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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上面蓝字“望安山文学”，关注我们，谢谢！  我的父亲 文/范小萍 人生有许多惬意。饭后的一支香烟；午休后的一杯名茶；冬日暖阳下的一个稍憩……我感惬意的是，在秋日的黄昏里，漫步在洒满细碎残阳的林间小径，聆听那沙沙作响的落叶对话；坐在阳台藤椅，手捧一本喜爱的文字，似读非读，或仅仅就是慵懒的呆着……
最感惬意的是在夜色渐深之时，坐在萌照着橘色灯光下的书桌边，面对着那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坚持了多年每日必写的日记，一天的艰辛、一天的酸楚、一天的委屈，顿时会化作乌有。日记记载着自己；日记描述着他人旁事；日记更多的是浸满着厚重如山的父女深情，和母亲那涓涓细流般的爱意……
翻看着一本本已有些泛黄发脆的日记，镶嵌在一页页、一段段中的闪亮文字，过往岁月和昨日时光的动容情景，如电影般的浮现眼前……
一
儿时最享受的，是父亲常有的一个动作，抚摸着我的头，面带微笑骄傲地说:“我可爱的一朵小花。”父亲不苟言笑，话语不多，对儿女的爱都是付诸在无言的行动中。“我可爱的小花”是父亲一生中，对我唯一用语言直接表达的爱意。
我是一朵向阳花，围绕在父亲那太阳般温暖的阳光下，幸福成长……
二
小时候我最不喜欢洗头了，因为有一次母亲将肥皂水弄到了我的眼睛里，我揉着酸辣苦涩的双眼，哭闹嚷嚷着再也不洗了。父亲拉过我的小手：“我来试试好吗?”我带着怀疑点点头。父亲细细地兑好水温，将我后背搭在他的双腿上，我望着糙纸糊制的天花板，既感惬意又觉好玩。父亲将毛巾折成细条，搭在我的额头上，防止流溢的皂水浸入我的眼睛。父亲轻轻揉搓着我的头发，再将水瓢像喷头一样浇淋在我的头发上进行清洗。洗完后，父亲用干毛巾擦干我发上的水分……打那后，我就期盼着周末的到来，一是周日可以放假快乐地玩耍，再就是渴望享受父亲那桑拿一般的洗头。父亲给我洗发一直到我小学毕业。
我自读小学起，直到进入大学前的十多年时间里，每天早晚都是父亲接送我上下学，从未间断过。尤其是当我读了高中后，学校距家较远，为了准点送我到校，父亲一年四季都是早上五点钟起床，先做早点，然后送我上学，晚上下自习后再接我回家，到家常常已是夜里十一点过了。为了接送我，父亲每天耗在路上的时间多达四个小时。那时父亲因受到不公正待遇，停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工资，家里生活非常困难。看到父亲每日的艰辛，母亲多次劝父亲买辆自行车，可父亲始终没有买，说是走路既可以锻炼身体，还能省出钱来购买鸡蛋、牛奶。那时家里再缺钱，从不缺我和哥哥吃的肉、蛋。父母工作的医院，在西北一隅的小县城，母亲大夫的身份，可以帮助她在周边的农村买到一些当时市面上非常稀缺的牛奶和肉、鸡蛋等。
雨天土路泥泞，鞋里灌满泥水，父亲时常背着我走；下雪时，父亲背着我沉重的书包，深深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我玩心兴浓时，父亲还会陪我打一会雪仗或堆个雪人。父亲动手能力极强，他堆叠的雪人，犹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雕像，矗立在白皑皑的西北雪原上……
母亲是儿科大夫。六七十年代，响应国家“把医疗卫生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父母所在的医院，常常组织医疗队到边远农村送医送药，母亲一走就是半年。我和哥哥就成了父亲的两个小尾巴。父亲是医院药房部门的负责人，既要忙工作，又要照顾我们兄妹，肩上的担子很重。父亲常常因吃不饱而缺乏营养，引发全身浮肿，却把我们养育得胖乎乎的。他时常把面粉掺到鸡蛋中，炒成鸡蛋饼，自己舍不得吃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兄妹俩“狼吞虎咽”。儿时的全家福照片中，我们兄妹的小脸蛋总是圆鼓鼓的，凸起的脸蛋像是嘴里含着块糖。父亲却很是消瘦。遗憾的是，我们那时太小，一点都不懂得体贴父亲。 
三
我读书的那个年代，课外辅导资料非常稀缺的，尤其是在我生活学习的边远小县城。一本好的辅导教材在我们学生甚至老师那里都是非常珍贵的。我一个要好同学的亲戚，从北京寄来了一本北京海淀区的学习资料，深受师生喜爱。同学首先借给了我，但必须在第二天还给他。我捧着书匆匆回到家里顾不上吃饭，伏案抓紧看书，但越急越是看不进去，手足无措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得快要哭出声来。捧着珍贵的书，无助地望着父母。父亲平静地安慰我说：“睡吧，我来想办法。”我相信父亲，记忆里他从未失约过。我高兴地钻进母亲用热水袋给我暖好的被窝，开始还能够听见窗外呼呼作响的西北风，没一会就呼呼睡去了……当东边天际开始泛起淡淡的鱼肚色上，父亲将一沓厚厚的、装订整齐的稿纸，连同那本资料递给了我。原来父母亲一夜未眠，在灯光下抄完了整整一本书。看着父母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冻得发红的双手，我顷刻间无语，眼角有些湿润……
我喜欢读书，什么书都读。父亲时常带着我逛书店，我指哪本他买哪本，从不问为什么。多年下来，他为我买下的书都可以开个书店了。我进入大学后，为了买到一套《王朝闻文集》，父亲几乎跑遍了县城和省城的所有书店，但都没有买到。父亲向各大出版社写信咨询、购买。也许是父亲的诚意感动了出版社，十多套文集从四面八方寄了过来，几乎花光了父母的一个月工资。
临近我高中毕业的那段时间里，是父亲的“苦夏”。我从早到晚忙于学习，准备迎接高考；母亲在省城医院刚刚做完手术；哥哥在边塞服役保卫祖国安全。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又要照顾我的母亲，父亲不顾劳累，不知疲倦的，在我生活的县城和省城两地来回紧张地往返。我参加第一场高考那天，刚刚还是骄阳似火的天，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大雨磅礴……我踌躇地站在考场外的屋檐下不知所措，焦虑中远远听到父亲的亲切呼唤，父亲打着雨伞，腋下夹着雨衣，匆匆过来把雨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四
大学读书，走出校门后的工作，都在距家不远的地方，我还一直是生活在父亲温暖坚实的臂膀下。二十好几的我，从未体验过一点生活的艰辛……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大学生联谊会上结识的男友，成为了我的人生伴侣。要出嫁的那段日子里，全家人忙碌着、欢快着，同样也在悲伤着，尤其是舍不得我的父亲。出嫁前的一天，父亲很严肃地和我长谈了一次，这种严肃是从未有过的：爱情就像小花，很娇嫩，要不断地培育她，浇水、施肥、松土，决不能让她凋谢……父亲说了许多许多，正沐浴在幸福之河的我，觉得父亲有些过于危言耸听，但还是装作真诚地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会的。
我女儿出嫁的那天，我不由地想起了我出嫁前，父亲对我的那次谈话。
出嫁的那天，父亲不到四点钟就起了床，为我整理早已准备好了几天的东西。感觉父亲在那一刻，一反常态，心神有些慌乱，自己都不知自己在忙着什么。忙完后的父亲一个人又看着屋顶发呆……我过去搂着他的脖颈：爸爸您就放心吧，我可不是泼出的水，我永远都是您可爱的一朵小花……父亲温存地看着我：孩子，你长大了。
我离家“出嫁”的仪式，就是随同夫君赶乘火车，去度过他少年时光的城市重庆拜见公婆。离家的时候天还未亮，夫君、我，连同给我们送行的父母、哥哥披着夜色走出家门。一路上父亲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快要落山的月亮和漫天的星斗，好奇地注视着我们一行。走近送我的车前，父亲抚着我的肩膀哽咽着说：好好照顾自己……
五
父亲不仅对我们儿女倾注着无私的爱，对母亲也是情意深深。夜深人静时，父亲思念着远方的母亲，把我们兄妹的照片寄给母亲并写下无数首感人的诗句。这是我长大后母亲讲给我听的。
早年母亲住院，都是父亲一个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忙碌地照顾着母亲，轻易不让我们儿女插手。现在父亲年龄大了，腿脚也已很是不便，再也没有精力像往日那样精心照顾卧床住院的母亲了。母亲住院还没有几天，父亲就让我们推着轮椅带他前往医院探望母亲。刚刚进了母亲所在的病房，父亲就紧紧地握住母亲双手，久久不肯松开，彷佛离别的不是几天……
六
父亲留给我的记忆是清晰和美好的。也许是出身冀中农村的缘故，他娓娓道来的故事，总是散发着浓郁乡土生活气息。跟父亲在一起时，全身总是氤氲在幸福氛围中，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愉快。不管现实生活是多么的困窘，父亲向我展露的永远是生活的美好和真诚。父亲语言的幽默和感染力是常人所不及的；父亲记忆力超群，很小就被送人学堂，由于聪慧好学，三年跳了两级。父亲的小号独奏、手风琴表演，以及跳高、乒乓球、篮球，还有象棋无所不精；还有本行药理学，父亲在全省乃至全国业内也是非常出色的。
父亲的爱是深沉不露声色的，他把爱深藏在内心深处，大爱无痕。父亲对儿女的爱是浸润在我们日常生活和点点滴滴细节里；我们对父亲的爱只是在大脑回忆和那一本本日记里。然而所有的妙笔，怕也写不出父亲的智慧和灵秀，写不出父亲的宽阔和包容，更写不出父亲的深情和无私奉献。
七
做外婆已有几年，看到外孙女一天天地长大，感觉自己有些老了。可一想到我那已是耄耋之年还精神矍铄的母亲、腿脚虽有不便但思路清晰的父亲，又感觉自己还很年轻，还仍然是个孩子。每次回到父母身边，那久远的儿时娇憨还会情不自禁地显露出来。偶尔为自己忙碌儿女而疲惫的身体暗自叫屈的时候，回想起父母为自己的各种艰辛付出，心中不免又很是惭愧……
父亲一天天地老了。看着他曾经的漆黑发髻，在不觉流逝的时光中，已是满头银发；在岁月的煎熬中日趋弯下的腰，心头常常泛起酸楚。若有可能，我愿献出我的所有，唤回父亲的青春、父亲的健康；我愿耗尽年轮中最美妙的时光，送给父亲，延续父亲生命的壮观，感触父亲无限的柔情，直到永恒……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愿天下所有的儿女，爱自己的父母吧！  插图/作者提供 范小萍（范喆），咸阳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金融工作是本职。喜好音乐、美术、文字；涂鸦、读书、码字为人生惬意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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