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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凤坡 || 第一章 改嫁(三)

 昵称44588912 2021-09-23

素琼曾经担心过,怕远秀不适应落凤坡的生活,毕竟,她亲生父亲所居村落是平地,比这儿耕种条件好得多,素琼的前公公婆婆两位老人又格外地能干,忙完了地里的活,还寻摸着搞副业,一家人奋斗了几年,竟办起了一个红红火火的蜡烛工坊,在1987年,农村好多地方都没拉通电线,县城里呢,三天两头都在闹停电,也不晓得是发电工人偷了懒,还是供电工人打了瞌睡,线路动不动就跳闸,这一断电,就得借蜡烛照明,于是,那两年素琼前夫家里,真是靠蜡烛赚了不少钱,连彩电这样的稀罕物事都备上了。可就算家财万贯又怎样呢?不就因为兜里有了两个钱,前夫才这么大吃大喝,又被人拉上牌桌,赌了几把,先是小赢,后来连连输钱,却就此迷上打牌,像是瘾君子找到了他的鸦片烟,素琼怎么劝说,对方都不肯“戒掉”,不戒也就罢了,还动辄就对素琼拳打脚踢,大骂她是扫帚星,生不出儿子的瓜婆娘,如果不是她这么绝顶晦气,他在牌桌上哪里会输得那么一塌糊涂?

唉,过去的事,再想它干什么呢?不过是多添一分伤心罢了。素琼掀起衣角,擦了擦眼角,两个孩子已经头碰头地吃完了稀饭咸菜,该去上学了。志兴因为亲生母亲一直病弱,苦根对这个儿子的照顾称不上多下细,所以他去年才进学校读书,现在,比妹妹高半个头的志兴读二年级,远秀读一年级。

素琼担心远秀在落凤坡住不惯,真是多虑了,上学第一天,远秀就认识了好几个同龄的小朋友,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落凤坡人,对于这个外地来的明远秀,倒是格外友爱,争抢着和她做朋友,要远秀多讲一些落凤坡以外的事情给他们听。

毛谷川和周小方是男生,简春晓是女生,但他们还小,又是乡下孩子,没有太严密的“男女有别”念头,放学前,毛谷川和周小方就说了,要明远秀和他们一道回家,村小学离村民聚居的地方,中间还要翻一道梁子,简春晓是简云开老师的独生女,她跟着爸爸,就住在村小学里,这让周小方很羡慕,说全校唯有简春晓一个人,可以每天早上睡到打第一遍铃再翻身起床也不迟。毛谷川笑嘻嘻地捅了周小方一拳,说你以为都像你啊,懒得像小猪,老是睡过头。

简春晓呢,人家可一点都不领周小方的情,噘着嘴说:“我宁愿像你们一样,住在梁子那边,这样,我就每天都能和远秀牵着手一道上学放学啦。”远秀好看地抿嘴笑了,腮边现出小小梨涡,她也喜欢简春晓,女孩子在一起,拿一根细线玩“绷线”,你来我往,都能兴致勃勃地玩上半天,或者取一块小手绢,叠成小老鼠的形状,春晓手最巧,她叠的“老鼠”,摸摸背脊,可是会“跑”的哟。

远秀拉着春晓的手,两个女孩子还有好多悄悄话要说,不过眼看太阳要下山了,校门口杵着一个“旗杆”,已经等了很久,他想走过来催促远秀,却走了几步又退回原处,春晓抬头见了,逆光中此人细瘦,比他们个高,兀自吓一跳,捏捏远秀手轻声问:“远秀,那个是不是坏人啊?他好像一直看着我们这个方向。”远秀张了一张,笑着安慰春晓不必害怕:“那是我哥,不是坏人,他等我一起放学。”

志兴班上有同学嘲笑他,说他牛高马大还在读二年级,十岁的孩子,早晓得害臊了,志兴对这种话又无力反驳,只能闷闷地呆在那儿,上课像一块石头,下课像一根旗杆,放学路上呢,周小方和毛谷川,一左一右,像是哼哈二将,护送远秀回去,志兴就像一个落寞的武士,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小男生对比自己年龄长、个头高、力气大的男孩总是心里犯怵的,周小方先还兴致勃勃让远秀讲电视机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是话匣子吗?是拉着画片的收音机吗?为什么远秀说那里面有人唱歌跳舞?还演相声,相声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怪里怪气的,难道比唱大戏还好听?周小方嘴巴不停地说啊说啊,往往远秀还来不及回他,他又扯到别的事上了,好不容易在自己喘气的间隙,周小方往后一瞥,打了个冷颤,转回头小小声对远秀说:“你哥好吓人哦,他一句话都不说,黑着一张脸,像是喜欢打架的样子。”“你才喜欢打架呢!”远秀当即翻了周小方一个白眼儿,她不喜欢任何人说志兴哥哥的坏话,翻了白眼儿,远秀再加一句:“我不跟你们同路了,我要和哥哥一起走。”

远秀沉下小脸,站着原地不动,见她真生气了,毛谷川只好道声“明天见”,拉着周小方往前走,周小方还嘴碎地评论:“看远秀哥那木头样子,他有话和远秀讲吗?”毛谷川拉着他袖子,小大人般地摇摇头。

志兴呢,看到远秀和他一道走,竟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他表达好意也像个强盗,三两下抢走了远秀斜挎的书包,背在了自己身上,一路小心地提点远秀:“这儿有个坑。”“小心,那儿有道泥巴坎。”(未完待续)

(请需要《落凤坡》的朋友与方先生联系:13882055558)

杜阳林,四川南部人,少小贫困,自强不息,以笨拙笔触,开创自我天地。多年躬耕不辍,岁月荏苒,初心难改。愿以有温度的文字,写人生悲欢,呈世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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