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不清是第多少次了，小鱼推着链条断裂，踏板从一上一下变成两条垂荡的小秋千的破旧自行车回到家。 一见到爹，她就自顾自解释起来：“爸爸，我自行车又坏了，这次我没摔跤，骑着骑着就这样了..."语气里有怕被责骂的怯生生。 爹蹲下来，拿手拨了拨车踏板，又看了看别的部件，叹了口气：”这次不好修了，太旧了，爸爸给你再买辆新的吧！“ ”真的吗？“小鱼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语气里全是雀跃。现在这辆车是亲戚家弄来的旧车，又大又重，瘦小的小鱼坚持骑了3年，修了无数次，每次和同学们漂亮的飞鸽或是山地车一起同进同出时，她都尽量赶在前面或者落在最后。 爹见了小女儿惊喜的小脸，怜爱之心顿起，拍着胸膛说：”那当然！爸爸早就想给你买新自行车了，这次这车修不了了，你妈也不会有意见的！“说完，父女俩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了，爹骑上自己的车拉上小鱼直奔自行车市场。 夕阳还没完全落下去的时候，小鱼就骑着心爱的新自行车回来了，纤细的少女骑着秀气的车，轻快得像一阵小旋风。爹被甩在后面，一边努力踩着踏板跟上女儿，一边叫着：”慢点，慢点，试试刹车灵不灵..." 小鱼用手拨了拨新铃铛，又捏了下刹车，新车的刹车很灵，惯性带得小鱼差点掉下来，把爹吓了一跳：“傻宝，哪有一下把刹车捏死的？” 看到小鱼没事，又换了温和的语气问：“新车好不好骑？省不省力？” 小鱼点点头，眼睛却一瞬也不肯离开新车。这辆车，不是什么名牌，又是女式自行车里不太流行的黑灰色，店家还给打了8折，没有大菲的那部山地车和粉色的新飞鸽洋气。 但是小鱼不在乎那些，她只知道，这是完全属于她的第一辆自行车，全新的。她忍不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黑。 接下来的两个月，小鱼骑着小黑的时候，心情是畅快的，动作是轻盈的；小黑也表现出一辆新车的素质：省力，功能都好使得不得了。小鱼骑着它都舍不得趟过泥泞水坑，雨水沾湿了车身的时候，小鱼都会用一块软布仔细擦干。 小鱼和小黑似乎结成了最亲密的朋友关系，小鱼想象着要和小黑一起快乐度过未来3年高中时光。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 这天放学，回到家，小鱼把小黑停好锁好，拿软布擦车上的灰的时候，爹过来了。 他说：“小鱼，明天开始，把你的自行车和姐姐的换一下吧！你骑你姐姐那辆。”不是商量的语气，是一个通知。 小鱼听清了，同时思维也顿住了，她像一架生锈机器，艰难缓慢地把头转向父亲：“为什么？” 没等爹回答，她的眼泪就下来了：”为什么！她比我低一年级，她已经有过两辆新车了！我骑破车骑了3年，才有一辆新车，为什么她又要我的新车？为什么？“少女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话语里全是不甘和委屈。 看在父亲眼里却是矫情：”这有什么？这点事情哭什么?你姐姐的车也才买了半年，很新，又漂亮，干嘛不换？“ 后娘也出来补充：”菲菲的学校比你远多了，她的车重，不好骑，你的车子轻，骑得省力，换一下不是应该的？菲菲的车比你的贵的，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哭什么？叫你给你姐姐换个车你也不愿意，太小气了吧！“ 小鱼蹲在小黑旁边，眼泪和鼻涕不断地往地上低去，她压低了声音呜咽着，啜泣着，长久沉默着，爹和后娘没耐心陪着，去厨房端菜去了。 这个孤单的少女独自品尝着苦涩和委屈，终于不知道是自己想通了，还是在父母的威慑力下屈服了，她抽着鼻子，拿软布最后一次仔细地把小黑里外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把车锁打开，取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那天的晚饭，小鱼没有去吃，那天的夜，在失眠的小鱼眼里也格外漫长。 那段时间，少女似乎成熟了不少。 待到一个月之后，再看到已经满是水锈和灰尘的小黑的时候，少女的眼里也不会有任何涟漪了。 可笑，世上，怎么会有东西是完全永远属于自己的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