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冷暖人生,二十年前南坛小酒吧里的几个年轻人

 天地一沙鸥1975 2021-10-15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丝丝细雨漫漫飘落着,湿漉漉的季节,南坛南路狭长的街道里没有什么行人。

   街道的中间位置,隔着雨雾,一个窗户透着暗淡的橘黄灯光,不时投射出几个略微晃动的人影。这是一个小酒吧,只有六张台,台面是厚重实木,客人坐的也是厚实的长条木凳。

   那是1999年,我刚毕业分配到这个南方小城,有时也来这酒吧坐坐,尤其是雨夜。

  酒吧老板是个体格敦厚的年轻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客人聊天,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一句,却能让你回味很久。我们叫他波仔,他自己说他只读过初中,但是言语中完全看不出的他的文化程度。

    在开这个酒吧之前,波仔在桃花溪酒店做过厨房配菜,这个酒店现在已经倒闭,波仔后来又去了北京,在中国政法大学,旁边的小巷子里开过小饭馆。波仔,在厨房做事的时候吃出了胖胖的体格,而在大学旁边的小巷子里开饭馆,在充满知识味的吃喝声中,熏陶了他的文化修养。

    在波仔干活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个女孩子,静静坐在吧台边看着波仔,她是波仔的女朋友。其实,这个女孩子是名校新闻系毕业,文笔非常好,是一个记者,但她看着波仔的眼光中却还带点崇拜,但爱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

  离吧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个青年男子在讨论着哲学问题。两人一个叫骆子,还一个叫小磊。

  骆子曾是个优秀青年,在北京某大学上学的时候,作为首都优秀大学生代表,受到过最高领导人的接见。但是,骆子毕业以后,却是一个典型的浪子形象,也许这就是诗人。

  按说,像骆子这样的青年,正儿八经找个好女朋友不成问题。但是,骆子却有点像柳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喜欢留恋青楼妓馆。不过,这个年代,这个地方却没什么名妓,只有低档的发廊。于是骆子有一句自嘲的诗:从人民大会堂,一头扎进惠州的发廊。这个骆子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据说,他从不拖欠去发廊的扶贫经费,他还有一句名言:我在p界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小磊刚刚结婚,妻子是一个美容店老板,大他两岁。这中间有个故事,小磊主持过一个征婚节目,这个节目只办了一年,据说,唯一相亲成功的就是主持人和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嘉宾。

  中间两个桌子,左边经常坐着我和我的同学田兄,我们一起毕业分配过来的,从北京到小城惠州,当时都是意气风发,有时高谈阔论几句。而右边的桌子一个年龄稍大点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就会大声呵斥一句:吵什么呢?你以为我吓大的。我后来才明白,他是在变相暗示我们,他厦大毕业的。我们就很客气的说:涛兄,不好意思。

   有时跟我们一起混的还有个小朱,武术系散打专业毕业。某次,喝完酒吃宵夜,旁边几个小混混过来挑衅,小朱一拳一个,10秒钟之内放到三个。有一个想挣扎爬起来,小朱说,你敢爬起来,吓得那小混混马上又趴在地上不敢动。

   窗户旁边的两张桌子,左边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坐着,轻轻的拨弄着吉他。这位男生眉清目秀,是另为一个酒吧的驻唱歌手。按理说这样的男生会有很多女孩子追,但他却一网情深的爱着他那女同学。

   右边,一个有文艺范的女生,坐在那里若有所思,手里夹着一根女士烟,不是漫步惊心的吐个烟圈。我们叫她小Y吧,这时的她,正被两个男生所追捧,而她都没有明确表态,更喜欢谁一点。

   年轻人的爱情就像窗外的细雨,粘粘的,而又禁不起风吹。

   那年春节前,酒吧歇业了,一个寒冷雨夜,波仔突然打电话给我,要我陪他兜兜风,马上来接我。那时候我已经喝多了,还觉得奇怪,波仔什么时候买车了?正想着,波仔开了一个运货的大卡车来了,我兴奋的爬上车顶。顶着寒冷的风雨,放声高唱:“咿···耶~,咿~·耶~,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咿···耶~,咿~·耶~,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

     隐约中,听到阿波冲着我喊:唱什么唱,我失恋了。。。。

     阿波的前女朋友,不久后辞职了,后来辗转去了几大新闻媒体任职,再后来,圈子里没有他的消息。

     阿波失恋后不久,小Y的两个追求者终于到了正面冲突的地步。一个晚上,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终于用他们认为最男人的方式来决定谁退出,——决斗!当我赶到现场时,战斗已经开始,女孩在一边用略带兴奋的焦急语气喊者:"别打了,别打了...",

   而我则大喊一声:要文比,不要武斗!

   朋友们陆续赶到的时候,决斗已经接近尾声,小Y冷冷看着被拉开的两个人说:你们这样像男人吗?

  最后,两个人各自擦着自己的血迹黯然离去,谁都不是赢家。

   决斗赢了的那位后来不知所踪,输了的那位大约8年后结婚,有两个小孩了,现在是一家企业的老总。

    

  还是一个晚上,吉他男孩找我喝酒,也是因为他女朋友不理他了,他一边诉说着故事一边大口喝酒,我只是劝慰他,你们没有原则性冲突,没问题的。但是他最后还是醉的人事不醒,我只好把他抬到单位宿舍沙发上躺着。

   几天后,他给我电话,我说的没错,他们和好了,2020年,他们的孩子都上中学了。

    2001年,骆子辞职,回到了老家,据说在帮一个企业做杂志。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有能力却不愿意去规划自己的人生。或许那个年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毕竟那时候,父母的话没有现在这样起作用。

    后来有一年,骆子突然又杀回惠州,顺便把我们单位一个漂亮女孩拐到了老家结婚,几年后,听说他们又离婚了。我想,也许骆子根本不该有婚姻,应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小磊的婚姻只持续了两年,毕竟文化和其他层次的差异会逐步扩大化。小磊在离婚后就辞职了,去了北京,在中央台一个栏目混着。这又是一个喜欢漂泊的人,有一年,他突然来惠州采访,带着妻子一起。当我赶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夜总会被一群人围着喝酒,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姐。正在这时候,他老婆进来了,小磊很淡然的把怀里的人推开,顺手抽了两百块钱放她手里,说你下班了,我老婆来了。

   大约2004年,我的同学田兄不顾单位的挽留辞职了,先是在深圳,已经打拼到了独霸长江以南房地产三维制作三分之一市场的高峰时刻,又辞职,去了美国学习。

   2006年左右,小朱结婚,田兄赶来喝喜酒。他的出场还是那么惊艳全场,玉树临风,长发飘飘,兰花指一甩,一个造型之后,就能吸引全场目光。

   小朱是我见过最怕老婆的人,1米8几的壮汉,还学武术的。有次喝多了酒,回家把门砸了。第二天不敢回家,邀请我一起去,估计这样老婆不会骂他了。只见他刚到楼下,就大喊:老婆,我回来了,我很乖的哦~

   2010年左右,突然接到请柬,波仔结婚了。在喜宴上,看到新娘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怀孕了。大家很开心的闹着,非要新郎和新娘亲一个。因为,太吵了,波仔的母亲在外面听不清,以为大家逼新娘喝酒,焦急的大喊:这个我媳妇不行,让我来,让我来...

     2014年,突然接到电话,说小磊没了,我赶紧问怎么回事?对方告诉我,喝多了在自家的二楼踏空,摔了下来,脑出血,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而这时,小磊年仅42岁,刚刚有点成就,而且人开始沉稳,小孩才刚刚两岁。

   至于吓大的涛兄,可能文人的狷介气息有点重,二十年了,还在体制内原地踏步。在早年离婚后,一直单身。

    冷艳才女小Y,一直未婚,现在已经年过四十了。

    又几年过后,又是一个雨夜,几年没见的波仔突然又打电话给我,说去兜兜风,再吃宵夜。我还在想,又会是一辆大卡车吗?但来接我的是一辆非常好的雷克萨斯,波仔告诉我,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有点成就的老板了。

    在路上,波仔突然问,小磊还好吗?我吃了一惊,他居然不知道小磊的死讯,这也正常,毕竟北京和惠州有这么远。知道这消息后,他唏嘘不已。

    于是在风雨中,车刷刷前行,我们却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窗外的雨更大了,在模糊的视线中,几个人的影子又在我脑海里闪现,定格在那件小酒吧里。

   青春就是一场大雨,虽然把我们淋成重感冒,但我们都想再淋一次....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