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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华县​构峪河口抢险记

 华州文史荟萃 2021-10-13



构峪河口抢险记
作者 刘高潮

那是1974年8月,渭河流域连阴大雨,河水暴涨,流量超过5000立方米/秒,洪峰直推到大坝下。华县三条支流发生倒灌,最严重的要数流经柳枝、毕家两乡的构峪河,洪水冲破河口大堤南窜,倒流到木桥泊里,再破东西两岸,瞬间淹没玉米、高粱、黑豆、白豆等庄稼两万余亩,水头碰到东西走向的中央干渠北岸,踅洄北上,围困住大坝内沿河村镇,不久又冲毁干渠南岸,一路向西,往柳枝、莲花寺漫延。灾情十万火急,只有堵住大坝构峪河口,方能根绝水患。

2021年渭河华州段河滩地 太空游神拍摄

县乡临时成立构峪河口防堵指挥部,书记、乡长亲自挂帅,奔赴抗洪一线。大坝上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高音喇叭冲天,灯火通明地组织起千人防洪大军,昼夜奋战。毕家乡、柳枝乡的各大队基干民兵、青壮年劳力,十三冶、七十五的技工队和驻华县解放军指战员一齐上阵,在河务专干的指导下,有挖土装草袋子,人背肩挑的,有编铁丝网扎捆的,有撑船打桩的,有搬投备用石料供吊车投放的,大坝上一片繁忙景象。在时雨时晴的抢险工地上,大家轮流倒换,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地大干。

当年我不满十九岁,正式参加工作才两年,在县农工部路线教育工作队任队员,是分派在毕家乡毕家大队西毕南队(牛家巷)的驻队干部,带领着一支三十人的青年抢险突击队。在工地挖土装运时,忽然大雨滂沱,上坝路泥水横流,装草袋时稀泥乱溅,挑土爬坡时栽跤趴仆。我们在泥泞中艰难攀登,泥点子满脸满身,一个个跌滚成了泥猴子……就这样,连战五天五夜没下火线。

那时大水围着村庄,饭菜送不过来。但有淹了的瓜田,后勤上就有架子车捞满西瓜,从水面漂运到工地。头一天,每顿饭两人分一个西瓜;第二天,每顿饭一人一个西瓜;第三天,每顿一人两个西瓜;第四、第五天,开饭西瓜随便吃,既顶饥又解渴。五天来大家一星半点米面未沾,全都毫无怨言。80米宽的河口越堵越窄,越窄洪流越急。为防止沙土草袋被水冲走,用技工编成的铁丝大网一扎裹,吊装上船,运到河中心推入激流,突击队员赶忙打桩固定,卷扬机挂上土车跟进回填,新坝体一寸寸往前推进。

到第四天上午,防洪桩快完了。我们队接到新任务,去河对岸柳树林砍木桩。这首先须游过近百米的急流,渭河涨潮全是稠泥水,如果凫游不小心呛水,会有生命危险。我和队长挑选了五名水性好的队员,他们击波搏浪,游上对岸,要砍树时却发现两人的斧子被浪打丢了。对岸传来喊声,再派人送三把斧!送斧人选定,他跳进泥流,呛了口水,不见了人影。大家捏了把汗,等他浮起来,已漂到10米开外,于是他返游回来,说不愿去送斧了。当时我一着急便冲上前,从他腰间拔出三把斧,往我扎的武装带里一插,毫不迟疑地扎入湍急的泥流。我也被泥浪打得没了踪影,但我心中有数。毕竟我在渭河边长大,整天跟水打交道,逆流能游500米。我尽量搏浪踩水,将头探出波面,不致呛泥,很快被冲漂到20米远的河中心,这才听见岸上人着急地喊:注意暗流漩涡!按直线距离,水面不过百米宽,在水波哗哗、人声嘈杂中,我划击波浪,顺流漂游了近千米,上岸后会同前五人,终于完成了砍桩任务。事后广播站采访我,问溺水时想的啥?我说就是堵河坝!

第五天凌晨,主河道洪水呈现减退趋势,坝口封堵接近尾声。最后关头却困难重重,仅剩10米余洪流喷射,打桩队却被冲的七倒八歪,防浪桩无法打下;一组二三十土袋铁丝网打包,刚入水就被卷得不知去向;激流将龙口越淘越深,半天封堵毫无进展。指挥部请求上级支援。黄河委务局三管站调来两只大船,每只十条勒麦绳锚在坝角防浪林中,然后将铺上甲板的大船漂到龙口两边,找来矿上已报废的三辆大卡车,逐个装满石头,开上甲板,链辊推土机瞄准方向,把车推下龙口,最终封堵成功。大家在欢呼声中,加快拉土运泥速度,沙土袋子源源不断地密集填充,半个小时后才彻底将洪流切断,实现了大坝合拢。

这次构峪河抢险,总指挥是毕家乡党委书记、巾帼英雄宁冬梅。她虽年近半百,但仍身先士卒,七天七夜没合眼,嗓子喊哑,眼睛熬肿,人憔悴地好像瘦了十多斤。这样的领导,人人佩服!总结大会上,她还提到我:“这小伙人很精气,紧火时拉得出槽,好好培养能成事!”抢险构峪河,是我工作后的人生第一考,可谓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原文来源:《华州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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