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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绪菲之死(33)

 新用户7906BykL 2021-09-12

九月来临,我和绪菲马上开始新的生活,我们将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新的校园里,因为校园承载了我们的希望和梦想。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这个希望和梦想不是个人的,是一个家庭的、是一个家族的、甚至是一个村子的。

在这种传统意识里,我们内心都打下了“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的印记。而对女孩子而言,都相信读书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男孩子的途径可能要多两条,还可以通过当兵和招工改变命运,但女孩子的路真就这样一条,书读完好了就走出去了,书读不好就是打工嫁人。

在那几年里,我们虽然在一个县城里,但只能书信联系,见面的话就要到寒暑假了,每见一次面都没有了上一次的感觉,一个新的环境真是可以把旧的感情消磨的,而成长也是消磨感情的另一个因素,我们在成长当中找到了面对彼此的新方法,那是一种和昔日形影不离不一样的方法。

假期里,我们还会一起去山里看守西瓜,去河里捞水草,都知道这些日子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但都没有一种方法把过去留住,只能是带着恋恋不舍的心情走向明天。

三年后,绪菲考上了大学,她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当邮递员把录取通知书送到她家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这种热闹远远要盖过当年我考上中专时的热闹,因为那时大学生真的是稀罕物,农村里出的大学生是少之又少,因此她成了所有人谈论的对象,大家对自己的子女说:你看看人家绪菲,怎么就这么有出息?

我那时已经分到了县医院实习,绪菲考上大学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到了我耳中,我专门请假回到了洪甘冲,必须回去分享一下这种金榜题名的喜气。当我兴冲冲地跑到绪菲家里时,并没有发现她流露出预期中的那种高兴劲,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便使劲地拉着她的手。

没有说多余的客套话,只是问她:什么时候走啊?

绪菲:八月二十号。

我:是不是得先到县里坐班车,坐到娄底(名),再从娄底坐火车啊。

她说:是的。

我再问:那得几天才能到那啊?

绪菲:得三天吧。

我有点惊愕:天啊,这么远。

绪菲笑了笑:是挺远的。

我激动地说:你哪天到县里?我到时去送你。

绪菲告诉了我一个日子,我默念了两遍,生怕记错了。

我:只有过年才能回家了吧?

绪菲点了点头。

在我们那个小地方衡量一个人本事和能力的标准一是力气的大小,另一个则是你所处位置离家的远近,谁能够走得更远谁就更有本事。

假如谁家的儿女在县城谋生,那么他在那些儿女在乡镇里谋生的人面前就更有一种优越感,而那些儿女在市里谋生的人家在那些儿女在县城谋生的人面前就更有优越感,最有优越感的人家是儿女在省城谋生的,他们会逢人就说儿女在省城如何如何?即使儿女在省城只是捡破烂、搬砖头,也是乐于与人谈论的。

而现在,绪菲居然可以去一个我们都闻所未闻的地方,不是去那个地方打工,而是去上大学,那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这便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但事实上,当时在绪菲的内心有金榜题名喜悦的同时还有为筹集学费的担忧,是考上大学了,但学费呢?那些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怎么想都是一个难处,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后来,东拼西凑之后总算是把钱凑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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