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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洪侠|十年日记两茫茫?

 胡洪侠 2021-09-16

《贺葆真日记》,贺葆真(性存)著,徐雁平整理,凤凰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

世上许多没有价值的书,不仅常常印制尽量,巨制煌煌,而且每每一页不缺,新若未触。反而是那些伟大的、有用的、有趣好玩的书,往往残缺不全,让人气恼。世上最著名的残书,自然非《红楼梦》莫属;对我个人而言,足让我懊恼不已、疑惑不解乃至遗憾馀生的残书,则是《贺葆真日记》。

贺葆真是故城贺家的第三代。光绪年间他的祖父贺锡璜在故城县做了几十年训导,他的父亲贺涛的晚年也是在故城第一镇郑口镇度过,他本人虽然出生在武强,但青少年时期也是生活在故城的,他的子侄辈,包括贺孔才在内,就更不必说了——它们都是在故城县出生长大。1930年代,故城贺家才完成以北京为终点的乔迁。

四代人中,贺涛文章第一,贺孔才文、书、印均有“冠绝京华”之誉,贺锡璜虽无文集行世,却给后人留下了一部他参与编写的《故城县志》,唯有贺葆真,不仅没赶上科举路上留功名,也未能名利场上传文名。他倒是一位理财持家、藏书刻书、亦商亦学的难得人才,大有某些现代企业家心向往之而实不能至的儒雅风采,走的是经世济民的实学路途。最难能可贵者,是他留下了一部跨度几十年的日记。

他是光绪十六年(1890年)农历四月初一开始写日记的。那年他年方十七岁。现存日记的最后一天是1930年12月31日。

有文章说贺葆真是1949年去世的,我一时还无法确信,因为尚未看到有足够证明能力的文献证据。即使暂且相信他卒于1949年,我们也已经产生诺大的遗憾,因为他的日记只记到1930年。

然而,更大的遗憾还不在这里。据能见到的日记影印本和整理本,贺葆真的日记,虽然起自1890年,止于1930年,可是啊可是,其间1920年至1929年,竟然也是空白。一缺十年!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这部日记是“残缺本”的缘故。

但是,就像有人至今相信曹雪芹《红楼梦》后四十回尚存天地间一样,我目前仍愿意并坚持相信,贺葆真缺失的十年日记还在,只是不知具体地点而已。我甚至还相信,1930年之后,贺葆真应该也有日记存世。

做出这一判断的理由很简单:正如《贺葆真日记》整理者徐雁平先生所说,贺葆真写日记是有意为之,有心存世,且以著述当之,天天隆而重之。

另,我考察复印本后发现,现在我们见到的贺葆真日记绝非原稿,只是抄本,虽然难以确定抄写誊清的日期。另外,1919年最后一天的日记是冒号,接着应该是引文。也就是说,这一天的日记不是自然结束的,而是不知什么原因而中断的。所以,不是贺葆真写到这一天后决定中断日记,而且一停十年,而是这一天之后贺葆真继续写日记,根本没有停。从日记抄本的编号也能看出,贺葆真日记并没有中断十年。1919年的日记,编号是“收愚斋日记卷三十”,十年后的1930年日记,编号是“收愚斋日记四十一”。如果中断十年后恢复日记习惯,贺葆真不太可能接续编号,那意味着他要假装前十年的日记虽然空空如也,然而编号历历,需要无中生有一番才罢。这有何必要呢?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日记稿本现在哪里?缺失的十年日记抄本现在哪里?1930年之后的日记还有吗?这些问题,迄今为止我什么都不知道。

《贺葆真日记》对重温故城乃至衡水近现代文化,了解那个年代北京及其周围的生活风貌与真实细节,探寻桐城派北方文脉的形成与发展,研究中国社会转型期政、学、商各界的选择与应对,重构以书籍为核心的家族藏书与书籍生产流通的鲜活场景,都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因此,你就知道,至少那十年的日记残缺,是怎样一种难以弥补的损失。

还好,希望还在,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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