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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的故乡 回不去的童年

 偷得浮生半曰闲 2021-09-12

这篇怀旧散文,曾发表在百度贴吧首页,可能也被其它网络平台转载过。最近做了修改。本文最初写作的动机并非出于多愁善感,而是发现很多儿时往事已毫无印象,竟似流水无痕,禁不住唏嘘感叹,而且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必须赶快把尚能记起的往事做个记录,留点见证,以免将来不仅懊悔年华虚度,而且遗憾岁月无痕,感叹所有过往都像水中涟漪,亦如过眼云烟,终将逝去,一切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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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我的故乡在哪儿呢?一次次在梦中,我梦见过那个海子,梦见过那条每天上学必经之路,梦见那家童年几乎天天光顾的书店。海子是最初上学途经的风景,搬家以后很少再见,但它常出现在梦中。

虽然有些记忆已支离破碎,但童年的总体印象仍色彩斑斓。年轻时有次高烧不退,我怀疑影响了些记忆功能。妹妹说这极有可能,因为她曾兴高采烈跟我回忆一些童年趣事,很多细节她都记得,我却几乎印象全无。我常常试图把那些模糊了的记忆碎片拼接起来,但多数情况下还是徒劳。所以我总是提醒自己,偶尔想起什么一定要写下来,不然那些珍贵的往事就像白驹过隙,流水无痕了。

我的童年是在冀中平原上的饶阳县度过的,从记事起一直到初中这段时间,父母工作调动频繁,换了三个单位,我也跟着转了两次校。本文的故事正发生在此期间。我记事时父母已经调到技术学校教书了,这是童年最宝贵的时光。那时技校家属院有一大群年纪相仿的孩子。七四年我六岁,这群孩子里最大的十二岁,是孩子王。当时觉得他特别高大,常常需要仰视。但是成年以后,见过他一次,意外的是他个头居然比我们矮不少,可小时候印象中总是要仰视他的!看来他的个头后来一点也没长,永远定格在了我们的童年时期。我常常记起当年他带着我们横冲直撞的往事。他玩的花样挺多的,有时候晚上把十来个孩子召集起来,每人举着个火把,在院里跑来跑去,浩浩荡荡,甚是壮观。有时候带着我们用二踢脚袭击那些大院里的鸡。妹妹常常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后面,甩也甩不掉,让我很伤脑筋。有一次玩打仗,追兵在后面,碰到一个小水沟,我一下就跨过去了,妹妹不敢跳,大哭起来,让我回去接应她,把我急得够呛——“敌人”都追上来了!

我还记得学校的教室集中在西侧,东、南住的是家属,北面有个大礼堂,是开会演出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关于礼堂,有一段儿时往事我印象一直非常深刻。技术学校的礼堂里,平时总是有一些形形色色的剧团排练戏剧。我曾经津津有味地在下面看一个青年剧团排练话剧《洪湖赤卫队》。其中有一个细节,至今难忘。保安团长送客,台词是“恕不远送”,张副官紧接了句“我代送”,然后跟出来顺手把情报塞给了唱小曲的。就这一个细节,导演总觉得张副官语气不对,让他反复揣摩,多次变换,直到最后处理成:团长的“恕不远送”话音未落,张副官器宇轩昂地接道“我代送”,导演总算满意。我对这个细节印象深刻,如果说对我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后来写文章的时候更喜欢反复推敲,而且养成了严谨的习惯。

八十年代我曾回去过一次,技术学校已经改制成了重点中学,里面的布局早已面目全非,难以找到当年的痕迹。我感到疑惑:这是我的故乡吗?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这些年来,故乡和童年的情景常常在梦中出现,那些温馨的往事令人回味。我终于明白,我脑海中的故乡,已经和那片真实的土地渐行渐远,甚至完全脱离,虽然它的确曾经真实存在,但已无法企及,无从触摸,虚幻得像个梦境,它和自己的青葱岁月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只能在回忆中调取。当我返回故乡,搜寻往日的踪迹时,记忆中的故乡就如同刻舟求剑故事中失落在水中的那把剑,“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我乘坐的岁月之舟不断前行,记忆中的故乡却永远留在了原地。直到有一天我感叹:故乡再也找不到,而童年也永远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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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中的童年

记忆比较深刻的是一九七六年的事。那年雨水很大。三巨头相继逝世,多灾多难,气候反常。突如其来的唐山大地震波及整个京津冀地区。之后,余震不断,晚上人们都不敢在家睡,在室外搭了防震棚,家家提着马灯住在防震棚里。那年经常整晚地下雨,防震棚本来就是简易的,应一时之需,根本无法经受大雨的反复洗礼。所以晚上大人们就苦了,又是堵又是挡的,忙活一晚上没法睡。孩子们可不管那么多,经常是白天玩累了,晚上不管在哪倒下就着。

七六年我已经转到了城关小学。因为地震,平时上课都在小树林里进行,在露天教室里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听讲一边不时望向空中成群低飞的蜻蜓。或许是因为闷热多雨,亦或周围积了大量雨水的缘故,成群的巨型绿色蜻蜓不厌其烦地在水面盘旋,交尾、产卵,表演着蜻蜓点水的游戏,场面壮观,吸引得大家早就没心思上课,就等着赶快下课捕蜻蜓。

刚一下课有的人就蹚着水举着扫帚扑向蜻蜓,有时一下子能扑到好几个,五颜六色的,个头很大,非常漂亮。蜻蜓往往是被扫帚猛的那一下打懵了,等把它翅膀抓在手里时就又缓过来活蹦乱跳了,脑袋滴溜溜乱转,上面凸着一双晶莹的复眼,两对漂亮的翅膀微微颤动,非常好看!

过了些天,院子里的积水中,开始出现一些怪异的虫子,在水中急速穿梭,因为长得丑,不会有人立刻把它和漂亮的蜻蜓联系起来,但当时的《少年科学画报》杂志上恰恰有一期讲到这正是蜻蜓的幼虫——水虿,它主要以蚊子的幼虫孑孓为食。本以为水虿蜕一次皮就可以变为蜻蜓,后来观察到蜕皮一次远远不够。如今百度一下很容易查到:水虿依种类不同而有不同长短的时期,短的约二至三个月,普通种类约一至三年,最长的则要七至八年才能完全成熟,期间约需经过八至十四次的脱皮,然后爬出水面,变成蜻蜓成虫。——八至十四次蜕皮!这太不可思议了!

上学路上经过一片海子(就是个小湖),据老人们讲抗日战争时海子的中心是个炮楼,四周是护城河,后来八路军端了这座炮楼,激战一天,尸横遍地。后人经常在海子的边沿找到当年激战的痕迹,比如刺刀、子弹或其他军用物品残骸。为了证实那些传说,放学后我也在海子附近搜寻过,结果找到一把生锈的刺刀,似乎证实了传说的不虚。海子里面水的味道,听人说是咸的,大概是因为当年留下了太多敌我双方的鲜血。我把湖水捧到嘴边,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股咸的味道。

可能是因为盐分高,水里没鱼,但不可思议的是却有不少青蛙和蛤蟆。每到夏天,那些青蛙蛤蟆的卵都孵化出来,变成蝌蚪,再过不长时间,海子边全是密密麻麻、多得看不到边的小青蛙和蛤蟆,那阵势令人窒息。有个春天,我和小伙伴手里拿着柳条经过这里,恰巧看到遍地的小蛤蟆(到底是青蛙还是蛤蟆难以分辨),半是惊惧半是厌恶,朝着蛤蟆群抽过去,地上就留下一堆小蛤蟆的尸体。于是连续挥舞柳枝,大开杀戒,留下尸横遍野,那种杀戮过后的痛快淋漓的感觉,如今似乎仍然可以回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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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一到夏天,不知为啥知了牛那么多,而现在好像很少了。知了牛是蝉(俗名知了)的幼虫,傍晚时分它们就会从地下洞穴中钻出来,慢慢爬上树去蜕皮。用手电顺着树干往上照,很多树上都有知了牛在爬,有的在树干上,有的在树干底部,也有的已经开始蜕皮了。

捉到的知了牛,有时候洗净炸了吃,也有时候让它们趴在窗纱上,第二天早上就蜕成了知了。知了皮还可以卖钱。

暑假里有时候起个大早,到林子里朗读,顺便呼吸新鲜空气,就会发现树上和旁边的荆棘、草丛里爬满了刚刚蜕皮的知了。刚蜕皮出来的知了身体嫩嫩的,翅膀绿绿的,好漂亮,跟肮脏笨拙的知了牛一比真有脱胎换骨的感觉。我发现早上趁着晨读到树林里去每次都收获颇丰,那时候知了刚刚蜕皮,翅膀还飞不动,很容易捉走。当然也有少数是夜里就已经早早爬上树蜕皮的,到早晨翅膀已经变硬,一被人惊动就展翅飞跑了。

常看到书上有学生作文写捉知了。他们往往使用长竹竿和粘胶在大中午的时候去粘树上正在喧嚣的知了,这个时机和方法都大错特错。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么晚上去树上捉,要么起个大早去林子里捉刚蜕完皮飞不动的。除此之外我们还曾在夏夜里捡树枝点一堆火,然后去摇树,昆虫的趋光性带来了飞蝉扑火的奇观,知了们吱吱叫着纷纷冲向火堆。

高中时学了法布尔的《蝉》这篇课文。法布尔的科普文章,笔调优美,对自然界,对昆虫都透出温馨的人文关怀。

法布尔在《蝉》的最后,这样写到:

“未长成的蝉的地下生活,至今还是个秘密,不过在它来到地面以前,地下生活所经过的时间我们是知道的,大概是四年。以后,在阳光中的歌唱只有五星期。

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我们不应当讨厌它那喧嚣的歌声,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够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可与飞鸟匹敌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什么样的钹声能响亮到足以歌颂它那得来不易的刹那欢愉呢?”

这篇《蝉》对我有一定触动,对蝉的生命也开始尊重。一次在家,碰巧见到有只知了从空中倒栽葱下来掉到了窗台上,在那躺着翻不过身来。我打开窗子把它捡起来,又想到了法布尔的“四年五星期”,就把它放回原处。知了稍微停顿了两秒,就突然飞走了。我心里默念着:去尽情歌唱吧!珍惜你那有限的时光!我忽然想到,这“有限的时光”不仅是说它,不也在说我们人类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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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住在县城的城乡结合部,周围都是绿油油的庄稼地。地里的蚂蚱飞来飞去,有些蚂蚱一边飞翔一边还会振翅发出清脆的声音,于是总想逮住它以探究竟。也就有了经常在野地里狂追蚂蚱的经历,无意之中倒也等于强健了体魄。现在有时候还会怀念那个时期,会想起那个曾因为好奇心和求知欲在绿色的田野里无忧无虑地疯跑的小男孩。

蚂蚱,也包括蚱蜢,这些昆虫,种类、形态、颜色各异,有绿的,有黄的,有灰的,蹦跳和飞翔的方式也不一样。一般蚱蜢头尖,身体细长,不怎么会飞,也蹦不远,而蚂蚱则一般头是方的,身体则粗一些,而且善飞,一次可以飞出几十米远。

当时家里住的是平房,还有个很大的院子,外婆常年都养着几只母鸡。蚂蚱是喂鸡的好东西,母鸡吃了这些高蛋白的蚂蚱下蛋很多,所以那时候逮蚂蚱是受到家长认可的正事。早晨逮蚂蚱最高效,美中不足的是露水太多,容易打湿裤脚,而且蚂蚱都飞不动,逮蚂蚱的过程不刺激。如果想要享受逮蚂蚱的过程,就应该选择艳阳高照的中午时分,那时候露水已经蒸发了,蚂蚱又恢复了生机,开始变得兴奋,在阳光下特别喜欢振翅飞翔,这时候追着逮蚂蚱最有趣。

在草地里蹚来蹚去,本来从来没意识到会有什么危险,直到那年十来岁,碰到了一件趣事。草地上,一只青蛙呆若木鸡,纹丝不动,原来在青蛙对面,有条蛇正昂着头耀武扬威,缓慢移向青蛙。这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一向行动敏捷的青蛙见到蛇居然是这个德行。看到这儿,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飞速捡起几个土坷垃,在蛇刚咬住青蛙没多久的时候朝蛇打去,蛇当场毙命。可惜稍迟了一点,青蛙的肚子鼓得很大,已经没气。

后来又碰上一次怪事,终于让我对神秘的草地望而生畏。那时正一个人无所顾忌地趟过一片茂密的草丛,突然白光一闪,从旁边的草丛中跳出一只没看清外形的动物,立刻隐没在附近的草丛中,再也无声无息。动作快而轻,把人吓出冷汗,我一下呆住了,四周鸦雀无声,静得可怕,令人毛骨悚然,我赶紧逃之夭夭了。过后仍惊魂未定,反复回味,猜测那个不明物体或许是只野兔或者青蛙什么的,但似乎又都不像。

当时恰好在读安徒生童话,书中很多诡异的东西:《打火匣》和《野天鹅》中的巫婆和魔法,《梦神》里面的大耗子,这些都是令人惊骇的,而且当时媒体正在报道诡异的尼斯湖水怪,这使我冥冥中感到或许遭遇了一种未知的怪物,惊骇之下,对草地的兴趣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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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去农村走亲戚又看到风箱,想起了小时候外婆拉风箱做饭的日子。那时候做饭主要是烧煤,但煤常不够用,为省煤在院子里盘了个灶,烧树枝、树叶做饭。小时候常带着弟弟妹妹去“穿”树叶。所谓的“穿”,就是每人带一根一头尖、另一头打结的铁丝,把落叶插一串带回家烧火做饭。那时候条件还是差了些,对于焚烧的浓烟产生的致癌物对人的危害还没有足够认识。

但那些童年的乐趣倒还历历在目。有一种勒树叶(也叫拔杨根)的游戏。两手握住手中树叶的叶柄两端,与对方的叶柄相互交叉。两手要握在叶柄的大体相同位置,并且两人要同时用力勒树叶,同时用力将树叶拉向自己的方向,叶柄未断者为优胜。为找到一片韧性大的叶子往往还挺拼的,乐此不疲。那个年代玩具少,但我们一直处在自然界中和大自然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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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情缘和读书情结

转学到城关小学以后的记忆,特别清晰,因为那段记忆有条主线:新华书店。从那时起每天上学都经过县城的书店,从此就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那个书店就是个万花筒,每天都会变换花样。我童年的书大都从这个书店买来,很多一直珍藏到现在。这些书一拿出来翻阅,儿时的点点滴滴立刻浮现。

对书的兴趣最初是始于父亲给买了些经典连环画。七十年代除了《高尔基三部曲》这类经典作品,《敌后武工队》、《闪闪的红星》这些战争题材连环画占了主流,也有一些是讲红小兵抓坏人的。其题材常常雷同,但画工确实不错,看了也很提气。书的封面往往就是一幅精美而又激昂的宣传画,令人热血沸腾,羡慕战争年代的人可以杀敌立功,羡慕战争年代的孩子们经历丰富,遗憾自己没出生在波澜壮阔的战争年代。

有段时间,经常去一个叫建军的小伙伴家玩,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看他家那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小人书,我家没那套书,在他家第一次翻看就被强烈吸引。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说是去看建军妈妈养蚕,三天两头放了学就往他家跑。因为是上下册,篇幅较长,分好几次才看完。不知为啥,我非常喜欢那个桑叶和桑蚕的味道,在桑蚕的旁边看书尤其觉得惬意。

每年桑叶一长出来,就又到了他家的养蚕时节。刚孵化出来的蚕宝宝们在绿油油的桑叶上爬来爬去,侧耳倾听,会听到沙沙的蚕宝宝吃桑叶的声音。和一般结出蚕茧的情况不同,他家是总能让蚕宝宝织出几个金黄色的蚕丝绒垫,让人觉得很神奇。

上学以后,有了自己逛书店的机会。小时候的书店,不是开放式的,只能隔着柜台看,想看什么书要让售货员给取。那时文革刚结束,开始向科学文化进军,很多高水准的少儿书籍如雨后春笋一样涌现出来。当时出版社出书还不是以盈利为目的,排版质量高,也很少有错别字,而且很多绘画名家负责插图,这就使得当时的少儿书籍图文并茂,生动有趣,逛书店成了一大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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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头奇遇记》是我最早看到的小人书以外的儿童书籍,当时看的是一本残书,无头无尾,但情节非常有趣,一看就被迷住了。后来虽不知道书名,但是记住了那个小布头的形象。多年以后,偶然间知道了书名,赶快跑到书店买了一本新版,不过很多内容和当初不一样了,稍感失落。几经辗转,后来终于又在网上的旧书店买到了和小时候一样的版本。

从77年开始,很多新版的儿童书籍充实书店的货架,真的是琳琅满目。货架上三天两头在更新,让人目不暇接。当时印象很深的是叶永烈的科幻小说《小灵通漫游未来》。这本小说以小记者小灵通的口吻记述了在未来市的游历过程,不仅内容非常新奇有趣,插图也非常精彩。买到以后爱不释手,一连看了很多遍,那本书虽名为科幻小说,但书中的想法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并非纯粹的天马行空。如今书中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已经或正在变为现实。科幻小说读了以后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人对未来充满期盼,它让我们感觉那些高科技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只要努力,很可能会在我们手中变成现实。

陆续出版的还有高士其的科普书籍《你们知道我是谁》,里面有那首脍炙人口的科学诗“我们的土壤妈妈”,以及科普文章“镜子的故事”让我对科普文章产生很大兴趣。也对作者身残志坚、笔耕不辍的品质非常敬佩。而后北京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了一套“少年百科丛书”,上海的少年儿童出版社也出了一套“少年自然科学丛书”,内容丰富,品种繁多,令人眼花缭乱。这一南一北两个少儿出版社一唱一和、争奇斗艳,为当时的少年儿童奉献了丰富的精神食粮。

如今影响较大的两本少年儿童杂志《儿童文学》和《我们爱科学》,在当时刚刚复刊,以丛刊的形式不定期在新华书店发行。这两本刊物一本是文学刊物,一本是科学刊物,那段时间经常由老作家和老科学家亲自执笔,内容精彩,深入浅出;不仅如此,还由著名画家配插图,每一期刊物都是图文并茂的精品,这让我的求知欲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突然涌动出来。

正因为陆续买到了不少优秀的儿童书籍,而且一些书籍是不定期出版的丛刊,有的作品会分期刊登,存在一定的关联性,所以每天经过这家书店的时候必须看看有没有新书,这成了儿时最大的乐趣。如果看见了新书,有时候也让人纠结,要买的话钱从哪儿来呢?我的求知欲越来越旺盛,感兴趣的书籍越来越多,但是家长有时候不认同,觉得有些书没必要买。于是经常要绞尽脑汁想办法挤出零用钱用于买书,实在不行,就怂恿别人去买,然后自己借来看。所以我对小时候买的书一直怀有很深的感情,几乎每本书都来之不易,每本书都附带有一段回忆、一个故事。

80年左右,买到一本天津新蕾出版社的《散文的阅读和习作》,其中印象最深的是谢方祠的长征回忆录《九个炊事员》,他用非常质朴的语言叙述了九个炊事员在平凡岗位上为了事业而先后献身的悲壮故事,文中没有任何华丽语句,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但是平静中蕴藏波澜,渺小中包裹壮丽,我被深深感动。从此喜欢上了散文。这本书也一直珍藏至今。

经常看课外书,受文学以及科普作品的耳濡目染和熏陶,多少会提高一些文学素养,有时会在作文时体现出来。语文老师说我的作文水准明显比同学高一个档次,知识面也广,家长很高兴,这使我买书的兴趣也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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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萌动的往事

我已经忘了小学的时候,是如何被推上班长和三道杠的少先队大队长位置的。这段记忆已经模糊。有时能回忆起来的小学往事是油印学习资料和考试卷子。班主任金老师选了一些优秀作文,想印给同学们学习一下,让我们几个班干部去帮着刻蜡纸。小君是个漂亮女孩,个子高挑,字体娟秀,老师最终把刻蜡纸的任务给了她。说实话,一想到这些学习资料,以后同学们每天都要翻看,而上面的字体都是她的,不免有些嫉妒。

以后一段时间,只要一去班主任办公室,就看见小君在刻蜡纸。蜡纸是一种表面涂了蜡的特制纸,铁笔则是钢针做的笔头加上塑料做的笔管。和钢笔不同,用铁笔写字,除了要有蜡纸外,还必须在蜡纸下面垫上一块长方形的刻字钢板。刻字钢板的表面布满了细纹。刻蜡纸讲究运力的技术,需要一股韧劲,力量的大小要恰到好处。刻重了,容易把蜡纸划破,油印时会漏油墨;刻得轻了,不把蜡纸刻透又印不出字来。其实把这刻蜡纸的细活交给女孩干还是合理的,男孩不如女孩细致。

我当时在小君旁边,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全神贯注于蜡纸,觉得这个女孩的神态非常可爱,而且我有个意外发现——小君当时一笔一划刻的竟然是我一篇作文,这让我有点感动。金老师一直没透露这次选印的篇目,我想当然地以为应该都是从正式出版物上选的。看着我的作文经这位漂亮女孩的手在蜡纸上变成了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但遗憾的是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跟她表达。那时越是学习好的学生越是比较矜持,很少主动跟异性说话。即使对她有好感,但犹豫再三,也缺少勇气主动去挑起话题。平时除了几句学习或工作上的言语,再无更多互动。这也许是那个年代的风气。

蜡纸刻好了,接下来就可以开印了。油印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刻写。要把纱框擦干净,然后把蜡纸蒙到纱幕下面,蜡纸铺平。油印机的底板上放上一叠白纸。再在玻璃板上倒上油墨,滚筒在上面来回滚动,将油墨调抹均匀。油印时,握着滚筒把的手用力按下,在纱幕上滚动,从这头滚向那头,油墨少了,将滚筒沾上油墨再滚一次。印一张,翻一张,直到印完。看着经过自己的手,带着油墨香味的纸张,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内容,觉得挺神奇的,再一看到上面娟秀的小字,都是小君的笔迹,心里满是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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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萦的小说连播

我们这些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可能都对电台的小说连播节目印象深刻。七十年代后期我在上小学,那时每天中午放学回家以后,十二点或者十二点半的时段,好几个电台都有小说联播节目。当时一边吃饭一边收听,非常惬意。首先小说很精彩,而且播讲者情绪到位,结束的时候也特别有技巧,每到关键的时候来一句“要知后事如何,明天再说。”总给人意犹未尽的感觉,盼着明天快来。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网络,有百度,如果急需了解剧情,只要百度一下,立刻一目了然。当时电台播讲的小说大都是出版社还没出版或者刚刚出版的,市面上很难看到,后续情节无处了解,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第二天谜底揭晓。不过,那种牵挂和憧憬也是很幸福的事。

最早听的小说连播,应该是75年左右的《大刀记》,抗日题材的,三大本。可能太小,记不清是谁播讲的了,就记得主人公正面人物叫梁永生,反面人物日本鬼子叫石黑,汉奸叫白眼狼,名字很逗。

印象比较深的是金乃千播讲的《万山红遍》,这套书长大以后才见到,厚厚的上下册。这部由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年出版的小说描写了南方某山区红军的故事。主人公的名字叫郝大成、吴可征。播讲者金乃千的声音非常具有当时的时代特色,极其饱满、热情而高亢,声音弹性十足。之后还听过金乃千的长篇小说《东方》,作者魏巍,抗美援朝题材,主角是郭祥、杨雪。金乃千依旧延续了他播讲的激情。小说挺感人的,也许是年代离现在更近一些,很多情节至今还能想起来。

天津台的关山在当年也是家喻户晓的名字,他朗诵的长篇小说太多了,有《林海雪原》、《战斗的青春》、《红旗谱》、《播火记》、《山呼海啸》、《红岩》等等,都是当时家喻户晓的优秀长篇小说。《林海雪原》听过好几个版本,回味起来关山的版本最正气凛然,他的普通话发音也非常标准纯正。《红旗谱》、《播火记》是老作家梁斌的作品,非常具有河北的乡土气息,听关山朗诵最合适不过了。而《山呼海啸》,至今我还记得主角苏志义、林绍辉。当时很纳闷,为什么别人讲的小说,叫播讲,只有关山讲的小说被称为“朗诵”?为此自己还探究了一番“播讲”和“朗诵”的区别。比较来比较去,只是觉得关山的播讲更具有些书卷气。他的声音很纯净,听他朗诵,就如同在听一位年轻帅气的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讲课。

八十年代初,曹灿播的《李自成》曾风靡一时。姚雪垠的这套多卷本长篇历史小说被视为里程碑式的作品。小时候觉得这部小说特别富有传奇色彩,尤其是李自成突破官军重围后仅剩十八骑退至商洛山中,在郝摇旗力挺下东山再起的故事确实非常励志。曹灿的声音具有中年人的含蓄内敛,而且循循善诱,引人思索。后来在星星火炬少年儿童节目中听过他的儿童惊险小说《野蜂出没的山谷》。该书情节曲折,结局令人出乎意料——一位慈祥的老爷爷恩翁到最后才被揭露出来是国民党特务。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情节是非常吸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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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兰芳慷慨激昂的《岳飞传》有段时间在街头巷尾成了大热门。在这之前听的小说基本上都是现代题材的,《岳飞传》让人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们还有这么多优秀的古典文学作品!

接憧而至的单田芳的《隋唐演义》也曾一度令人如痴如醉;袁阔成的《烈火金刚》、《三国演义》亦曾伴随左右,《烈火金刚》中的史更新、肖飞、谢老转、何大拿这些人物栩栩如生;《三国演义》则充满了智慧,如同一部通俗版的孙子兵法。

还有一位可敬的老人孙敬修,七十年代末已经古稀之年了,但是依然经常在学龄前节目“小喇叭”中听到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讲《西游记》,讲《宝葫芦的秘密》。90年他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有点黯然神伤。

除了小说连播以外,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前期是广播剧的黄金时代。当时很多优秀的中外小说被改编成了广播剧,这里面有国产的《海岛女民兵》;还有根据莫泊桑小说改编的《一串项链》;根据司汤达小说改编的《法尼娜·法尼尼》;根据推理小说改编的《希腊棺材之谜》等。印象较深的还有国产的科幻广播剧《珊瑚岛上的死光》,是1978年由上海电影译制厂的配音演员邱岳峰、乔榛、杨成纯等演播的。讲的是两位华裔科学家在国外研制成功高能激光器和高效原子电池后,为避免这些成果被外国势力制成杀人武器,与其殊死搏斗的故事。听优秀的广播剧有个好处,就是通过其中人物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可以闭着眼睛自由想象剧情的画面,那种享受是看电影和电视无法得到的。

此外,当时广播里也经常有电影录音剪辑, 像《人证》、《追捕》、《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叶塞尼娅》、《冷酷的心》等。 上海电影译制厂的那批配音演员的配音简直令人着迷, 他们的声音不仅洋气,而且那些台词译得很经典,给当时的人们带来的新鲜的审美体验和冲击。 这些配音演员确实很伟大,他们的配音把人带到一个新的境界——诚挚、率性、浪漫和热烈,那时候认为外国人就是那样说话的。长大以后接触了一些原版的国外影片,发现有些影片的原音其实远不如配音,配音演员的再创作让一部本来反响平平的影片,具有了超凡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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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彩的童年

大概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迷上了集邮。看到一套喜欢的邮票终于成套的时候,那种喜悦超乎想象。那时候没事就爱翻集邮册,看看又添了哪些最新成果,然后回忆每一张邮票的来历,或者津津乐道一张邮票所承载的知识内容。

老妈所在的医院来往信件很多。她去传达室取信时常常给同事把信捎过去,顺便问问人家要不要信上的邮票。久而久之,单位的人都知道我家集邮了,医生、护士们争相主动把邮票送到老妈手里,慢慢地,集邮册充实起来了。

这种集邮的办法虽好,但过于单一,信件上的邮票大都是四分——二角面值的,而很多好的成套邮票里面都有几张六角或以上的高面值邮票,所以只从信件上收集邮票很难成套,但是集邮初期,因为起点低,数量少,所以很容易感到快乐。除了让老妈帮忙,我也尽量找各种机会。这种快乐单纯的集邮方式维持了很久,邮票慢慢多起来,才发现只靠这种方式收集成套邮票根本不可能。

妹妹有一个家在邮局的同学,从她那儿了解到高面值的邮票都是包裹上用的。于是妹妹和那位同学一起到邮局的包裹房去了几次。妹妹每次去都满载而归,带回来很多不常见的高面值邮票。以前总发愁那些喜欢的邮票根本不可能收集成套,现在一看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给童年带来了很多喜悦。

七十年代男孩玩弹球很普遍。那时候不管玩得好不好,男孩手里有很多玻璃球是必须的。有时候用捡来的铜的东西跟卖玻璃球的老头换。院里的小伙伴出了几个打弹球的高手。小马就是一个。可以站在目标几米之外,把球举在胸前,啪的一声弹出去,正中对方的弹球,帅呆了!这应该需要一定的天赋,我的感觉就不行,而且力量也不够,根本弹不了那么远,更别提那么准了。这成为童年的一个遗憾。

很多人还记得“打靶归来”这首歌吧?“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清脆的枪声满天飞”。那个年代很多民兵组织,大人们打靶的机会也很多,老爸也会时不时带回一些子弹壳,子弹头。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灵手巧的人们已经会用子弹做圆珠笔了。看了看做法并不难,大概是把弹头里面的铅和锡挖掉,在头上钻个眼,然后找一根圆珠笔芯,截短一些,再和弹壳配在一起,圆珠笔就做成了。这种长度的子弹笔的确适合十来岁的儿童使用,一时间学校里到处是玩子弹壳、做子弹笔的。我学会了以后,帮关系不错的同学做了几个,做到人手一只了。后来据说出了一次意外,听外班的同学说,有个学生把一枚新子弹带到学校,想把弹头取下,做圆珠笔,弹头打不开,这同学就找了块石头,跑到没人的地方去砸,把子弹里的炸药砸炸了。万幸的是这位同学只受了点轻伤。但学校知道了以后,开始抓安全,学生们作子弹笔的热情也就逐渐过去了。

小学时学校经常学农学工。帮助社员挖地头的红薯、捡麦穗。当时有本连环画《拾麦穗》,就是讲颗粒归仓的故事。社员们秋收时把主要的庄稼收割以后,田间地头往往还遗漏一些。有时候我们去帮社员收红薯。社员们把已经收获过的红薯地,交给我们小学生收尾。一开始以为我们的任务也就是捡捡社员们掉落在田间低头的小红薯,没想到,有的细心的同学,继续深挖,挖出了足有几斤重的特大红薯,也让我们明白,红薯的根,往往能扎出很远、很深,收获时如果坑挖的太浅,会误以为这棵红薯没什么果实(块根),但是如果细心,顺着根继续挖,就有可能得到惊喜。自从有了这个经验,我们也成了半个专家,即使在社员们已经收获过的地里收尾,时不时会有意外收获,挖出大个红薯,有的足有几斤重。这让人非常快乐,而且那种快乐是经过汗流浃背的劳动后得来的,既痛快,又深刻,会伴随很久。

不知怎么回事,学工的细节竟然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而且,我记得童年是玩过弹弓的,但也模糊了,这些遗失的记忆实际上也正是本文写作的动力所在。我担心,如果再不动笔,童年的回忆很可能会在脑海中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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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猫的纠结

我家喜欢养猫,但养猫往往会令人伤感,当你的猫在养了几年,和人感情深厚,形影不离之时,却冷不丁在某一天丢失了,这种折磨我相信很多人会难以忍受,就和某一天一位朝夕相处的老友突然不辞而别一样让人失落很久。

养得最久的猫是一只黄、白、黑相间的母花猫,这只猫不仅捕鼠捕鸟样样能干,家里人还都觉得它通人性。它在外面看到家人,也会欢快地喵喵叫着打招呼。

有天放学回家,花猫下小猫了,三只小猫三种颜色,一只是黄白相间的、一只蓝黑相间、一只黄黑相间的。第一次看到猫咪下崽,觉得很好玩。这三只小猫都很漂亮,很小的时候就被三家人订下了。三只小猫被带走的时候,老猫给小猫们舔来舔去恋恋不舍,令人感动。说实话,真不愿意把那几只可爱的小猫送人,但是让他们留下来好像也不现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抱走了。

还好,老猫的生活很充实,它每晚都忙得不亦乐乎,而且分身有术,一会儿在家属院南边的一大片红薯地里捉几只田鼠,一会儿又蹿上院墙外的一排树上逮一只麻雀,安排得井井有条,很快就从孩子送人的落寞中走出来了。

一开始我们都忽略了它是个捉鸟能手,后来发现床下很多吃剩的鸟毛,才意识到它每天匆匆忙忙叼回来的猎物里有很多是从树上逮的麻雀。看来晚上鸟儿全是瞎子,成了花猫的美餐。花猫的捕鼠本领也是已臻化境,晚上经常一口叼着三、四只田鼠回来,令人匪夷所思,真不明白它是怎么做到的。

花猫在一次离家之后,再没回来。养了几年,家里人都把它当成了家庭一员,但不管怎样多方寻找,再也没有花猫的踪影,它就像一阵风一样吹散了,似乎从未出现过。全家痛苦了很久以后终于心灰意冷,从此再也没养过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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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离中考还有两三个月的时候,父母工作又调动了,调到了邻县。调令有点突然,让赶快去赴任,时间很紧。我转学的事也得赶快办。在即将中考之际,突然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让人很无奈,但只能勉强振作,连夜去了班主任陈老师家——在城乡结合部的乡村。

我至今忘不了那一幕,陈老师正在拉着风箱,烧火做饭,面色清癯,令人肃然起敬。一听我的事,他镜片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表示关切,他担心我不能适应新的环境,在升学的节骨眼上受到影响。我在灶火旁看着消瘦的陈老师,有点感动,我想起前不久一次全县统一考试,我成绩不错,陈老师在班会上大大表扬了我,虽然得到老师的赞扬第一感觉是内心窃喜,但短暂的愉悦过后是有点不安,担心自己的成绩不稳定,辜负了老师的期待。

我在想着这些,而陈老师还在分析我的优劣,我非常感激,在炉火边看着他那被映红的眼镜片,心里说,老师,我会为你争光的!从那个夜晚之后,再也没见过陈老师,我第二天就和全家一起离开了这个童年一直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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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在离开童年生活的地方几年之后,在某一年的大学暑假,我心血来潮,突然想去自己童年待过的地方看看。那天由于是临时起意,上午十点才骑自行车从县城出来。那时候两个县之间还没有修通公路,听人说骑车来回怎么也得八个小时。当时仗着血气方刚,二话不说就上路了。而且想着当天要赶回来,不然会让家人担心。

好在一路都是翠绿的青纱帐,一望无际的绿色映在眼帘,让人忘却了疲劳,反而倾倒于一路上的诗情画意。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郭小川的《青纱帐——甘蔗林 》,吟诵了几句,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笑自己太酸了。中午时分,人们开始午休了,我还在路上奋力疾驰。不过因为心中有所期待,也不觉得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童年的往事,幻想着再过一会儿能够让昨日重现。在青纱帐中穿行,这些青纱帐也帮我遮挡了不少的炎热。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那时候毕竟年轻,也不知道害怕。经过四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到了童年生活过的那片土地上。

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又到童年住过的技术学校转了一圈,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这里竟然感觉很陌生,能勾起记忆的东西几乎都没找到。其实细想一下,并非这片土地这么快就面目全非了,只是因为我在这个县的最后几年又换了好几个环境,对童年最初待过的地方当然会陌生了。只是当时忙着上学没有意识到罢了。我站在大街上发了一会呆,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童年待过的地方。突然想起小学的时候去几个同学家串过门,可是猛一下都没了印象,况且街道也变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孤儿一样在大街上茫然无助,伫立良久,不知去向何方。那是八十年代后期,电话还很少,更没有手机,信息沟通不是那么方便,而且我已经离开了好几年,当年又走得匆忙,和同学都失调了联系。

后来找到了一家书店,可是这并非儿时常去的那家,原来的书店已经不在了。在书店里买了几本书,感觉怅然若失,几个小时前的憧憬期待全部化为泡影。有一种故乡找不到,童年又回不去的怅惘,看看天色不早只得启程回家。来的时候因期待和心切,没感觉到累,可回去的时候心境已大为不同,我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支撑着回到家里,只记得一进家门就浑身瘫软,倒地就睡。

这一趟虽没什么收获,但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后来和一些同学恢复了联系,但是以前的很多感觉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后来即使有机会再去童年之地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激动,明白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失而复得,就像再也找不到的故乡,再也回不去的童年一样,他们已经成了记忆中的海市蜃楼,只能永远留在心底,让人回味,但再也不可触摸,无法企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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