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丨沈锡盛  我的家乡是水乡，那里江河纵横，到处是河。鉴湖的一条支流从村东流过、另一条支流又从村西流入，向南百步之遥便是绍兴的母亲河鉴湖。有河便有鱼虾，我们那里的鱼虾又特别多，村人们便常常在河里捕捉鱼虾。因而，造就了一些捕鱼捉虾的绝技！ 1 已经消失的掏捻船 专捕小鱼小虾 记得童年时，经常看到一些捕捉小鱼小虾的掏捻船， 从河中捕捉鱼虾，卖给村里人。  捻 这捕捉鱼虾的工具称为捻。 这捻由麻线编织而成的捻布剪裁后缝制而成 ，形状如一只三角形的大水饺，与捻河泥的捻形状极相似，但泥捻因捻的是河泥，捻满一兜足足有七八十斤，因而需牢固，捻杆用小毛竹制成；而掏捻只是为了捻一些鱼虾，则需轻便。捻兜下面开合的口子上，两边各用两根毛竹片夹住，再用金属捻圈固定住，这样，捻口既平实牢固，合拢时又非常严密，鱼虾就不会从捻兜里漏出来。距网兜上部约三十厘米处用麻绳把两根竹杆固定住，以便掏捻时可以使捻灵活地打开或合拢。捻兜长约有一米三四，下面口大，上面略小，这样更便于捕捞。  BY 原乡人图片库 捕鱼人往往划一小木舟，双手捏住两根捻杆把捻拉开，然后轻轻放入水中（不致惊动鱼虾），很快放到河底，双手把捻杆往里一夹，使捻合拢，然后又拉开，再往里合拢。这样一开一合， 最多也就开合两三下，就收拢捻杆，把捻拉出水面，拉进船舱，把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虾倒在舱里。所捕的大抵是些小鱼小虾，有鳑鲏鱼、呆土步、玉鳝丁、犭央犭茶等，有时也有鲫鱼，还有少量的螺蛳。接着，把一些误捻上来的石子、蕴草等杂物拣出来扔掉，留下鱼虾，再分别养在船舱里。 这掏捻船一般都在岸边河滩处的蕴草（一种水草）丛中捕捉，因鱼虾都喜躲在水草丛中觅食，所以每次掏捻都有收获，不会落空的。  BY syunqiang 半天下来船舱中的鱼虾渐渐多起来了，捕鱼人便把船停歇在河埠头，放开喉咙开始叫卖：“买鱼唷，虾哟——”。村里人听到叫卖声，便纷纷出来选卖，有的买鱼，有的买虾，很是热闹。 那时，我每每听到叫卖声，便会缠着母亲去买，母亲见我不断催买，就笑笑说：“好，好，你这个馋嘴巴，今天就给你买一些开开荤吧。”便拿只竹篮，去河埠头买点小鱼或小虾。  那时鱼虾是很便宜的 ，花二角钱就能买到满满一碗小鱼或河虾。那些小鱼大都是些螃皮鱼、肉鳝丁。买来后就在河边踏道头去鳞去肠洗净后，拿回家里或放点酱油在饭镬里蒸，或与咸菜一道烧，便是一道美味佳肴。这个鲜呀，可得当心别把舌头也吞下去哟。还有那些河虾也是只只鲜活肥大，更是十分鲜美，现在市场里买的养殖虾那是无法与之相比的。可惜在上世纪末，这些掏捻船已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2 棒槌声声鱼儿鲜 99%的90后都没见过 除了这掏捻船，家乡还有一种叫敲棒槌头鱼的捕鱼方法。捕鱼的先准备一只虾罾（我们家乡又叫虾箐）。  虾罾 这虾罾底呈长方形，长约一米八，宽也有一米二左右，高约一米五，用丝线编织而成。底部及三面都是丝网，下面网眼密，上面略疏。正面空着使鱼虾能进去。然后，再用两根长约三米大拇指粗细的竹枝，用火烤一下，弯成弓字形，并在两根竹枝的中间交叉处用细麻绳缚住，做成一个虾罾架子，把那个编织成长方形的网绷在竹架上，使其形成蚊帐状，再用一根劈成人字形的细竹棒固定在网囗的绳子上，竹棒上部与竹架缚在一起，使网口拉平而不会往下垂。  BY 紫黄 捕鱼人划一条小木船，再找一个助手（一般为捕鱼人的子女）。他坐在船尾把虾罾紧挨河岸放到水里，坐在船舱前面的那人，面向着他，用一根一尺来长小孩手臂粗细的木棒，右手倒握住木棒的前端，把木棒后半部放在身旁的船舱边使劲连续上下颤动敲击，便会发出“卟卟卟”的连续不断的敲击声。同时，又一边用左只手划动木桨，使船首向岸边缓缓靠拢。 那些在水下游弋的鱼儿，受到木棒敲击的声音和震动，慌忙向前逃窜。这时，捕鱼人也同时用划桨（船桨）把鱼赶往虾罾内，然后缓缓把这虾罾拉出水面，便看到网兜里面有许多活蹦乱跳小鱼儿，于是， 捕鱼人把虾罾一侧，这些小鱼便纷纷落进了船舱。 这种用棒槌（其实是一根形似棒槌的木棒）敲击的方法捕鱼，我们家乡都叫抲棒槌头鱼。因此，这鱼也便叫“棒槌头鱼”了。 3 耙螺蛳船耙螺蛳 如今成了一道风景线 家乡还有一种不捕鱼虾专捕螺蛳的船，我们都叫“耙螺蛳船。” 这耙螺蛳的工具比较简单，就是用一个带有长柄的竹箕（也叫箉斗）和一把竹耙组成。这竹箕形似土箕（或畚箕），但比土箕大得多了。  BY 0575老孙 竹箕与竹耙 竹箕上装有用两根淡竹杆做成的柄，固定前，先把竹杆在距根部约两米处用火烤一下，并稍作弯曲，再把这两根竹杆固定在竹箕上，成ｙ形。这个竹柄不能与竹箕垂直，需稍向后倾, 并再用两根短竹棒，把竹柄与竹箕尾部牢牢连固定一起，再在竹柄适当位固定一根横档。这样，在耙好螺蛳把竹箕拉出水面时，便可一只手抓住竹柄，另一只手抓住这横档，便可轻易地蜒把竹箕在水中前后左右晃动，汰去耙进竹箕的泥沙，也方便把竹箕拉进船里。至于那把竹耙就更简单了, 只须用一根长竹杆，下面固定一个长约一尺多，宽约四寸的小木板就成了。  BY 林冰 耙螺蛳船也须两个人，一般多为夫妻俩。耙螺蛳时，男的先把那个竹箕放入河底，再用耙把河底的螺蛳一下一下地耙入竹箕中。等耙得差不多了，就拉起来汰一下泥沙, 再拉进船，倒入放在小船横档上的竹箉（形似竹匾，但要小得多）内。女的立即把石子瓦片等杂物拣出来扔掉，剩下螺蛳，倒入船舱。这边刚挑拣好，那边男的又耙满了一箕，又倒入竹箉中，女的又马上挑拣，双手十分敏捷。你看，那女子动作是那么的娴熟。但见她左右双手不停地翻飞，一上一下，似穿梭，似魔术，更似舞蹈，看得人眼花缭乱！  BY 0575老孙 有人问，这耙螺蛳能耙到鱼虾吗？据我看到，从来没有鱼虾的，只有螺蛳。因为，用耙把螺蛳耙入竹箕中须耙十数下，甚至更长时间，即使偶有鱼虾被耙入，很快就会逃走的。不像掏捻，被捻入网中就无法逃遁了。 每至春夏，最适宜耙螺蛳。因那时螺蛳多而肥又无籽，人们也最喜欢吃，或盐炒，或笃一下酱爆，味道鲜美，不但可过酒，下饭也是佳肴。那酱爆笃螺蛳，更是素有“强盗看见不肯走”的美誉。 4 发大水捕鱼必备技能—— 扳罾和滚钓 特殊的捕鱼大法 前面介绍的一般不分季节都可捕捞，而这里介绍的则一般都在春末夏初发大水时才能捕捉。 “1 扳罾捕鱼 先说扳罾捕鱼吧。一般需在连续下雨河水暴涨后，这时，水流湍急，鱼儿便逆水而上。人们便挑选一处河面较窄处或桥下，把扳罾放在河中，等鱼儿入网。 扳罾 扳罾形似上面介绍过的虾罾（虾箐），但比虾罾大很多，而且只有网底，其实就是一张小形的渔网，只是这张“ 网” 的四角缚在两根交叉的竹竿上，并用一根较粗的长竹竿，一头缚在两根竹竿的交叉处，另一端用双手握住，把罾放在河中， 见有鱼游动，就可把罾扳出水面，故叫扳罾。为了省力，人们在河岸边打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桩，把长竹竿的中间部缚在木桩上。这样，利用杠杆的原理，人们只需在竹竿的另一头往下按，就能把罾拉出水面，非常省力。这种用扳罾捕捉的大都是粲鱼（一种只有十几公分形似柳叶的小鱼），也有一些鲫鱼和白鲦，但不多。 记得那时柯桥的大桥（融光桥）下, 因那里水流湍急，我经常看到有人在桥下用扳罾捕鱼，引得不少人趋前围观， 每当看到扳罾出水时，鱼在网中跳跃，围观者便会发出阵阵欢呼声，此情此景，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记忆。这也是当年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2 滚钓捕鱼 另一种捕鱼叫滚钓。 滚钓 找一处鲤鱼经常游弋出没的河中，先用木杆或竹杆钉几个桩，每个桩之间相距五米左右。然后在这些桩之间绷上几道线，再在每道线上挂满铁钩，每个钩子尖端都有一个倒刺，再在竹杆上挂几个铃铛。等鲤鱼从这里游过，只要触动其中一个钩子，鱼儿受痛挣扎，其余的钩子便又牢牢地钩住鱼身，越挣扎钩子扎得紧而且越多，鱼儿根本无法挣脱。 这时，因鲤鱼挣扎而触动挂在上面的铃铛，捕鱼者听到“ 叮铃铃” 的铃铛声，便知鱼儿已经触钩，便用海抖（一种用竹子弯曲成椭圆形再套上一个网兜制成的渔具）轻易地把鱼捕住了。于是，接下来继续等下一条鱼儿再来上“ 钩” 。 这些用滚钓捕获的鲤鱼一般都较大，大的每条有十几斤甚至二十多斤，小的也有五六斤呢。 有人要问，为啥捕住的只有鲤鱼，没有其他的鱼呢？这是因为鲤鱼生性好动，而鱼身又较肥大，而滚钓又布在距水面一米以下的深处，加上又是鲤鱼出没游弋之处，故捕到的都是鲤鱼。 后记 如今因环境变化，河里的鱼虾已没有过去那么多了，人们餐桌上的鱼虾因大都是人工养殖的，味道哪里有河里野生的鲜美呢。那些掏捻船和抲棒槌头鱼的也都已慢慢绝迹了，而扳罾和滚钓捕鱼也很少有人知道了, 都已渐渐离我们远去。只有耙螺蛳船还偶有看到，但他们耙来的螺蛳也买不到了，一般都卖给了那些商贩。人们要吃酱爆笃螺蛳，只能到农贸市场去买，而且，价格更是贵得离谱，一斤螺蛳少则五元，多则十元。不知何故，虽同样是在河中耙取，但口味却远没儿时那么鲜美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