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越人歌》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

                                   【先秦】 佚名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关于《越人歌》，流传着很多美丽的版本。而我不喜欢探究历史真相，愿沉浸在直白的文字里，用我的想象构筑图景。

在我的想象里，这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皮肤白皙，有着月牙一样的眼睛和月牙一样的嘴巴以及月牙一样洁白的牙齿。着褐色粗麻，与年过五旬的父亲一起以摆渡为生。忽一日，船上来二位青年，显然一主一仆打扮，但主人的那位青年却完全没有贵族的傲气与华丽，衣着浅碧，脸颊还带有一丝少年的羞涩，而步履却颇有皇家贵胄的威仪。女子见惯了日常的满桌泥巴又淳朴的乡邻，忽见这般少年，一时竟不觉看呆了。平时所有的泼辣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若不是父亲唤她，竟忘了摇浆。女子边摇浆边看着少年的背影，微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涟漪中映出少年的侧影，鼻子高挺，颧骨分明间有着和缓的线条。舟行水中，不多时将至岸边，女子心中的涟漪终于催出一串动听的歌谣来：

今夜是什么夜呢，我能泛舟河中；

今天的什么日子呢，我能有幸与王子同舟；

满怀羞怯也要与他相好，不计较别人的责骂和耻笑；

可心里这满腔的烦躁与忧虑怎可断绝，怎么才能和他相亲相爱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树叶亦知情，可我喜欢您的心情您却难以得知！

作为《楚辞》的源头，又是明确歌颂恋情的诗歌，《越人歌》历来为人称道。抒情主人公面对爱情时所经历的“惊喜、紧张——害怕——坚定——犹豫——失望、怨恨”情感历程，不仅让这段还来不及发生就要结束的短暂相遇变得既浪漫又回味百肠，也让每个遭遇爱情的人都能引发同感。女子平时大概也是很泼辣的吧，常年荡舟江上，阅历自然非闺中女子所及，当然先秦时楚地的风俗也不同于我们常见的封建时代的女子所处的环境，他们大多是热情而奔放的。可这首歌里，越女为什么不直说呢，这大概就是张爱玲的那句话“见到他，我的心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朵花来……”

当然越女不是张爱玲，她所面临的不止有羞涩，还有阶级地位等等，她的羞涩中也许还有许多的害怕和早已失落的预想。而张爱玲在遇见爱情时，也会低下高傲的的身段，这和越女在面对爱情时所表现的忐忑与期许是多么的相似。而正是这份羞涩的忐忑、未知又强烈的期许，才让所有的爱恋都变得不可思议的难以自控，才演变成千万种故事，才成为每个人记忆里专属的故事吧。

故事的结局或许是王子请人翻译，成功明白了越女的心思，然后带她离开，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们必须就此完篇。这个时候，再回头想想，若越女连歌声也羞于开口，那还有什么后文呢。心动的时候，是不是一定要敢于表达呢。如果哑然于声，细小幽微的心思要让谁去觉察去感知呢？

转而又想，生活中又有多少情意，都沉浸在羞涩中，失于表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