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竺山湖上雾正浓

竺山湖上雾正浓

时在三九，冬日里一直阴雨绵绵，及至出行那天，虽一大早依然雾气濛濛，但渐渐地天色开朗，总算见到了难得的明丽阳光。按照事先的约定，一干人等分别从各地聚集到了地处无锡、武进、宜兴交界处的竺山湖小镇，谨作节前共度，是谓“迎春聚”。

此处为太湖岸线的最西北角，从无锡出发向西，过了去马山的路口再拐向南，拐角处极小的一段湖岸辖属常州武进，再过去就是宜兴地界了。常州素来缺少自然景观方面的旅游资源，就以太湖而言，便不像无锡、苏州、湖州、宜兴那样，占着长长的湖岸线、大片大片的水域，以及湖中诸岛。因稀罕而爱惜，常州人便将这段逼仄的湖岸视若珍宝，倾力打造出了一片时尚华美，其中就包括了嬉戏谷、竺山湖小镇等，我们入住的便是小镇上的竺山湖度假村。

三天两夜倏然过去，区别于人们习惯性的名胜古迹旅游，没有华彩的景观，没有喧嚣的街市，没有惊艳的风情，只有冬阳浅淡，湖风轻拂，时光在迷濛中静静流淌，一腔欢欣荡漾于胸臆，万千波澜洋溢于言辞，几十年积淀的情谊如同久藏的佳酿，散发着醇美，滋润着心田，让人醺然入醉。思绪凌乱而悠长，心境平和而无羁，简记之。

这次聚会没有常规性的游览安排，只是就近就便地随意逛逛。趁着天色晴好，湖色轻浅，湖风清泠，踱步到湖边。秦皇山下，湖波微澜，常州人精心打造的竺山湖小镇坐北朝南，面向太湖，只见一派烟波浩渺，令人遐想无限。第二天早饭过后，去了车程不过十多分钟的周铁镇。

周铁镇是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在区划调整中，周边的周铁乡（1986年）、分水镇（2000年）、洋溪镇（2004年）先后并入，成为宜兴市东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境内水陆交通便捷，太湖岸线长达20多公里，通湖港汊有25条，湖岸风景优美，物产丰富，独特的地理资源优势造就了苏南最大的蔬菜生产基地，素有"百合之乡"的美誉，洋溪萝卜更是远近闻名。

我们在出发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小镇有什么看头，只是听说有一棵千年银杏，便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情前去看看。到了镇上，经人指点，很快就看到了那棵银杏，果然是一树苍虬，伫立于时空过往，经历了风雨飘摇。树侧有城隍庙，不是很大，说是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下令敕建，清乾隆和道光年间屡有重修，两间两进。在庙里面盘桓的乡民告诉我们，此银杏已有1800多年历史，据传是三国时期孙权母亲吴国太所植。传说往往靠不住，但人们又往往十分笃信，不管怎么说，我也信了。

与古树古庙一河相隔的，便是周铁古镇了。为何叫“周铁”说是周朝曾设铁官于此，但总觉得有些牵强，因为此处似乎并无铁矿，宜兴新芳镇倒开过铁矿，但开矿在彼，设官衙在此，多少有点说不过去。按“自肚皮经”的臆想，大约当年在桥边曾开过一家周记铁匠铺，天长日久，就被人们唤作周铁桥也未可知。地名的传承演变很有意思，宜兴还有一个镇叫万石镇，当年盛产粮食，“万石”就是形容产量之巨（“石”为旧时容量计量单位，一石为十斗，约120市斤）。改革开放后，此镇借“石”之名图发展，开办了石材市场，客商云集，石品成市，竟然就真正成了“万石之镇” 。

周铁老街和大多数江南古镇的格局相仿，无非是小桥流水人家，房舍鳞次栉比，黛瓦白墙，青石板路，深巷幽长，所不同的是基本保持了上世纪60年代的风貌，颓败而原生态，沧桑而未修饰，甚至还能依稀看到“文革”时期残留的标语。古镇有2700多年的历史，说得上底蕴深厚，加上当年是水陆交通冲要，十分繁华。进镇之前，在古银杏树旁，一群穿着红白相间志愿者服饰的年青人正在集合，上前询问，便有一位年岁稍长的人出来应答，听说我们要去老街，便立即带我们前往，一路详解，很是热情，我们便在他引领下，施施然漫步进入。在风筝博物馆，很是凑巧，正好的一批老艺人正在现场制作，据说中国有五大风筝流派，宜兴周铁居然是其中之一。我们在老街上徜徉，后来赶来的荣膺“无锡好人”称号的志愿者王新，更是带我们去了古码头、竺西书院、名人馆等处，方知张效良、尹瘦石等一干名人都出自湖山毓秀、人杰地灵的周铁镇。“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曾隐居周铁的南宋著名词人蒋捷的隽永诗句，更让人浮想联翩。

走出老街，在喧闹的农贸市场，人们找到各自的兴奋点，其百合硕大，羊肉鲜美，萝卜脆嫩，冬笋可人，……幸福也许不需要充分的奢华点缀，星点温馨，就是满足。

正因为这次聚会没有设置过多的“节目”，因此完全以休闲为主，不拘形式的漫谈成为了主体。50年前，在上出下乡浪潮的裹胁下，一群青葱懵懂的少年和风华正茂的老师，在一所乡村中学里，有了人生轨迹的交集。之后，在时光隧道里再度相遇，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聚合离散。每次相聚，言谈之中所披露展示的，正是漫长旅程中的一个个鲜活的横断面，有跌宕起伏，有欢欣鼓舞，有落寞惆怅，有诗意自得，有思想砥砺，更让人感动的，是那一份真情的弥漫交融。

2020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