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文尘的自语: 似乎可以确切地否定神造人了, 在我看来,神远比人简单, 根本没能力造出如此复杂的人类。 别逗了,光一个缘分,一个因果, 一个无法深究的生死, 就足够无聊的神想破脑壳了, 不信?那就抖开下面的《复杂》吧。 复杂 江涛/无痕 一 一棵树,将呼啸的时光 静静地藏在体内,以旋转的 方式,一圈一圈 极其耐心地卷成年轮 如果没有天灾人祸,死亡 就进不了它的身体,而我 恰巧在一墩被砍去了招摇的 树桩上,解剖一片落叶的归径 此刻有雪,正落在我的眉睫 二 总是在起风的日子,突然地 想起你,与爱有关与情有关 与爱情无关,你去的地方 我没去过,若真的也 清风明月,我便心安 你比那一墩树桩还狠,直接把 时间掐断,再也走不进你的 心坎,只剩阳光 无力地,悬在你的相框 三 喧哗是尘世的闹铃 黎明睁眼,我庆幸有能力 把光阴延长了一天,我不能 计算终点,不是不能,是不敢 生命活成手中的拉面 在两手间弹抻,越拉越长 也越拉越细,叭······ 惊心动魄的断裂,哦对 应该抹去叭后面的省略 那一刻,我已听不见离魂的回响 四 多么复杂啊! 我在用眼睛按比例,测量 规整的蛛网,从中心点放射四遭 经线纬线交错纵横,一圈 再一圈,打出死亡的矩形 打出挣扎,打出哀嚎 也打出,不依不饶的轮回 偶尔的席宴上,我也坐过中军帐 偶尔的归途中,我也入了网 五 时间会脏吗 风雨洗,或许冰雪洗 反正我从未清洗过 恐怕,无意时泪水也是洗剂 总觉得那会儿,尤其的清朗 而现在,我情愿时间脏一点 我假装看不见,无论落英缤纷 或者黄叶漫天,我只顾踽踽 躲进梦里面,我怕呀 真的不想,用白发漂洗明天 六 所以,我决定做一个幸福的人 开始放逐自己,去到回忆的路上 让所有的遇见复活,删掉背影 滤过挥别,省去悲戚 鳞集盈笑在春枝上立体 然后挺拔,然后望远,然后 撒野般地嬉闹,最后活成 沉甸甸,可以低眉,可以俯首 可以匍匐在大地,忘记行走 由着心,于尘埃里安家 只做一件事,将悉数的复杂 拆零,一一挥弃 吟者江涛,浙江人氏,别号兆兴,笔名无痕。一个在分裂文字中捡拾自己游魂的人。也曾快意桀骜,也曾萧落流离。而现在,他只是想在剃刀边缘,寻回一些浊碎里的絮片。若无痕,也要得一丝文尘弥香,修补残梦。 生命的拆解 ——读无痕《复杂》组诗有感 文/祝敏成(岭后居士) 以“不枝梧”的简约、高妙及通透人生情怀,审视人类生命的成长与死亡,是象征派及意识流诗歌的一个强大主题。无痕老师面对人生短促、时光不再、人心不古以及世事无常这些古老而又颓废的主题,没有沿袭西方象征派大师们那样深刻的社会批判精神,而是在世俗的病体里对生命的躯壳、灵魂、生存及死亡用诗歌这把锋利的手术刀将其剖解拆零,并寻求改变命运的手段,唤醒世人的良知来缝合人们对生命价值重新定位与考量。全诗用意象呈现的象征及暗示的意识流技法,以组诗形式,剥笋式地拆解,将作者对生命的哲理凝思呈给读者。此组诗如一首宁静悠远的生命与永恒协奏曲。 第一首诗通过一组意象阐述生命伊始、逐渐成长到结束的季候消亡,表明新的一轮生命的诞生。“树一圈圈极其耐心地卷起年轮”,“不断将时光静静地藏在体内”,是在讲述生命的成长过程。“我”在“一墩被砍去招摇的树桩上解剖一片落叶的归径”,“树桩”是无常死亡,“落叶”是自然消亡。它也许原本是“树桩”上前世的翠绿,树死叶枯。也许秋天肃杀,树叶鲜红如血,飘落在一墩树桩上,也许是它对树桩的不舍或同情。在这生命凋零的季候“雪落眉睫”,“雪”是唯美的洗礼,在冬季死亡的归径能与冰心且美丽的“雪”邂逅相拥,依偎着树根平静死去,化为腐朽,作为滋养来年春天新一轮生命的开口肥,融入新生的血液,这何尝不是一场涅槃重生!而雪,是大地的孝衣,是一种肃穆的送别,更是一种洁净的洗礼。 第二首是于来年春天“起风的日子”追忆缅怀已逝亡友。“你比一墩树桩还狠,直接将时间掐断”是正话反说,由此看出诗人与亡友乃是多年的刎颈之交,情义笃深。诗人在悲恸之时感觉时间被掐断,心被悲痛情绪堵塞。痛定思痛后,只有借“清风明月”遥寄思念。亡友虽已作仙,但其精神尚在并流淌在诗人的血管中,这岂不又是生命的永生!诗人用一层比一层更深的景,来烘托一层比一层更浓的情,以平淡之笔刻画铭心之情,透出真挚而深郁的内心境况,带给读者生命悲剧意识、灵魂高度震颤的深邃启迪。 第三首写喧嚣繁杂的世界,人们对物质的渴望和焦虑转化为只争朝夕的利益攫取。“生命活成手中的拉面,在两手间弹抻,越拉越长,越拉越细。叭……惊心动魄的断裂,那一刻听不到离魂的回响”。为名利人性扭曲,灵魂出窍,有的人铤而走险,误了卿卿性命,呜呼哀哉!这使我想起印第安人的箴言,“皮囊走得太快,是否要停下来等等灵魂”! 第四首将人生历程比喻成一张“经纬交错纵横的蛛网”,“一圈再一圈打出死亡的矩形”,“我在归途”,“也会入网”。何止是诗者,这是天下所有苍生的归宿!只不过诗者有一种视死如归的通脱豁达精神。死是永恒的美,是一种可以担负沉重悲哀的信心--静默。它使我想起陶潜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面对死亡这张蛛网,有人会“打出挣扎”,“打出哀嚎”,而诗人却“稳坐中军帐”坦然面对,没有恐怖,没有痛苦,如“清风明月”般静默安详。莎士比亚曾说过,死亡是人类一去不返的故乡! 第五首是诗人对世俗的无奈及愤世情结的表露,并用内心的诗意“躲进梦里,我怕呀, 真的不想以白发漂洗明天”。诗者在梦里泄露自己的潜意识,在诗作里泄露隐秘的灵魂。我们体味到的不是表面吞吞吐吐的呓语,而是借助暗示的策略造成诗句对理想期盼的多解朦胧美,这远比振臂呐喊来得更有力。这种诗意的救赎唤起醒世人的良知,致使原野阴霾散尽,不用人间泪水冲洗,而以物我他的和谐营造那朗朗乾坤! 第六首为结尾篇,诗人“决定做个幸福的人”。随着时光镜头逐渐拉远,时间的金锤在加快节奏地敲打心空的鼓点。岁月流失中,情感颗粒却珠玉般弥足珍贵。暮色苍茫,诗人沉浸在回忆中。人生旅途,有美的相遇和消失,有倦怠和深沉的心底之烦闷,有匆匆逝去的青春时光,更有尔虞我诈的钩心斗角……人生短暂,时间永恒,何不“放逐自己 ”,“让所有的遇见复活”,“删掉背影,滤过挥别,省去悲戚,鳞集盈笑……”并“匍匐于大地行走”,“低眉俯首”,这不就是人生“复杂”的“拆零”吗?“埋葬”丑恶,留下美好。这种情轴、这种姿态的人生行为不就是陶渊明“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中物我两忘、和气周流、大彻大悟的人生妙谛吗?! 纵观组诗,我们随着无痕老师思维跳跃的转换,洞见其殷切的生命价值回归理想。那些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剪接更清晰地接近了诗歌表现的真实。隐性的意识流动构建的气场氛围把读者带入幽深迷幻的空间或游梦里,达到了能彻底抽离又能适度回归的境界。紧致的意识流意象流转如神经的经络,殷红、朦胧、脆弱而又美轮美奂,十分新奇微妙。这种情感潜意识表露拓展了诗歌的创作与阅读审美空间。这两种诗歌技法的相融实践是一种另辟蹊径的有效尝试。诗人一直不屈不挠地用自己独特的嗓音向这个聒噪的世界倾诉一种对于美丽情怀的苦苦追寻,这声音委婉、清亮、温馨而又意味深长,如一首清越、隽永、如泣如诉的歌,掠过尘世的风景,驱散世人心中的阴霾,在轮回的四季里盘旋,抚慰着那些因寂寞而逐渐干瘪如洗的灵魂。这种诗性的人格魅力是诗人调集了对生命的多维体验和艺术感悟,感召人们去领悟和追求生命的美丽与真诚! 岭后居士祝敏成简介:一个在人生路上谨持方向盘,却在诗意的旷野肆意驰骋的近乎于疯癫的追梦人。可以忍受窘迫,可以死扛病痛,但不能远离歌吟触摸,他明了,所有的抑扬顿挫,是财富,是良药,足够他一生不至于平庸。 (注:本刊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请原作者尽快联系我们,我们将在第一时间署上您的大名。) — 我都在 未曾离开 — 我在等 关注我 就是懂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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