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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渔:在马背上作诗,那是我刚从长安归来 (10首)

 诗歌阅读尤佳 2021-10-22

辛丑年都过半了,才于昨天晚饭后突然想在《诗歌阅读》上搞一个栏目:辛丑约诗!

管它的,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不重要。既然想搞,那么就立即动手约稿吧!

感谢他们对我的信任,即时就同意了我的申请,并很快同意了我的约稿!

有诗真好!谢谢大家的支持!

辛丑年六月初四 尤佳


周渔,1973年生于四川仁寿,“东坡故里”诗人。毕业于西北大学新闻系,在校期间创办《表达》诗报,推出1997中国现代诗歌理论大展(上、下)。从事媒体编采17年,主编,眉山市第二届政协委员、第二届名评论员,2013年辞职从商。现为仁寿作协副主席,“中国力量诗歌联盟”会长。

诗观:如果诗是块骨头,也要在骨头上咬下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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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背上作诗,那是我刚从长安归来

10首)

生活如鬼

生活如鬼,我比它更鬼

它装鬼,我装人,就怕装得人不人

鬼不鬼,鬼像人,人像鬼

我问鬼过得如何,报以鬼火

好像刚被冤过,炼过,坐在油锅

鬼过的日子,才叫地狱

哪个人不曾鬼过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只有鬼话连篇,扮个鬼脸回到人间

人变成鬼,一定比鬼更鬼,何况装神弄鬼

生活如鬼,心中有鬼

假如鬼欺骗了我,我替鬼背黑锅

 

那年湘西剿匪,幸好我没去

那么多漂亮的山妹子,匪婆子

随便用个美人计,我不是归于山寨

就是陷落古镇,划着竹排

打水漂。按我的脾气

宁愿当钻山豹,也不当座山雕

我更愿意当个侦察排长

卧底期间,让女特务先爱得死去活来

再策反,为我挡下那颗子弹

这些年来

我一直别着双枪

站在故乡。想念战友的时候

就对湘西放一枪

国家公祭日

总想把三十万遇难同胞

从纪念馆里拉出来

从纪念碑上扶起来,从火里救出来

沿着几百年的城墙

重新砌一座雨花台

血水浸泡过的石头

每一块都是硬骨头

不说话,只默哀,绝不向历史低头

今天,你看见的南京

除了嘶哑的石头,全是捏紧的拳头

 

登山没美人陪,不登

喝酒没朋友陪,不喝

菊花没好天气,不开

秋风一吹,山就老了一截

太阳短了一分,四方桌缺了一角

远方又被茱萸插了一回

依然逃不脱菊花酒,菊花剑,菊花台上的

赏菊人,长啸一声

满城的兄弟,就该回来了

又见再见还见,不如思念

来与不来,我都要点燃九月九

把酒热一热,菊花插满头

我不白头,谁敢满山红透

胖一斤,那是世界重了

瘦一两,正好重阳

把秋天塞回去:红衣,白马

胸前绣朵江山如画

送我十万兄弟回家

今夜,我的月亮偏头痛

一碗酒站起来,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就像今夜的月亮,颤颤巍巍的

竟然不洒一滴

宋朝的月亮照到今天,无非多走了两步

把诗歌放入锅里炖

倒下的,无非多几位苏东坡

我笑的时候,偏胖。小眼睛总爱

东倒西歪地看人

多年没说的话倒在碗中,喝干再满上

把巴蜀的历代诗人请出来,挨个灌翻

我的家乡有八百进士,诗歌不倒

谁也不许醉

今夜的月亮明显偏头痛,得喊几个人

帮我抬。我把月色抬到乡下

郎中说,偶有风寒,得用诗歌治

我的江山

我的后宫有佳丽三千

成王败寇,都要有寡人的样子

长江以北用来逐鹿

长江以东用来安居乐业

以南适合托孤

以西分两汉

才配得上万里无云

波澜壮阔,朝江山如画挥手

雷霆即是剑来,风雨自带君威

我的江河滔滔

星辰闪闪

春秋入喉,百万铁甲盖阴山

用一千年来走江湖

用一千年来爱美人

用一千年来定江山

如果还嫌不够,我们再玩一千年

借了貂蝉,再借个东汉末年

还有位美女,约我卧薪尝胆

 

写出好诗,得敬自己一杯酒

有些诗要改,就当挽救一个人的灵魂

我们还有时间,甚至重头再来

要对一首诗负责

写不写,都要保持挑剔的眼光

和每一个字讨价还价

不想把诗写得

失去了人间的烟火

学会仰望星空,打开天窗

说亮话,看得远一点

仿佛在和唐宋的诗人打招呼

过得诗意点,摸着脸上的麻子真实点

喝点小酒,在马背上作诗

那是我刚从长安归来

 

火旺添柴,诗浓加酒

且熊熊醉它一场大火

这天空,你不烧,它就黑了

天上的火,铺开就是一条红河

心冷,不如抱在一起

天热,索性扔掉单衣

你看见风吹过,无非火星在散落

叹口气,树又长了一截

我们又矮了一桩,秋天又缩短一寸

剑指向天空,就必须刺

酒端在手上,就必须喝

就像轰轰烈烈的火在烧,雪在熬

快来给大地暖暖身子

天火是拿来烧的。仅仅

烧铜烧墙烧铁烧壁是远远不够的

烧了青春,还你一个秋收

烧了热血,再续一壶衷肠

烧了这把老骨头,正好可以不朽

投入熔炉,我是点燃的光

不足以改变世界

但可以照亮远方

 

在一个朝代呆久了,剑会生锈

刀可能磨破。比如唐朝

我可以佩剑出川,只舞给公孙大娘看

上了船,也当是进了酒家

与李白并称盛世二杰,号东坡小弟

人穷诗不短。再短,也是故国

我要喊写史记的家伙磨墨

重新记下欠的十里春风,九文大钱

你将收到洛阳的一张纸,长安的一幅画

或者蜷缩在景阳冈的一只虎

用拳头,把一首诗耍得滴水不漏

大侠的武器有很多,其中一种叫兄弟

比如我,擅使流星锤,决不轻易砸星星

边刮骨,边与你对饮成三人

我只是金庸笔下的杨公子,随时召唤

一只雕来。再把金兵放近点

用鼓敲,用琴弹。等长江跑过来

无烟雨,也江南

我想精忠报国的时候,放在哪段历史都行

但决不允许跪下的人

站起来叫板

兄弟,干了这碗江湖

一碗酒,折三朵梅花,酿二两星星

你注定是我四五酒友中的一个

拳里有酒花。只待我喝下这烈烈秋风

就出手,把断桥喝趴下

我必须站成地平线

兄弟,才能与你肩并肩

我把酒倒入江湖就满了

满满一缸,敬天下举杯就干的好汉

敬满天星斗,搂着春风小蛮腰

你一摇,没醉也是醉了

我仰天长叹倒在你的小眼睛里

推杯换盏,静静入眠

江湖险恶。请借我十八般兵器

八十斤太重,流星锤太轻,丈八长矛最好

轻轻一挑桃花落,落在眉梢

我们是去劫寨,还是攻城

数出十文钱,我在十里长安喝下一杯

月是故乡圆

兄弟,干了这碗江湖

我们砸锅卖铁当铁匠,或者呼来唤去的小二

可好?想起了我的白娘子孟姜女

说来泪落如雨

淡了,罢了。八百里水泊一夜喝干

就剩你我,各干一碗

兄弟,再借一根打虎棍

再干十八碗,酒钱你先垫

我踩着星星背起月亮,那吊睛猛虎从景阳冈

找上门来了

创作谈:

中国诗歌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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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博客中国》关于“中国诗歌死了吗”专题活动,请我谈点个人观点。借此机会,那就说说,算是“跑调”、“跑题”的聊聊天。

个人认为:中国诗歌死了吗?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不管喜不喜欢,她就在那里。冻而不僵,腐而不朽。况且她还没走到冻腐的地步,每天诗歌呈现万千气象,操哪门子心!

有的人说现在中国诗歌泥沙俱下,微信时代表面繁华,人心浮躁,鲜见大师之作。最讨厌这种所谓的砖家一副杞人忧天,捶胸顿足的样子,那你写点对得起时代的作品瞧瞧。十指还不齐,个个都优秀,干脆整容选美。百花齐放,有的花不好看,但它开放的态度就该赞美。诗歌有高下,态度无好坏。只要热爱、投入,不敢保证他能成为大师,至少他对得起自己。因为他“一直在路上”,而不是像有的一首成名,即江郎才尽,死在揽奖、名场、酒局上。这种才真是“诗歌死了”。

燕赵亡国,还有死士。尽管现在好诗不多,但中国有多少好诗人,谁能统计?以发表国刊、省刊,出诗集衡量水准吗?至少我不会。有的人要寂寞写作、清贫写作、个性写作、尊严写作,认为这才是创作态度。喜欢怎样写是个人的事,保持内心纯净的写作者值得尊重,因为他已作好牺牲和清苦的准备,但把写诗歌整得跟“艰守诗歌”、“固守阵地”一样,至于吗!我认为诗歌是快乐的事情,如果写诗歌很痛苦,很贫穷,扯根胡子写出一句,打死也不诗歌。

有的人喜欢“井喷”创作,同题写作,又有人打击:这样写要坏笔,诗歌得静下心慢慢来!其实大可不必担心,哪天写累了,写烦了,叫他写也不写,写证明激情还在,需要表达。就像钻井,油多自然井喷,没油了想喷也喷不出来。如果他还热爱,必然寻找下一口油井,调整方法和心态。正因为有很多这样充满激情和热情的“油田工人”,中国诗歌想死都死不了!

我写过一首诗,最后两句是:“饿死诗人事大/饿不死的,是诗”,正好回答“中国诗歌死了吗”。

卖诗(附诗)

 

我想写首诗,一百万,爱买不买

诗上插根葱,或者插棵草

怎么看都像卖身葬父

但总比卖假药,卖良心,卖祖宗强

站着卖诗,比跪着卖灵魂强

哪怕诗歌只值一捆白菜

木匠卖斧头,医生卖手术刀,农民卖地

我仅仅卖首诗,卖的是手艺

免了贼似的惦记,抄袭,打版权官司

见惯卖声音,卖皮肉,卖皮笑肉不笑

我只是个明目张胆卖诗的

比卖血强

卖诗,卖不死中国诗歌

饿死诗人事大

饿不死的,是诗

2016.10.6,改于2021.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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