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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 甲 山 故 事（廿三） 孙万林/著 1 第二十三回 盖东洋夜袭敌营获全胜 苟沙雕贪财中计遭枪崩 上回书说到，冯锵为了报仇雪恨，请卫武和陈铁制定作战方案。 迎门粱陈铁对大当家的冯锵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知己知彼，方可克敌制胜。我建议，可派兄弟前去紫宁镇侦察，摸清敌情后再做打算为好。” 冯锵同意陈铁的建议，决定挑选人员下山侦察。 迎门梁陈铁毛遂自荐，对冯锵说道：“我初来乍到，为咱山寨寸功未立，承蒙两位哥哥抬举，委任我为迎门梁，心里总感到有些惭愧。这次，小弟要求下山侦察，就算是小弟为山寨交出一份进山礼吧。请两位哥哥首肯。” 扫清柱朱胜也主动请缨进城侦查。 这个扫清柱朱胜的本事更是了得。在他和陈铁比武时，大家已经对他了解一二了。在寨子里，兄弟们都称呼他为“赛时迁”。此人头脑灵活，体型消瘦，身轻如燕，听力奇强，还会一手飞檐走壁的独门武功。 冯锵批准了他们两人的请求，限定三天之内查清驻紫宁镇日伪军的兵力部署情况。 陈铁和朱胜领命之后，乔装打扮下山进城。 陈铁扮作一个老板，头型是个大背头，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身着一身长袍马褂，足穿大绒面黑鞋。 朱胜扮作老板的随从，身着一身黑市布便装，显得格外干净利索。 同行的还有车夫一名，赶着一辆二马车。另有一人是跟班的，负责吃住等勤杂事务。 主仆四人，快马加鞭，驱车疾行。太阳落山前到达城郊，绕道城南门，进了紫宁城。 自从鬼子占领紫宁镇以后，老百姓家家关门闭户。城郊，街面清冷寡燥，商铺门可罗雀，游客寥寥无几、路人行色匆匆，失去了昔日的繁华喧嚣。街道两侧，小商户经营的大车店、杂货铺、铁匠炉、豆腐摊、烧饼铺大都是铁将军把门。只有棺材铺开着门，看起来买卖还相当不错。靠近市中心，是官府经营的粮行、银号、邮局、盐庄，还有那些投靠日本人的官绅财主们经营的妓院烟馆、饭店驿站、酒肆茶庄、当铺货栈。这些店铺门前仍不失繁华，照常营业。 日伪军驻地原来是民国紫宁县的县衙。日本人进城后，鲍鸿把县衙让给日伪军用了。这里是个两进的套院，东院驻扎着日军守备部队的一个中队。日军中队共计有五十八个鬼子。被派到个各乡各区三十个。留守营区的二十八个，领头的是中队长“脚跟尽皴”。西院驻扎着伪军保安队的一个中队。保安队为日本驻军出勤务，也就是伺候日本兵。保安队的头头是个中队长，姓苟名沙雕。 日伪军虽然在东西两院分住，但是两个院落的营房是连脊房，院落中间有便门相通。 这个苟沙雕和朱胜是发小、玩伴、同村老乡。不过，他俩已经有十五年没见过面了。 朱胜十五岁的时候家遭不幸，父母双双染上“汗病”，短短七天之内父母双亡。朱胜离家到松树山村附近的一个小村“二八地”打工，参加了黄枪会，直到如今。他听老乡说，苟沙雕在县保安队当官，可是十几年来一直没见过苟沙雕的面。由于多年断绝往来，苟沙雕也不了解朱胜这么多年的行踪。 苟沙雕十六岁参加保安队，如今熬上了中队长，可见其很会钻营。他平时狐假虎威，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深得鲍鸿信任。在日本人没来之前，他是县长鲍鸿的勤务兵。日本人进驻紫宁后。鲍鸿提拔他为中队长，带领二十几个黑狗子为日本人服务。这些黑狗子甘做鹰犬，做起缺德事来，比日本人还坏。 马车到了门外，朱胜和门岗搭话：“长官，我是你们苟中队长的故交好友，请您向中队长通报一声，就说是同乡发小朱胜来访。” 门岗哨兵按响警铃，院内的值班员向门岗问清情况后回去报告。不一会儿从营房里出来一个伪军军官。 伪军军官来到门口，仔细打量了朱胜后，说道：“好面熟啊，你是？” “我是朱胜啊！当官了，不认识了？”朱胜说道。 “奥，是，是朱胜。小时候，咱俩一块儿下河洗澡摸鱼。这么多年没见了。这些年你小子滚哪里去了？连个信都没有。”苟沙雕说道。朱胜和苟沙雕虽然多年不见，但乡音未改，面目依稀，也能相认。 朱胜说道：“一言难尽，进屋再细说。” 朱胜等人，到了中队部。朱胜介绍老板和苟中队长相识。朱胜是这样向苟沙雕介绍的：“这位是赤峰大华贸易公司的'陈总经理’，经营赤峰地区土特产，合作伙伴遍布京津各地，这次来紫宁发展业务。”寒暄几句后，三人落座饮茶。“陈总经理”吩咐朱胜和车夫为苟中队长送上见面礼——两坛赤峰特产乾御兴老窖美酒。苟中队长连连致谢，随后吩咐勤务兵通知食堂备办酒席，为“陈总”一行接风洗尘。 酒席之后，三人回到中队部。勤务兵为客人安排好住宿事宜后退去。 屋内无有旁人。“陈总”对苟沙雕说道：“苟中队长名声远播，很早就听说您在紫宁县人脉很广，这次相见，一见如故。鄙人以后在紫宁发展事业，还需苟中队长多多提携帮助。生意场中，大家图的是个利，一旦有利可赚，和中队长五五分成。有钱大家赚嘛！” 朱胜接着说道：“'陈总’仁义厚道，最讲究信义二字，绝非见利忘义之人。” 苟沙雕接着说：“见其面，知其心。只要是我能帮上手的事，小弟一定尽力而为。” “陈老总”说道：“眼下就有一宗赚钱的买卖。日军占领赤峰以后，原来的那些大烟供应商都逃到京津等地了，整个哈达街烟土断供，价格大涨。如若您能搞到现货，小弟可以高价收购，看货交钱，现金交易。不瞒您说，本人和日本人多有来往，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这里说明一下，这个苟沙雕多年来，利用职务之便，搜刮了好多烟土，经常联络烟商销赃出货，这些事在紫宁早有传闻。 各位听众，都是新社会出生的人，可能对鸦片这种东西不甚了解。说到此处，说书人不得不向各位介绍一下鸦片。 哈达街一带从清朝咸丰九年开始种植大烟，那时候种大烟是合法的。到了日伪统治时期，鸦片的种植、采购、加工、销售都由日伪政权把持，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统购统销”。其目的就是为了收税。种植有限额，谁种，种多少，都由官府分配。收购，也是日伪政府指定的官办机构——“大满公司”独家经营。销售，由伪满中央设立的专卖总署管理，下设各级“管烟所”批发经营。民间的大小烟馆，由“烟管所”颁发营业执照方可开展业务。烟馆也是日本人和汉奸开设的。烟馆分为花烟馆和土烟馆两种。花烟馆不但是烟民吸食毒品的场所，还兼营色情业务。 “陈总”接着对苟沙雕说道：“我们大华贸易公司这次打算出高价收购烟土。如果您有私货，我们可以给你一个空前的价格。据我了解，你们从烟民手中收购烟土每两的价格是两个'袁大头’吧，如果您有好货，我们付你五倍的价格，每两给你十个'袁大头’。假如收购其他人的货，从你手过货，也付你六元一两，其中如有赚头，也归你。” 苟沙雕思忖片刻，说道：“看来'陈总’是个中交之人，我也就不藏不瞒，实话实说了。我手头也有些现货，既然老兄给了这么好的价格，那就感谢了。不过呢，您二位也清楚，现如今，日本人对鸦片交易管理得很紧，请您二位一定要注意保密。” 其实，当时鸦片烟的价格一般黑市价格就在每两四元左右，这个行情，苟沙雕比谁都清楚。 “陈总”说道：“如有现货，不妨趁现在方便，看看货物。” 苟沙雕说：“方便，方便，请二位到我办公室看货就是了。” 苟沙雕的办公室就在中队部的套间屋里，三人进入苟沙雕办公室。 苟沙雕的烟土就存放在他的办公室套间屋的保险柜里。苟沙雕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块烟土，请两位客商过目。 “陈总”两人又敲又闻，断定是好货。当时就订货三十斤，敲定价格，交了定金。为了掩人耳目，约好三天之后，晚上交货付款，联络地点定在望春楼，联络人是望春楼的老鸨子赛貂蝉。 这天夜间，朱胜趁着夜深人静，施展他的飞檐走壁轻功，把日伪军东西两院驻地里里外外瞧了一个遍，敌人的兵力情况了如指掌。 述说简短。次日一早，两位侦查员回山去了。 回山以后，陈铁、朱胜向“四梁八柱”会议汇报了侦察所见。陈铁提出了一个完整的偷袭紫宁鬼子驻地的作战方案。“四梁八柱”作战会议通过了这个方案。 作战行动随即展开。 到了约定的日子，陈铁、朱胜等四人仍旧换上买卖人的装束，乘着一辆马车，仍旧绕道紫宁镇南门，沿着一条最宽阔的街道进了县城。 车夫驱车来到望春楼妓院门前。扮作“老板”的陈铁抬头细看，但只见，好一处青砖砌墙、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一副金字对联特别醒目。上联为：一双玉臂千人枕。下联是：半点朱唇万客尝。横批是：满园春色。假老板陈铁心想，此联如此直白，却不失工整对仗。这样的对联，唯有窑子铺能用。对联的作者肯定是位风流才子。 望春楼老鸨子抬头看见门前来了客人，仔细打量。只见马车上下来的客人，穿戴打扮非同一般，估摸着这是来了有钱的嫖客。她喜出望外，连忙近前，眉开眼笑，热情搭讪：“看样子，您二位是远道来的官人，请进馆舍歇息解乏。我们望春楼远近闻名，在整个紫宁县城是首屈一指的园子。楼上的姑娘们，个顶个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还有一级厨师掌勺，做得出天南地北各色菜肴。请客官移步上楼，听一听我家姑娘吹拉弹唱，赏一赏她们的妙曼舞姿，品一品东西南北各种佳肴珍馐。包您销魂慑魄，高兴而来，满意而归。”说话之间，只见从楼门飘出一群花枝招展的窑姐，连推带拉，把两位客人弄到楼上。 进入花楼之后，老鸨子吩咐窑姐点烟倒水。老鸨子问道：“不知两位客官需要何种享受？”一群窑姐立在两旁。老鸨子指着窑姐们说道：“客官可以按着您自己的喜好，任意挑选。” “陈老板”说道：“谢谢老妈妈盛情。今日我们二人来到贵馆，是保安队苟队长介绍来的，为的是一桩公事，不便去保安队相见，要借您一处僻静之地，处理公干。苟队长嘱咐我们找你联系。请老妈妈鼎力相助。一切开销，定当加成奉上。” 老鸨子听到“陈老板”这样一说，立即笑眯眯的答道：“保安队苟队长可是我们的大贵人，平时里可没少帮助小馆。您两位有何吩咐，尽管指使。” “陈老板”看了立在旁边的窑姐，说道：“请老妈妈麻烦各位姐姐回房休息。一会儿，我们要在贵馆招待苟队长，到时候再请姐姐们相见。还烦请老妈妈差人去请苟队长来此见面。不知老妈妈能否帮助？” 老鸨子吩咐窑姐们回房，然后说道：“客官不必客气。我立即吩咐人去请苟队长，两位稍等，片刻就到。” 老鸨子派人把苟沙雕请到望春楼。“陈老板”、朱胜和苟沙雕见面后寒暄几句，开始说正题。“陈老板”说道：“话复前言，咋说咋办。苟队长，我这次来，是来取货的。不知在哪里办事方便。” 苟沙雕说道：“这样的事，要绝对保密。望春楼杂人太多，办事不太方便。我看您两位到保安队去吧。那里是我苟某的地盘。” “陈老板”说道：“好的。就按您说的办。我今天做东，薄酒素菜，在这里，咱哥几个小酌三五杯。晚上我和伙计们就到保安队，验货结算，现金交易。请苟老弟屈尊。”苟沙雕欣然点头同意。 朱胜喊出跑堂小二，点菜上酒，叫来窑姐们吹拉弹唱。“陈老板”和朱胜轮番劝酒，鼓动窑姐们敬酒喂菜。苟沙雕今天高兴，开怀畅饮，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支撑不住了。吃完饭，三人勾肩搭背，趔趔趄趄，到了苟队长的办公室。 勤务兵给三人上茶，退出。 几杯热茶下去，苟沙雕出了一身热汗，酒劲就过了一半了。苟沙雕醉酒也没忘记正事，催促“陈老板”验货交易。 朱胜打开皮箱，取出一个红布包裹。打开包裹，是一摞闪闪发光的金条和白花花的银锭。 苟沙雕盯着一大堆金条银锭，两眼放光，哈喇子直流。他回身打开保险箱，掏出一大堆大烟膏子，放在“陈老板”和朱胜面前，说道：“都是手下人送来的上等好货。在紫宁县这个地盘上，没有人敢给咱假货。绝无掺杂使假，保证货真价实。请过目。” 朱胜抓起一块烟土，看了看，说道：“苟队长办事，绝对放心。不用看，信得过您。多大分量？” 苟沙雕说道：“三十一斤，凑个整算三十。现场过称。”他又回身在柜子里拿出一杆称。 “陈老板”说道：“不用验称，也不用扣除水分，就按三十一斤结算。” “陈老板”指着办公桌上的所有金条银锭说道：“这一堆真金白银，都是您的了。请您验称收下。” 苟沙雕验斤收款，朱胜收下烟土，交易结束。入夜，勤务兵安排客人就寝。 此时，盖东洋山头的人马已经悄悄进入紫宁镇城外的一处松树林内埋伏，只等事先约好的夜间十二点，准时向城内的鬼子伪军发起进攻。 夜间十一点四十分左右，陈铁等四人开始行动。一人望风，三人进入苟沙雕的寝室。 此时，苟沙雕正在做着黄金梦。梦境里，苟沙雕发财了。他梦见自己在省城里购置了房产物业，娶三妻纳四妾，儿孙满堂。突然，他感到额头发凉。睁眼一看，一个身影在晃动，黑呼呼的枪口顶在脑瓜门上。正要大喊，另一个人，把一团软囔囔臭袜子塞进他的嘴里。他感到心口一凉，一股血涌了出来。 结果了苟沙雕后，陈铁四人都换上了伪军军服。趁着漆黑的夜色，他们四人分作两组，装成伪军起来小便，分别干掉了伪军和鬼子的巡逻哨兵，找到了开门的钥匙，打开了营门。 此时，埋伏在城郊的胡子队伍按着事前约定，来到鬼子营区附近。 陈铁等人，从他们的马车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两捆手榴弹，分别从窗户向鬼子、伪军的宿舍扔了进去。 随着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宿舍屋顶梁断瓦崩，正在梦中的鬼子伪军被炸的血肉横飞。 听到爆炸声，营区外的胡子兵冲进营区，干净利落地消灭了陷入混乱之中的鬼子和伪军。 英雄们打扫战场后，带着缴获的战利品，凯旋而归。山寨的装备得到了充分补充，战斗力大增。 紫宁镇大捷后，罕山山寨召开了庆功大会，给陈铁朱胜等英雄披红戴花，颁发奖金。暂且不表。 此时此刻，看看苟沙雕和鬼子们的下场，正所谓：大千世界，熙熙攘攘，熙熙为利来，攘攘为利往。人生如梦，谁知道，何时遇到无常。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善恶总有报，且等时机到。为人做下亏心事，总有一天遭报应。一枕黄粱只是梦，欠债作孽总要还。  孙万林，笔名山叟，网名幽谷听风。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祖籍山东莱州，生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解放营乡西山村。曾在部队班排连营团各岗位上工作过。转业后，在赤峰市国土局、赤峰市建设委员会任纪检书记、调研员、党组成员等职，已退休。先后有100多万字文学作品在国内各种报刊、杂志、出版社发表。其中，1988年，军事学术论文《实行“两个结合”建设具有中国特色国防后备力量》，在“全军国防后备力量建设学术研讨会”上，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和军事科学院评为优秀论文，并被军事科学院《论国防后备力量建设》论文集收录刊发。农村题材30万字长篇小说《山水依依》于2009年底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并在《内蒙古晨报》连载。《俩甲山故事》是他的第二部长篇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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