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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森林俯仰兮叶乌央

 云梦山房 2021-09-02

起风了,风起了。
地动山摇,森林前仰后合、左右摇摆。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风一大,就期待猛士、指望猛士。猛士要么是某个振臂一呼的英雄,要么他们幻想就是自己。他们似乎从来不考虑,森林何以成为森林?哪有什么靠谱的英雄?
赶走魔鬼的那个英雄通常成了比魔鬼更加魔鬼的魔鬼。
森林不这么看。森林中每棵树都不这么看。
风起云涌,森林俯仰,这已是森林成长过程中的常态。狂风肆虐时,太出头的树遭到斩首,太弱小的树被连根拔起,找不到立足之地。
整个森林在疾风中颤抖:枝断叶飞,树叶如蝗虫般成烟成雾,乌央乌央铺天盖地横飞。
东风朝西吹,西风朝东吹,南风朝北吹,北风朝南吹。
左风朝右吹,右风往左吹。
风狂傲地嘶吼着:顺!顺!顺!
整个森林似乎呼啸着同一个声音:
接受!接受!接受!
形势很严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飓风横行,刻意首当其冲,出类拔萃,必被斩首。而萎于林间,苟且于群木胯下,亦可暂避一时,苟且偷安。
表面经验似乎告诉所有树:顺风而生,逆风而亡。
这令很多原本站立着的树不淡定了,站不住了,瑟瑟发抖中,它们虚弱呻吟,丑态百出。
 


习惯性的,很多树并不质疑:
这股风从何而起?从何而来?因何而至?
这是股什么风?
春风?秋风?正风?歪风?邪风?恶风?毒风?摧枯拉朽之风?死亡之风?
因为通常不能质疑,不容质疑,甚至来不及质疑,有的树已经干折枝摧被连根拔起随风飘散了。
死亡的威胁是因为死亡如同游戏。
逆来顺受的群体意识使风假天地之名肆无忌惮、狂暴肆虐、横行霸道。
当所有的树不堪摧折时,成林成片的树铲平了,绿洲就消失了,沙漠产生了,并疯狂推进,扩大。
沙漠就是这么形成这么造就的。

但是,这只是俗人眼里的风和森林。
君不见,万里苍山万里林,四季长风四季新。胡风、乱风、妖风是被森林的忍耐和一味顺从惯坏的。
君不见,大风起兮云飞扬,森林万木齐抵抗。人类肉眼只见万木顺风而呼,却不见群林在风中傲然挺胸抬头,每一棵树站立成好汉的姿态,只有那些被吹倒的、被折断的、被摧弯腰的树在森林中自卑而丑陋地苟延残喘,甚或是被连根拔起,成为籍籍无名的一根朽木。
面对真正山川俊秀的森林,风狰狞的面目何曾受过膜拜?万木挺立之下,即使是那编着号、冠着名的台风飓风,可以在大海上推波助澜掀起狂涛巨浪,一旦进入山川森林,便被削弱为“热带风暴”。在成片森林的睥睨之下,风只能望木兴叹,灰溜溜逃得无影无踪。
百千万风之下,问题只在于:你是不是真正站得直的树,在不在莽莽森林之中。
看,莽莽森林,参天大树们肩并肩,手挽手,迎风站立,站成阵线、站成长城、站成森林,就算恶风呼啸,又能其奈我何?

 
风与森林的游戏自古也是风与沙漠的游戏。
不是所有的树木都能在风中潇洒活着,傲然挺立、也不是所有的树木都必须顺从风的意志才能偏安一隅,郁郁苟活。
那些羸弱的草木永远无法理解一棵树与整个森林的关系。在严酷的环境下,接受现实的同时,千方百计躲藏、依赖、攀附才是它们的生存法则,也是它们生存、生活的全部真实。
正如不要跟跪习惯了的奴才谈尊严,也不要跟软骨头的蚯蚓谈挺立。这样平凡而纯粹、真实而又坚硬的话题要跟卓尔不群的参天巨木谈,要跟直面各种风的傲立原野的松柏谈,要跟那些乐于与万木千林一起共御那折枝催命之凶风恶风的正直树木谈……

 
枯叶乌央横飞只是表象。
站成森林才是自然而坚硬的真实。
参天大树们只会在站立成自己的姿态的同时,与伙伴协力同心,同享一片蓝天,共享阳光雨露。所谓“病树前头万木春”,说的就是这个故事。
风起于青萍之末。都是一阵一阵的,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大惊小怪。更没有什么风值得我们改弦更张、曲意逢迎。
单一的我们确实非常弱小,但是我们可以成为森林。
站直了,别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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