是五块一包的软白沙。

“现在网红公司不都赚得盆满钵满么？一个偷电瓶的都能让数十家网红公司奉上百万年薪。你咋就混成这了？都对不起网红公司的称号。”

大陈骂了句扯淡。“不管多么火的行业，都大差不差，赚钱的只是头部的那一小撮，大部分是下面跟着陪跑的，我接触的几个做网红机构都不咋赚钱。陪跑还好，哥们已经马上要陪葬了。”

大陈说这个行业看着红火，尤其最近因为疫情原因，更是火上浇油。但实际上非常不规范。大公司可能好点，像他这样的皮包公司，稍稍把一个小网红整出点名堂，就把公司撇下自己单干去了。大陈又要重新招聘，培训，包装，打造人设。这也是他的公司一直没有出来大IP网红的原因。

就这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干。每个来大陈这里应聘的首先问底薪，然后问一天工作多少时间，一个月休几天。

“做网红的，一天不直播，粉丝就哗哗掉。不但粉丝掉，还有可能掉打赏的大哥。还想着休息？想做一名大网红，除非病的实在爬不起来，否则就别想着有完整的假日。”

大陈现在公司里的几个网红都没什么名气，接不到广告，带货能力又弱，每天靠着直播打赏过活。但靠着打赏的这点钱扣掉员工工资后所剩无几，房租都付不起。

网剧夭折后，剩下的存款全部折腾进这家网红公司不说，大陈的几个网贷也都出现逾期。

聊天过程中，他手机不断响起。基本都是看一眼就摁掉。大陈说除了熟悉电话，其余一概不接。十有八九都是催债的。

原本想着网红直播这么火热，撑一撑会出现转机。现在来看，估计等不到转机来临，大陈就会因付不起房租而先被赶出租住房。

大陈说撑不住了，最近正在投简历，也准备找个合适机会跟几个小网红吃个散伙饭。

许多成功源于一个念头的冲动。更多的失败也缘于一个念头的冲动。至于成功还是失败，还真不只是努力与否的原因。

大陈算努力的创业者，积极学习各种技能，学习短视频平台的各种玩法，直播到几点他陪到几点。定期复盘，改进，优化。自己做的短视频不火，就去模仿那些大火的。同样的内容，大陈拍出来的还是没多少人看，也没多少人评论和点赞。

“没那么容易，除了硬实力，这里面太多机缘巧合了。也许是我不适合吃这碗饭。”大陈狠吸了一口软白沙。

期间，我的手机弹出一则消息，一个研究社会学的公知称“最艰难时刻即将来临”。

我拿给大陈看。

他骂了句“狗日的，最艰难的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