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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恰逢县城的集市，天还没亮李大娘早早起床就去菜地里收拾自己种的那二亩白菜了。 儿子结婚欠下的那一屁股账还没还完呢，这两年菜价喜人，靠种菜已经把欠的账还的差不多了，今年的白菜在她的用心照料下更是长得格外水灵喜人。 李大娘算着等这一季白菜卖完，欠下的账也还的差不多了，她老人家也能好好的松口气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李大娘用皴裂的双手将最后几棵白菜放在自己的电动三轮车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随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驾驶着电动三轮往县城的菜市场驶去。 等到她赶到自己经常卖菜的那个小摊点才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被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小老头给占去了，那个足有八十岁的老头身上套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深蓝色中山装，领口和袖口全都磨损出了一层毛边出来，一双绿色的解放鞋上沾满了湿泥巴，呆呆的蹲在自己的那几把菠菜和香菜身边，目光呆滞又无助，活脱脱像极了一只被人奴役已久的马戏团里的瘦猴子。 李大娘看了一眼这个矮小瘦弱的小老头，随即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驾驶着自己的三轮车离开了。 乡下人都特勤快，别看天边的太阳刚刚冒出头来，偌大的菜市场两边早就挤满了卖菜的老农们。深秋的大早晨天气已经很冷了，买菜的城里人因着天冷起的都晚，所以来买菜的人寥寥无几。趁着不太忙的这会子功夫，好多菜农们或者拿起自己随身带来的大馒头就着黑咸菜白开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或者从集市上买个烧饼买碗豆腐脑来解决自己的早餐。 李大娘驾驶着自己装满大白菜的电动三轮在集市上转来转去，转了好半天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摊位。几个和她相熟的菜农看李大娘在菜场里都转了好几个圈子了，随即交头接耳的商量了几句之后，都把各自的摊子各自收拢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刚够电动三轮挤进去的小摊位。 那个长着一身膘子肉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随即冲着转来转去的李大娘吼了一句：“哎，我说那位大姐，咱就别再菜场里兜圈子了，你看你兜来兜去，把我们哥几个的头都转迷糊了，快到这边来，哥几个已经给你匀出位置来了哈！” 听到招呼声的李大娘急忙将自己的电动三轮小心翼翼地倒到了那个小空隙里，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将自己的三轮车停置妥当之后，李大娘忙不迭的从自己的三轮车上拿出来几棵长得又大包裹的又瓷实的大白菜放在了那几个彪形大汉的菜摊前。 大汉们满不在乎的将大白菜放入各自的车内随即又将自己手里的早餐馒头包子一股脑儿的丢到了李大娘的身边。 深秋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原本寂寥的菜市场也变得热闹非凡起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在整个菜市场里不停地回荡着。菜农们都在自己的菜摊前忙的不亦乐乎！ 突然从菜摊后面窜出来一个身穿灰色夹克外套带着眼镜一脸斯文的中年男人出来，还没等李大娘反应过来，她面前的一堆白菜就已经被这个怒气匆匆的中年男人一脚给踢飞了！ 被面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的李大娘盯着这个满脸怒气匆匆的中年男人的脸，极度的震惊极度的恼恨竟然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浑浊的双眼里溢满了泪水，嘴唇气的不停地上下抖动着！ 随即这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指着李大娘的鼻子随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乌七八糟穷酸至极的乡巴佬挡老子的门面了，让老子怎么做生意！看你们这一幅幅的穷酸样老子就想揍你们，一群土里刨食吃的畜生不好好在你们的窝里呆着，三天两头的跑城里来污我们城里人的眼睛，真他么晦气！” 他的污言秽语还没喷完随即抬起自己那高贵至极的脚就要往李大娘身上踹去，眼看马上就要踹到李大娘的身上了，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扳住那个高高在上的城里人的脚，双手像铁钳一般死死地箍住那只穿着锃光油亮的皮鞋的脚一动不动，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这个体面的城里人。 这个城里人估计没想到这个大汉会来这麽一手，此刻的他单腿撑地，身体摇摇欲坠，满脸涨的通红，斯文的镜片在鼻梁上马上就要掉落下来。他着急忙慌的扶住自己的镜片随即扬起一巴掌就要向这个彪形大汉扫过去。将头一歪灵巧地避过去的大汉那双铁钳般的大手轻轻地在那个城里人的脚脖子上一扭，再往前一推，这个所谓的城里人一头栽倒在地上，随即捧住自己的脚脖子哎呦哎呦得大声叫唤起来：“大家快来看呀，杀人啦，要死人了哈！” 这个城里人扯着嗓子这麽一叫唤，聚集的人更多了。人们好奇的围观着这个躺在地上长的一脸斯文的城里人，一边对着满脸凝重神情屹立在一旁的彪形大汉窃窃私语着。 原本好好的市场秩序就这样被搅乱了，市场管理处的两位工作人员急忙赶了过来，拨开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钻到人群里一看，那个二十七八岁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赖在地上的城里人大声呵斥起来：“咱别再来这一套了行吗！这都多少回了！你还在这里玩这一套，你以为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就可以一而再的在市场为非作歹，欺行霸市了吗！四十多岁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还自称自己是城里人，你可别在这丢城里人的脸了，城里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另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市场管理人员一边鄙视至极地冲着那个城里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一边招呼人群快点散开不要搭理这个无耻至极的城里人。 城里人看到管理人员来了随即将自己的两个脚脖子都死死地搂抱住，苦叫连天的大声哀嚎起来：“天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一群人欺负一个人，不行，必须赔钱，不赔钱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刚刚回过神来的李大娘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刚想对这两位市场人员解释时，那个年轻的小伙子随即冲李大娘摆摆手告诉她什么都不用解释。 围观的人群像看耍猴似的看着这个城里人在那里哭天抹泪的独自表演着，两位市场工作人员照样冷笑着看着这个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的城里人。 城里人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表演了几分钟之后，看到围观的人群没人搭理他，都在那儿捂着嘴巴嗤嗤的耻笑他。或许他发现自己的这一波讹诈表演确定失败了，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是城里人不能太失了自己的体面吧，总之没过几分钟他就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扶好自己的眼镜，扒开围观他的人群，一瘸一拐的走了。金黄的太阳洒满了他一身，他孤零零走在金色阳光里的背影活脱脱像极了一个被人欺负又无家可归的中年失意男！在外人看来，真是一个可怜至极的“城里人”哟！ 泛起这阵小涟漪之后，整个菜市场又恢复之前的热闹景象。 彪形大汉继续扯着嗓子叫卖起自己的蔬菜，李大娘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将被“城里人”踢到一边去的大白菜一一收好摆放整齐。两位市场管理人员继续在菜市场里巡视着，时不时地提醒着菜农们记得将自己收摊后的烂菜叶收拾干净，间或有几个菜农将自己的蔬菜往他们手里塞，硬是被他们原封不动的又放到了菜农们的车上。 不到中午李大娘的一大车白菜全部卖完了，她收拾起自己拨下的白菜叶打算把这些菜叶都扔到菜市场里的那个垃圾池里。 那个彪形大汉随即冲着李大娘喊了一嗓子：“我说这位大姐，这麽好的白菜帮子先别扔哈，我家里养了好几头大肥猪呢，用这些白菜帮子喂猪正合适！” 李大娘忙不迭的将自己车里的白菜帮子一股脑儿的放到了彪形大汉的三轮车内。 回去的路上，李大娘驾驶着自己的电动三轮行驶在乡间的柏油马路上，大太阳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马路两旁金色的小雏菊轰轰烈烈地盛开着。卖完菜后一向疲累不堪的李大娘这会儿竟然没觉出自己今天有多累，她一边欣赏着路两旁迎风招展的小雏菊，一边乐呵呵地哼起了欢快的小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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