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緣分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這是一位台灣朋友的故事，為了表示對他的敬意和感謝，方便閱讀，特別設置為繁體版。 “世界之大，能彼此認識，又願意交流，緣也。” 這是老吳對我們認識的一個總結。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五年前，從美國坐了20多個小時的飛機（三段飛行）抵達台北，從桃園機場到下榻的英雄館四十多分鐘的車程，雨點輕輕敲打車窗，遠處的燈火時明時暗，近處的淡水河在夜色中靜靜流淌，西門町在夜深時分依舊車水馬龍...潮濕、多雨、悶熱、繁忙的台北很像記憶中杭州，令我有了種回家的感覺。 對台灣從小就有一種使命感，呵呵，位卑未感忘憂國呀，“一定要解放台灣”...後來，鄧麗君帶來了《小城故事》，余光中寄來了《鄉愁》，三毛在我心中種了棵《橄欖樹》…再後來，兒子著迷於一個吐字不清的年輕人，一遍《聽媽媽的話》後，讓我也對這個叫Jay Chow的人和台灣有了些許好感。 時差還沒倒過來，就開始每天的政府機構的拜訪、民間社區的參觀、與當地學者的座談......趕完幾天緊張的行程，好不容易等到夜間自由活動，小伙伴們在酒店大廳琢磨到附近哪裡撮一頓時，酒店的一位“老伯”自告奮勇帶我們去一家好吃的牛肉麵店；走到時發現店已打烊，他又建議了一家粥店，我們很開心。  到了粥店，“老伯”毫不猶豫地幫我們點了菜，並坐下來與我們聊天，告訴我們他已經退休，現在酒店幫幫忙，一名普通員工而已；估計，聽我抱怨睡得不好，看我比我的同伴們都要年長幾分，還說要給我調個大床房；被我婉拒了，不想搞特殊化。 在我們大快朵頤時，他悄悄到帳台給我們一大票人買了單。等我們反應過來，衝到賬台時，已經晚了，粥店服務人員還幫腔：來台灣，當然台灣人請客，以後到大陸就你們請了。“老伯”說：只是簡單的一份茶食而已。同伴們面面相覷，真的很困惑，“老伯”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吃完飯，我們都受邀到英雄館“老伯”的辦公室喝咖啡吃蛋糕交換名片，還獲贈了一些禮物。“老伯”名片上沒有職務，有美麗的風景和一行字“美麗的一天，愉悅的生活，舒活在當下”。知道他姓吳，自稱Y立，即為阿立。 離開英雄館回國前，我想向他致謝告別，他不在，英雄館的警衛告訴我：老吳是這家酒店的總經理。 回到美國後，看到了他開始使用微信了；在微信的朋友圈中偶有互動，也是非常恬淡的。經常看到他和太太朋友一起結伴周遊世界，每次看到他們分享旅途的美景，甚感喜悅。每年的除夕，看到老吳的一大家人在一起團聚，其樂融融。  
有當年的台灣行的小伙伴攜家帶口重返台灣的，受到老吳的熱情款待，我們很是羨慕呢。小伙伴的朋友去台灣，也是老吳給安排住宿，小伙伴還沒來得及謝他，他又請她朋友吃了一頓。老吳也常常邀請我和家人再遊台灣，本有打算今年暑假回中國時順路拜訪一下，疫情一來，所有旅行計劃擱淺。 五年來，每一天都能收到老吳與眾不同的請安語。每一圖都是他隨機所拍的美景，然後加上或哲理或名人名言或幽默笑話，最後署上他和他太太的祝福和日期。畫風是這樣的：
因為我很喜歡花，每次台灣的花事，他都會特意發來很多美麗的照片。春有紫藤櫻花繡球、夏有萱草荷蓮、秋有菊香、冬有寒梅，每次看到這些美麗的花兒，總有好心情，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能在遠方惦念著你的愛好。
還有美麗的台灣風景和人文景觀。但是，彼此很少交談。
近日，突然提起他母親往生十週年紀念日，看到他們的祭拜活動，引起了我的興趣。再聽到他介紹他和她太太的祖先都來自大陸，家庭遵循中國的禮制傳統和習俗，有些感動。他告訴我，祭祀的意義是慎終追遠，緬懷親人，期盼以家為中心的思維，代代傳承恆久遠。
他介紹完祭祀活動的種種規矩後，還提及現在己經簡單多了，讓我感慨萬千：我來自大陸，卻對這方面的知識極其貧瘠、極其缺失！這種文化的斷層，令人心驚。老吳給我上了很好的一堂課。 五年來，對一個陌生人的友誼，總是或多或少的存有戒備心，從不多言。這次因祭祀而展開的對話中，還很尷尬地發現，其實他並不比我年長許多，而我一直隨著我的學弟學妹們叫他吳“老伯”，他也沒有介意。 我問他每天做祝福圖片很辛苦啊，還一個一個朋友地發送；他說：每天當樂趣就是愉悅的，有人欣賞，就開心。難怪看他每天都很快樂啊！這種人生態度真的很令人欣賞。而我則是當作順理成章地收了五年，有時忙起來，也來不及每天看，而且，從來連聲“謝謝”都沒有的啊，真是很慚愧呢。 隨著對話的展開，我還發現，謙遜的老吳還是一名陸軍備役上校！
民國66年（公元1977年）初夏的夜晚，老吳正值弱冠之年（20歲），在基隆港登上了補給艦。第二天清晨登陸連江北竿，然後背負著黃埔超大背包，徒步趕去報到。後來分發到長坡據點戍守疆域，26年的職業軍人生涯從此展開。 我在地圖上查找了一下，當年老吳駐守的地方離福建省近在咫尺。當年兩岸還處於對峙狀態，駐守地碧海藍天白沙，卻無緣踏浪戲水，徒留聽浪觀海的惆悵。今年四月，老吳重遊時，此處已成為觀光勝地，到處洋溢著悠閒浪漫的氣息，然而當年戍守的艱辛仍歷歷在目，還有痛失袍澤的錐心之痛不斷湧上心頭。 2002年退役後，老吳成了國軍英雄館的主管，我受邀參加 “台灣之旅”，下榻他的酒店，就有了粥店的不期而遇。 想起當年受邀參加的“台灣之旅”是在全球化浪潮的推動下，為了加深全球兩岸青年學者情感與知識層面的交流而組織的。這個活動從1991年開始已經持續了20多年，通過這個活動，來自世界各地的青年學者們拜會了台灣政府機關、政黨、學術團體，親身體驗台灣社會的實際生活，見識了台灣文化的多元化；不過很遺憾，随着台灣政黨兩度輪替以及兩岸大環境的幾次變動，聽說這個項目已經被取消了。 如今，美中關係日趨緊張，台海上空亦是陰雲籠罩。世界還會好嗎？正午的燥熱慢慢減退之際，想起曾伴遊的林會長、小潘、小米、還有那些帥得讓人記不住名兒的學弟們，你們在台北還好嗎？當年一起參加“台灣之旅”的小伙伴們，你們又身處世界某個角落，平安健康嗎？ 我連線了當年同遊的一個中國小伙伴，問她還記不記得老吳？她說：當然記得！之後，她馬上發了很多當年的照片來，看來，大家都被老吳的古道熱腸所震倒了。當時，她因為一個課題的研究工作，多留了幾天，她離開時，老吳還送她一瓶金門高粱酒。當年的組織者林會長見老吳這麼熱心，有點疑惑老吳的身份，帶著禮物回訪，一來替我們表示感謝，二來摸摸底，真有些諜戰片的感覺了。聽到她聊起這些我還不曾知道的事情，我笑了，眼裡閃著淚花。
與老吳的對話後，他發來了一首長詩，最後的四行是： 擁有兄妹的情愫 蒼穹無際的星空 屬於彼此的嚮導 同沐溫潤的時光 我很贊成同遊小伙伴的評論“周圍這樣溫暖的人太少了”，現在很多的人際關係都建立在功利主義之上，一個溫暖的、與眾不同的舉動反而被人無端地懷疑了。 “緣是天意，份是人為。” 這樣的清清爽爽的情愫跨越了國界，時時給生活以馨香，彌足珍貴。真心希望美中兩岸關係和睦，期盼著與朋友們早日在寶島重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