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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幸存者 (四)

 愤怒的石头999 2021-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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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血铸山河 ——桂林抗战实录》

田东,一对参加过桂林保卫战的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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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131师机枪排排长雷日升和原31军少尉政工队员谭艺(1995年)

通过阚维雍将军的女儿阚培荪,我们又找到了一位参加过桂保卫战的幸存者。雷日升,131师师部机枪排排长。阚维雍将军殉国时,他就在指挥所里,他也是我们唯一找到的一个参与过安葬阚维雍将军的人。

驱车从南宁出发,下午四时才到田东。找到德新街98号,门虚掩着,叫了几声,里面也没一点动静,推门进去,又问了几声,也无人应答。进屋是一间客厅,一张圆桌边放着一张木沙发,桌子和沙发上落有一层灰尘。客厅的左边有条走道,尽头是厨房,边上有一小屋。走近小屋窗前,便听一阵悉索的声响,近前一看,原来有个老头睡在床上,正在用一提壶接尿,半边裤腿都尿湿了。“老人家,你是雷日升吗?”

“你们找他干什么?”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们是桂林来的记者,想找他老人家聊一下。”

说话间,雷日升的老伴已走了进来。她将丈夫扶坐到一张躺椅上。

雷日升坐在那儿,一脸络腮胡,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透着几分威严。我们这才发现,他半边脸有点斜,据其妻讲,老伴中风半身不遂已有三年。

提起桂林保卫战,老人的眼睛似乎蓦地一下亮了许多,让我们觉得他好象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雷日升艰难地侧转身,从床头摸出一本书,还是那本我们在许多保卫战幸存者家中见过的《柳州文史资料》第七辑。老人翻到其中他写的一篇回忆文章,让我们看……

我们问老人当年守桂林时,他多大年纪?老人竟喃喃地讲不出个准数,倒是其妻一直在门边用粤语插话。我们的录音师朝她做了手势,示意她先别说。谁知她却干脆用粤语和丈夫一起回忆起来。

雷日升作为师部机枪排排长,阚维雍师长传达城防司令部的突围指令时,他就在边上。

“听到枪声,我们马上推门进去,师长已经躺在血泊中,讲不出话了……这时,守北门的部队已开始突围,我们只好找了口棺材,将阚师长就近埋在指挥所前的堑壕中。”

雷日升接过妻子递过的茶水,呷了一口。继续说:“我们大概是最后一批突围到桃花江边的部队,浮桥已经断了,走到一半,只能下水游过去,有些不会游水的人,就被江水冲走了。半夜,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估摸着朝前走。突围到侯山,天已快亮了,这时,听到四周山头都有枪声,我们只好躲在山凹里,不敢乱走。天亮时,才发现,山腰上全站满了日本兵,日本翻译在那大声地喊叫,让我们中国军队投降。我们看了下地形,发现抵抗已没用,因为我们在的凹地,四周都是鬼子,只要开枪,不论从哪个方向都可击中我们。没办法,我们只好举着枪到第二个山坳缴械投降了。当时,我们被俘的大概有五百多人。

被俘后,我和师部副官室主任钟其富,一起请求日本人,重新安葬阚师长,日本人答应了。我们就到了城里,将师长的棺木起出,在铁封山脚,重新挖了个坑埋下去。当时也没墓碑,日本的一个少佐就用木板写了个碑插在墓前。上书:支那陆军少将阚维雍之墓。日本人对阚师长还是敬重的,因为他们攻了十天,也没突破我们131师的防线。”

至于雷日升后来是如何逃脱日寇魔爪的,他没说,我们也不便多问。其实,提起当年九死一生的突围经历,这些参加过桂林保卫战的幸存者们,每个人恐怕都可讲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老太婆将一碗面条端到床边,我们便趁这个机会与她攀谈起来。

当老太婆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向我们说起她在桂林保卫战的经历时,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大吃了一惊。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矮小瘦弱的老妇人,竟然也是参加过桂林保卫战的老兵。

雷日升的妻子原名谭艺,桂林保卫战时只有16岁,是31军的少尉政工队员。16岁的少尉军官,这可能是当年全中国年龄最小的军官了。如今,16岁的女孩还只是个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小姑娘呢。而当年16岁的谭艺,却经历了那场惨烈的战争。

突围时,谭艺和31军军部的另一个女政工队员肖洁明,一起在侯山上躲了七天七夜。山上没有吃的东西,更没有水,干了,饿了,只能扯些小灌木叶塞进嘴里,树叶又苦又涩,但要活命也只能嚼碎往肚里咽。当时在山上,我们可以清楚地望见山下的桃花江,江水清悠悠的。那时我俩最大的愿望就是到江里饱饱的喝它一顿。一天,一个排长摸下山去,弄了几个红薯上来,给谭艺和肖洁明一人分了一个,接过红薯,她俩就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直到吃完了,才想起连泥都没擦。

说着,谭艺拿出本泛黄的像册,指着上面一张老年妇女的像片告诉我们:这就是肖洁明,广州华南工学院的退休教授。

接着,她又让我们看了张发黄的小照片,她说,这就是她和肖洁明突围到百色后照的像。

照片上,两个年轻美丽的小姑娘正冲着我们笑着呢。其中一位,就是眼下坐在我们面前的老太婆。我们不得不感慨,时间真是太无情了,眨眼间,就将一个光彩照人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太婆!

八百壮士的最后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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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岩的幸存者黄海潮老人

70年过去,随着当年七星岩的幸存者一个个离去,笔者在撰写此书时心里还一直有个担心:不知如今还有没有七星岩的幸存者存活在这世上?好在从2013年开始,桂林的所有媒体就开始报道一个名叫黄海潮的老人,老人生于1920年,全州县大新村委车田村人,黄埔军校18期毕业,在当年的桂林保卫战中任输送连后勤排长,随303机枪连及团长覃泽文等退守七星岩。七星岩被日军投中三发毒气弹后,在一个姓温的副排长的帮助下,他成功地从后洞的炮眼爬出,有可能是“八百壮士”中最后的幸存者。

在广西全州县全州镇的一家敬老院里,黄海潮讲述了那段刻骨铭心的抗战历史。老人今年已是95岁高龄,身体已不是很好,平常靠柱拐杖行走,但讲述起桂林保卫战那段英勇壮烈的抗战历史时,却还记忆清晰。

黄海潮在兄弟三人中排行最小,1938年考入学生军,到南宁集训。1940年成为黄埔军校第18期的一名学员,毕业后到31军131师391团任后勤排长。黄海潮老人说,1944年10月28日,日军抵达桂林近郊,与城东的中国守军首次交火。11月初,守城将士,在外无援兵、内无补充的情况下,面对数倍强敌,孤军奋战,日军在飞机坦克大炮的配合下,开始大规模进攻桂林城,战斗异常激烈,漓江东岸的穿山、猫儿山、屏风山、月牙山等阵地一个个失陷,漓江上的中正桥也被炸断了,东西两岸的交通全部断绝。经过几天激战,七星山上阵地已被日军重重包围,山顶也被日军占领了,守军只能撤退到桂林七星岩洞内,继续与日军血战到底。日军数次强攻伤亡惨重,但无论如何也攻不进七星岩,不过守军也被团团围住,难以突围。

5日拂晓,敌人趁晨雾,在飞机大炮掩护下,以数倍之众,发起对月牙山、普陀后山的猛攻。几个回合下来,敌人在我阵前伏尸累累。

11月6日,经过一整天的战斗,日军逐渐占领普陀山表面阵地;11月7日,敌人一面强攻普陀后山星子岩,一面对七星岩口发动猛攻,敌人甚至丧心病狂地动用了瓦斯弹及燃烧弹。覃泽文率团部和特务排等战斗力量在机枪连的配合之下勇猛作战,数次打退日军进攻。但是在敌人炮火猛烈攻击下,七星岩外的指挥所已是不能再停留了。覃泽文只得命令剩余兵力全部撤入七星岩内,黄海潮由于具体负责守岩官兵的给养工作,他清楚情况。岩洞内除了391团部和各阵地为数不多的剩余守军之外,还有300多名伤员及野战医院、卫生队、输送连等单位成员总计近千人,但大部分是非战斗兵员。

11月7日,日军又在飞机大炮的配合下强攻七星岩,激战两昼夜,仍无法令这支大部分由伤兵和非作战人员组成的队伍屈服。11月9日,日军对岩洞里的军人进行恐吓利诱,但没有一名中国军人出来投降。傍晚,太阳快落山了,黄海潮在前洞了解给养情况时,见枪炮声暂时停歇下来,便好奇地爬上洞口往外看,见到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守洞口的长官说,那三个人可能是日军化装来侦察情况的,要求守洞口的士兵提高警惕,防止日军发动偷袭。

随后,黄海潮走到山洞的后面,发现有人在爬沙包想从洞口爬出去,黄海潮见状也想爬出去。但沙包堆得太高,也很滑,他爬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时,他手下的一名姓温的副排长来了,二话没说,蹲了下去,让黄海潮坐到了他的肩膀上,黄海潮大半个身子刚爬出洞口时,就听到山洞里传来三声闷响,黄海潮不知道山洞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拼命钻出山洞口,跌到了山洞外边。原来,日军竟惨无人道地向屡攻不下的山洞内施放毒气弹,黄海潮成为一名逃离七星岩的幸存者。

(此文资料综合自桂林有关媒体报道)

  

桂林广播电视报·漓江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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