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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美，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刘向军 标题是文章的眼睛。好的标题，眉目传情，韵味无穷。 中国历来有四大名著的说法，即所谓“山水夕阳红”——《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而从艺术美的角度来说，《红楼梦》又远远超过另三部名著，因此也有人说我们的四大名著严格来讲只有“一大名著”，那就是《红楼梦》。 《红楼梦》是美的集大成。“红楼梦”这个书名本身就是大美。这个书名是经过了时间的考验之后沉淀下来，得到世人公认的。 曹雪芹当年并没有给《红楼梦》最终定标题。他虽然对《红楼梦》全书有整体构思，但在写到第80回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也就是说他在世的时候整本书没有完全写成，书名当然也没有确定。因此《红楼梦》在后世就有了好几个比较流行的名称——《石头记》《金玉缘》《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 今天看来，人们也许会对另几个书名哑然失笑。但这些名字之所以出现并且留在历史中，说明它们也并非那么俗。只不过在岁月的考验中，时间留下了《红楼梦》。 应该说《石头记》也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它显然是指《红楼梦》开篇所说的那一块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所留下的那块顽石，也就是幻化到人间的那块宝玉。这块石头当然是《红楼梦》里最重要的一条线索，是《红楼梦》的开始与终结。然而比起《红楼梦》这个名字来说，“石头记”这三个字显得过于朴实；于整本《红楼梦》文采飞扬的风格来说，“石头记”这三个字又显得有些土气；于《红楼梦》整本书中群芳艳丽的女儿们来说，“石头记”这个名字又不足以体现女性的主体地位。 《情僧录》的名称与《石头记》相似。因为那块石头和贾宝玉是合二为一的，“情僧录”这个名称突出了一个“情”字，突出了贾宝玉最终出家为僧这个结局。但是“情僧录”这个标题依然是男性审美视觉下的一个书名，并且，最重要的是它无法涵盖《红楼梦》空灵、博大而又深刻的思想内涵。 与《情僧录》相对，《金陵十二钗》的书名显然是从女性的视角来命名的，贾宝玉成了配角。这个书名不但有严重的以偏概全的不足，而且境界和格调都不算高——书中的那些女儿们在这里其实不过是把玩、鉴赏的对象，而不足以概括她们的思想和精神。 《金玉缘》这个书名比起另几个书名来明显进步一阶。它抓住了贾宝玉和林黛玉这一对男女主角，概括了全书最重要的故事情节。然而这个书名的不足也是明显的，它既窄化了《红楼梦》全书丰富的思想内容，对全书的鉴赏又局限在一个“缘”字上。 至于《风月宝鉴》这个书名，比起另几个书名来说就更俗了。这个书名显然把《红楼梦》当做成了一部“爱情指南”，虽然也也有语义双关之妙——贾天祥手中所拿的那面“风月宝鉴”的镜子，读者手中所捧的这一本大书。“风月宝鉴”这个名字在我们今天看来相当地俗不可耐，但它能够风靡一时并流传于历史之中，这说明它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普通读者的审美心理。不过，虽它它是大众认可的美，但并不是漫长的岁月认定的美。 岁月选择了“红楼梦”这个书名。 “红楼梦”这个书名显然是经过岁月的筛选、积淀、品味之后选中的闪闪发光的书名。 从今天有据可查的手抄本中可以看到，“红楼梦”这个名字最初诞生于1784年的传抄本。我们今天不知道是谁最初从《红楼梦》书中第5回选中了这个名称。但是200多年过去了，“红楼梦”这三个字熠熠生辉，它所涵盖的思想美、艺术美之生动、形象、全面、深刻，绝不是另几个书名可以相比的。 “红”字，它是大观园建筑的主体色调，它是大观园女儿们的色彩，它是情感、权势、富贵的色彩，它是中国人普遍渴望、向往的中国色彩、民族色彩。 “楼”字，它是大观园建筑的典型体现，它是世间男女理想的栖息之所，它是世人憧憬的高大、美好的象征，它又是注定会坍塌的建筑。 “梦”字，它比“石头”更能概括红楼梦全书的线索、精神、灵魂。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谈情说爱，相思苦恋，最终不过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红楼梦”三个字合起来自然就浓缩、承载和传达了上述种种丰富的意蕴。而其哲学的美就在于它艺术地表达了中国人对于哲学本质的回答：我从空处来，我在实中行，我向空处去。 人生如梦，四大皆空，“红楼梦”这个书名最好地传达了伟大艺术的深刻悲剧精神。 真正的美能够经得起岁月的考验，因为岁月自然能够把真正的美筛选出来。 2021.1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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