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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谐音艺术

 新用户76101Ls1 2021-10-10
曹雪芹是天才的小说家,伟大的文学家,更是高妙的语言大师,他的鸿篇巨作《红楼梦》不仅在小说文学界竖立起一座历史丰碑,更是一座语言修辞艺术的殿堂。作者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各式修辞手法恰到好处,一应俱全。在众多的修辞手法之中,谐音艺术贯穿全书是作者在书中使用最广泛的,也是最别致、最具特色的语言特点,每每读之,令人拍案叫绝。
谐音是中华汉字中所独有的语言艺术现象,自古以来便有“莲子心里苦,梨儿腹内酸”这样辞趣横生、利用谐音巧妙抒情的对联诗句。谐音之于《红楼梦》,是全书构架的重要元素,是作者表达看法的重要方式,还是后文情节与人物命运的重要伏笔,更是人物形象塑造的重要手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构建作品整体框架
“将真事隐去,假语存焉”是红楼梦最核心、最重要的建构。小说开篇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并未直接叙述宝黛的爱情故事与贾府的人情世故,而是写到“作者自云经历了一番梦幻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故曰'甄士隐’云云”、“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故曰'贾雨村’云云”。“甄士隐”谐音“真事隐”,“贾雨村”谐音“假语存”。真事隐去而假语存焉,作者利用谐音在开篇创造出一种真真假假,如梦如幻的大背景与大环境,这既是对全书整体构思的阐述,也兼寓提醒读者之意。作者在谈到《红楼梦》缘起时,进一步塑造了这种梦幻空灵的环境。传说小说本是一枚被弃于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的顽石所记,这块顽石被一僧一道携走,经历了几世几劫后有了文字,被空空道人抄录,留传下来便为《石头记》、又名《红楼梦》。如此玄幻奥妙的缘起极具神话色彩,脂砚斋在批语中认为所谓“大荒山无稽崖”即荒诞无稽的含义,茫茫道士、渺渺真人、空空道人也都表达渺茫、空灵,虚无飘渺等义,共同为《红楼梦》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也涂上了一层保护色。“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种亦真亦假,虚无缥缈的保护色不仅增添了《红楼梦》的神话与魔幻色彩,更让作者有效避开了清代残酷的文字狱,为作者酣畅淋漓、浓墨重彩的现实主义描写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构建了作品的整个框架,更构筑起整个红楼一梦。
 
二、暗示人物命运遭际
《红楼梦》中的谐音广泛运用在人名、地名之中,其中谐音在人名上的运用是最普遍,最鲜明的体现,往往伴随着对于人物命运的暗示。比如贾府四姐妹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人合在一起谐音“原应叹息”,暗示四人命运遭际令人叹息。元春惨死于朝廷争斗中、迎春出嫁后被“中山狼”孙绍祖折磨而死、探春远嫁外乡、惜春出家为尼,无一不令人扼腕,可见作者的精心构思。再比如,秦可卿谐音“情可轻”,暗示了她的风月形象是“情”的象征,为她最终淫丧天香楼埋下伏笔。又如,娇杏谐“侥幸”,她从甄家的丫鬟一跃成为贾雨村的正夫人,可见其“侥幸”。甄家千金甄英莲的名字也暗含有谐音,谐“真应怜”,随后元宵被拐、薛蟠夺占、金桂陷害,令人不禁感叹命苦可怜,心感悲悯。暗示人物命运乃是《红楼梦》中最具价值、最具特色的谐音应用,为书中人物情节穿针引线,更为书中的情节平添了一份严密和自然,读之令人感到妙趣横生,品之让人拍案叫绝,将作者高超的语言艺术运用与良苦用心展现地淋漓尽致。
 
三、讽刺批判入木三分
《红楼梦》作为一部以现实主义为主的鸿篇巨作,书中具有一定的讽刺意味元素,谐音就是其中作者表达讽刺与批判的重要方式。比如,书中贾宝玉的父亲腐朽陈旧,是封建社会读书人的典型代表,而其名“贾政”谐音“假正”正是作者对其辛辣的嘲讽,讽刺他为表面正经,实则迂腐顽固的伪君子。再如,封肃谐音“风俗”,讽刺他嫌贫爱富、庸俗不堪。作者还巧妙利用谐音揭露了封建社会的俗套与丑陋,并给予了深刻的批判,四大郡王东平王、南安王、西宁王、北静王谐音“东南西北,平安宁静”,这是作者有意为当朝者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反语;四大家族贾王薛史谐音“家亡血史”更是体现了作者对于封建贵族家庭的腐朽没落与封建社会末世危机的无情批判。作者将谐音艺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在推动情节、塑造人物的同时借助谐音表达了对人生、社会的看法与态度,对封建社会进行了讽刺批判,既含蓄又不失深刻,既委婉又于其中透露着几分辛辣。
谐音艺术在《红楼梦》中得到了广泛大量的使用,具有作品框架构建,推动情节发展,塑造人物形象,讽刺批判现实等诸多方面的重要作用。咀嚼其中含义,每个谐音都妙趣横生,令人叹为观止。如此成功的对谐音艺术的广泛使用在古典小说中并不多见,这不仅展现出作者高妙的艺术技巧,更展现出作者对于语言驾轻就熟的把控与运用。“一入红楼难出梦”,正是这种匠心独具的语言艺术与精巧构思的艺术情节共同构筑了《红楼梦》这部旷世巨制,造就了这部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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