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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起笔十余次，第一次完稿的文章。它的主人公，是一位教师。 不知道你对教师的印象如何，是无私奉献，点亮自己，照亮学生？还是觉得假期多，福利待遇好，是个不错的工作类型。 今天要为你介绍的，是一位普通的农村代课教师的故事。 01 有一个梦，埋在心底很久 1987年，她在河北的一个农村，务农、织苇席。 两炕长的苇席，卖不了10块钱，但手速最快的妇女，也得两三天。 跳动的苇叶在她的手下飞舞，连余光劲头都是，她小小的身影被圈在苇席中间，包裹着她年轻的却不那么热切跳动的心。 每天中午和傍晚，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孩子们放学的声音从后院飘来，自行车铃声和男孩们的打趣声，让她看着失了神：上学多好啊。 同族有位老教师，她小心翼翼地托婆婆去问，能不能让她也去学校，她想当个老师。 后来，辗转多次询问，她去了最近的中学试着代课。 但高中还没毕业的她，在校长和其他老师眼里，就是个笑话，都在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坚持不住回家。 校长常去听她的数学课，因为校长本就是讲数学出身，他想把她吓唬走，也想看看她到底能讲出来个啥。 她很怕，怕被听课的校长问住，怕学生的提问答不上来，更怕的是，离开这里，再也没机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那一年的冬天也多冷，只是那长了冻疮的手始终握紧粉笔，无声的抗争，为自己抗争。 02 除了努力，生活还需要运气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 一个年轻的女人，每天5点钟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儿，6点多把锄头藏在庄稼里，骑车子去学校上课。 农忙的时候，就再早起一点，再晚睡一点。 别人的星期天是清闲的，可以去县里逛逛街，她的星期天比周一到周五还忙。忙着下地，忙着备课、判卷子，忙着自考。 但这么努力的她，运气很不好。 娘家出事儿，她带着妹妹一起在婆家生活，姐妹俩都想自考后有个学历，好成为正式老师，但即便借钱，也只够1个人上。 好不容易熬到统一考老师，考试前晚上1点，丈夫非要趁着雨停打麦子，因为过了今晚，机器就被拉到下一家了。 1999年，她跟着无数代课老师一起，被迫下岗，即便是只有几百块的工资，也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年，丈夫做包工头要不上账，自己做生意把家里的存款赔光，电话费欠了1000多让交滞纳金根本交不上。 娘家没人照应，婆家没人管。那一年的新年，她站在老家的山头看着远方，又仿佛看不见远方。 03 生活磋磨你，是为了逼出你的潜力 千禧年并没有因为跨了个新世纪，就带来什么好消息，日子除了辛苦，没有半丝涟漪。 她靠着自己多年的初三带班成绩，去了另外一家中学代课。跟孩子挤在学校的教师宿舍，两扇窗，一板床，一张旧桌子，一把破椅子，一套老旧煤气灶。 每个月500块的工资，存一半，花一半。孩子吃的不能省，每周她都会去集市上“豪掷”50块，买鱼买肉，看着闺女一个人能吃进去多半条鱼，满足的笑着的样子，她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日子似乎慢慢变好。 她每年都带初三，每年的中考一中录取人数都是前几名，直到命运又跟她开了一次玩笑。 2002年，新一轮初三班主任抽签分班，6个班她抽中率自己闺女，大家都说这是天意。 一年下来，闺女成绩稳居校前几名，中考前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校长亲自跟她说：“你闺女考了全县第8，”她觉得自己快熬出来了。 还记得曾经闺女身体不好，在学校宿舍养病，中秋放假了她骑车回家拿点东西，就那么一会儿，学校大门锁上了，她就隔着铁栅栏给闺女递吃的，娘俩还吃的很开心。 还记得跟丈夫吵架，带着孩子出去躲清静，路上看见闺女盯着一个很大的洋娃娃，她挣扎了一下还是买了。 还记得闺女小学过生日，自己急着从学校回来，想走条近路，没想到暴雨突袭，那条乡间小路成了泥浆，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好像一切都过去了，马上就熬出来了。但谁也想不到，如果生活想要磋磨你，它会变着花样，打你一个猝不及防。 2003年非典，中考取消其他科目考试，只考语数外，再加上考试人工读答题卡，阅卷流程和计分问题，那一年，闺女没有考上一中。 她哭了，哭到眼睛出血，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公平的事儿总是让她遇上，让她遇上还不够，还让自己的孩子遇上。 更惨的是，那一年学生人数开始骤减，学校已经不需要代课老师了，她再次失业。 04 倾注一切努力，哪怕眼前并不容易 诗中有云，“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常常疑惑，为什么这些“柳暗花明”的时间那么短，一会就消失了。 一个人独自养家养闺女，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镇里不需要代课老师，或许县城的私立学校需要，于是她去面试。 面试的过程比当年校长听她课还要艰难，因为这次审视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非常专业的科班出身且战绩卓著的数学老教师们，自考大专学历的她，实在是不够格来这当老师。 还好，教学十几年的口碑在，有人替她说了话，让她先试讲看看。 一个人可能因为学历低被低估，但当你为了工作倾注青春时，你只要一工作就自带光芒。 讲台上的她散发着迷人的光，让听课的人，都听得入了神。再多专业言语解释，都不如一次演示来得奏效。 她留在了那里，从一个普通初三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一路做到中小学校长。 过程中并不顺遂。 闺女发烧打电话让她去接，她因为课程太紧不能请假，让闺女自己回来。 她努力讲好每一课，认真对待每个学生，但不讲理的家长直接去学校投诉，她被主任警告，再这样就走。 她做管理主抓语文，底下人的不配合，没人愿意听一个数学老师的“语文策略”。 她带着学生比赛拿奖，别人说做假；她给学生开课外活动课，老师们说耽误考试成绩。 她带着孩子们走出去见世界，去很多城市，参加很多活动，参观很多地方，家长们怕有去无回。 不一样的坎坷经历，一样的生活不易。 后来，她克服了一切，并成为代表在“民办教育家”大会发言。 05 所有的难，都因为初心在，慢慢过去 当你觉得生活开始有好转，那请做好随时崩盘的准备。
一个校长的努力，可以在学生综合素养的提高，在教师团队的能力打造，在学生日常生活的安全和质量，但却抵不住一个私立学校的商业化运作过程。 熬过了最初的动荡，在一切向好发展的时候，突然遇到了新问题。 学校经营不下去，因为资金的去向问题，有人以为她作为校长把钱私吞了，有人甚至直接来她家砸大便，还好那一天她没住家里，不然非要精神崩溃。可是那些钱她连见都没见过。 后来学校经营不下去，她不得不离开再找新工作，却又检查出身体可能癌化，在等进一步结果，为了修复这受伤的心，为了躲开那些付出过一切，却没有好结果的日子，她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关闭了用了很多年的手机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去了桂林疗养。 几年后，在闺女的劝说下她回来。在闺女的鼓动下，她去尝试做点事情。
去过一些小的私立学校做校长，跟别人合伙开培训班。虽然都能干好，但她最后都辞职了。 最终，她决定回归本心，远离纷扰，做一个简简单单的老师。 现在，她在一所小学教数学，身份是一位代课教师，熬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差那一纸文凭。 折腾了大半生，她选择回归初心。
她此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成为一名正式老师，但可能这一生都难圆。 06 熬过生活的苦，才能品味余生的甜 但还好，很多学生在毕业多年后联系她，感谢她改写了他们的人生。 有上课调皮捣蛋到家长、学校都没办法的男孩子，因为重新开始学数学，从高中都考不上，到上到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结婚生子过幸福的小日子。 有农村家庭不被重视的女孩子，因为数学成绩从七八十提高到几乎满分，靠上学改变了自己的后半生。父母依然不重视她们，但她们已经有余力掌控自己的一生。 有私立学校里经济条件好的孩子，他们开始认真学习，或是借助家族资源自己做生意，或是跟别人合作开培训班，总想邀请她过去坐镇，她总是笑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也有当年从汶川接过来的孩子，他们还是跟当年一样，喊着她：“校长妈妈”。
但这样令人喜爱的妈妈，却曾经是女儿最不喜欢的妈妈，她觉得妈妈爱学生远超过自己，她埋怨妈妈总不给她寒暑假，总是要学习再学习，她不理解妈妈为什么总是那么严厉，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跟妈妈说说心里话，可她去没好气的摔门而去。 直到很多年后，闺女做了一个自己立誓不会碰的职业“老师”，她才懂自己的妈妈。 因为她，先是老师，后才是妈妈。
07 后记 这是一篇，几乎每一个逗号，都让我停下擦眼泪的文章。我总想写一篇我的妈妈，因为小学作文写得不好，留下了遗憾，长大后却再也没有这个主题让写。 学习写作这么多年，我总想写一篇，可是每每提笔，不是站在心结里走不出来，就是哭得不能自己。 今年是我正式成为“老师”的第2年，我越来越懂得过去妈妈的不易，也越来越明白一个真正的老师是什么样子。 做老师并不是一条容易的路，因为能诉说的苦从来不叫苦。 就像那句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不知道你的努力何时能看到结果，是10年还是20年，但依然会觉得，值！ 我想当年妈妈站在后院门口，看着放学的学生时，也许没想过这条路那么难走，但她眼睛里的光告诉她，这条路值得走！
给我的母亲。 祝愿她余生安康，平淡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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