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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常来喝口儿】◆靖超

 白云之边 2021-09-24


作者简介

靖超,山东茌平人。茌平区茌山学校美术教师。现为:山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会员,华昌艺术公司签约画家,聊城市签约艺术创作员,茌平区首批优秀文艺人才,茌平区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茌平区政协委员。
油画作品曾在中国国家军事博物馆、山东省美术馆、山东省文化馆、山东省当代美术馆、山东省阳光艺术之城、黄河口美术馆、孔繁森纪念馆、聊城市运河博物馆、聊城市美术馆、聊城市文化馆、聊城古城县衙、仰山书画院等展出,并多次举办个展,多幅作品被收藏。
文学和艺术是相通的,用画笔描绘些许感悟,用文字记录点滴感动。


常来喝口儿

建国哥打来电话,说王老烧鸡店的老板邀我们仨去他店里坐坐,顺便喝口儿。

再过三天就是农历八月初九,长义兄两周年祭日。长义兄去世不久各文友就有给他出纪念文集的想法,由于各种原因未能实施。两周年马上到了,在长义兄亲家正祥局长的推动下,作协乌以强主席等文友积极响应,《烛光》创刊人李明芳等具体实施,《烛光》创刊20周年暨仇长义先生纪念文集得以出版。文集中收录了宗龙兄的《能饮一杯无》,建国哥的《故人何在》,我的《喝口儿》,我们仨在文章中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地方——王老烧鸡店。

建国哥再三强调,人家老板嘱咐了好几遍一定要去。我说,该去。都两年了,去看看我们曾经经常喝口儿的地方。

两年未曾踏入,店里发生了很大变化。格局由原来的左酒桌右肉食变为前店后厨,原来的酒桌已无踪影,小酒馆又变回了肉食店。这是一家夫妻店,老板祖传三代煮烧鸡,味道纯正名扬乡里。后在靠南墙的地方摆了三张长条桌,可外卖可堂食,老板再炒个家常菜喝个小酒,很有家的味道,生意因此甚是火爆。我和长义兄、宗龙哥、建国哥四人是常客,每次来都要提前给老板打招呼留个桌,老板也总是把东边靠窗的桌子留给我们。如今,酒桌却撤了。

见我进来老板连忙拉着手让我坐下,沏茶倒水,搓着手说,你先喝茶我去炒菜。他依然沉稳内敛。老板娘在柜台内忙着给顾客称东西、收钱、结账。我打量四周布置还没等我提出疑问,她却抢先道:“自从仇局走了以后你们四人变成了三人,你们仨不来喝酒了我知道你们怕睹物思人,我也是看到你们经常坐过的位子就难受,后来干脆就把桌子撤了专职做肉食了。”

菜很快上来了。烧鸡是必备,第二个菜是用大托盘盛着的熟食拼盘,足有十几种,有猪蹄、猪脸、耳朵、心、肝、肚等,老板又端上刚炖好的五花肉炖白菜,这是我们以前的必点菜,他还记得。再加上一个蘸菜,满满的一桌子。“桌子太小了,着不开,吃完咱再上都是现成的”老板满脸堆笑依然搓着手。桌子确实很小,就是平时喝扎啤练摊的小方桌,应该是他们一家人平时吃饭的地方。各自坐好,在正东长义兄以前经常坐的方位上给他留出位子,摆上碗筷、斟上酒,我又夹了一块他平时最爱吃的鸡脖子放在他的小碟中。

老板娘没有入席但开场白却是她说的。因为不时有顾客来买肉食并且还要照看孩子写作业,所以她拿了个马扎坐在了一边。

“下午看了《烛光》上你们写的文章掉了好几回泪,思来想去觉着该见见你们所以让怀涛给你们打电话……”怀涛是老板的名字。

这是和老板第一次喝酒,以前让他坐下喝杯,他总推脱忙。这次他是东道主,自然积极主动,酒让得特别勤并且口喝得还特别大。酒毕竟属于人间烟火,几杯下肚,我晕乎,他的话也稠起来。话题自然离不开长义兄,从相识到熟络再到无话不谈。点点滴滴,娓娓道来。

“人家一个大局长怎么就瞧上俺这做小买卖的了哩,”怀涛急于表达脸憋得通红。

“可不是呗,仇局经常来俺店门口坐着拉呱,一拉就是半宿。怀涛文化程度不高,不知道他俩拉的么,也能拉到一块去了。”老板娘时不时插上几句。

这种场景我想象的到。有时喝完酒在小区门口和长义兄握手告辞,可说着说着又拉起来了。有时站着有时不知在什么情况下又在旁边门头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过后会记不清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只记得当时你一言我一语热火朝天。手握得挺紧,根本想不起来松开。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不再喊我靖老师我也不再叫他仇局长。

过了饭时,店里买肉食的顾客越来越少,老板娘索性坐了过来。她说起了仇局嫂子:“前几天我碰见嫂子了,精神状态比以前强些了,她说她在努力走出来。这两年过年过节我就拿俩烧鸡过去看看她,见面就哭,我也不会劝。”

长义兄有些“怕”嫂子,因为嫂子给他规定的一些事他总是完不成。用五谷杂粮精心熬制的白粥他喝不完,给他扒好放在案头的干果他总忘了吃。女儿冠男给他订了一份鲜奶,嫂子为了让他锻炼身体让他每天走着去取,每次我们在一起喝酒他就让我或建国哥给他捎去,并嘱咐别让嫂子知道。嫂子限制他喝酒的量,有次少树弟出差带回来几瓶好酒,喝得比平时晚了一些,嫂子找来了。再次喝酒时长义兄嘿嘿说到:上次丢人了,让你嫂子给拎着脖子提溜回去了。我们都笑。分明是嫂子一句话没说,他乖乖跟在后面回家的。最近有个词叫凡尔赛,知道他在凡尔赛但我们还是煞有介事地劝他:我们几个谁家媳妇把牙膏给挤好,把洗脚水端跟前啊。长义兄这时总是一副标准的仇式微笑然后嘿嘿笑着说:“也是,你嫂子就是管我严点,其它的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长义兄走后嫂子陷入崩溃。过年我们去看她任由怎样敲门就是不开。宗龙嫂子在门外给她打电话。她在屋里哭宗龙嫂子在门外哭,听得我们也稀里哗啦。现在听老板娘说到嫂子的近况,我们多少也安慰了一些。

宗龙兄给县里的领导送《烛光》刊物然后又陪着吃了顿饭,那边完事才急着赶过来,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他的大嗓门:“这种场,再晚也得来。”一头灰白的板寸齐崭崭地站在头皮上,永远一副时刻准备战斗的架势。肯定在那边喝得不少,他一开口气氛立马升腾起来,又一轮喝酒的高潮开始了。不一会我就醉了,醉眼朦胧里看到宗龙哥的双臂一直在配合着他高亢的声音挥舞摆动,不时还有满嘴的吐沫星子喷薄而出。他说了很久,说到《烛光》,说到《烛光》里的文章,说到《烛光》里的人,在他声音最高时我还听到他骂了某个忘恩负义的人。当然,少不了说到这个小酒馆,说到我们在一起喝过的酒,一起聊过的文学,一起抬过的杠。今天没人给他抬杠,因为最后只剩他一人在述说。我想今晚我是不是在做梦,在梦境与现实中游弋,互相渗透,没有具体的细节,清晰又模糊。

临别时怀涛已站立不稳口齿不清。但他坚持把我们送到门外,拦都拦不住。他抓住我们的手使劲上下摇晃,嘴里一直在重复:“我想你们,常来喝口儿”

我分明看见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泪光闪动,我站着不敢动,生怕汪在眼眶中的液体会倾泻而下,止也止不住。它是滚烫的,烧得心里热浪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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