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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子哥你在哪里?

 鼓楼静语 2021-10-26



院子 布衣乐队

消逝的童年遥远又神秘,无处可寻,只有在梦中时隐时现,闪闪发光,铁子哥的形象和我相处的细节一一显形,聚拢;铁子哥和我说:“啥时你去我们那儿玩儿去啊!”
        
和铁子哥接触早在幼儿时期的五、六岁,那时我们住在朝阳门内豆瓣胡同的一个大杂院里,铁子哥比我大五、六岁,上小学三、四年级,他单眼皮小眼睛大嘴巴,笑起来眯起小眼一副坏坏的样子,挺可爱。我常常和他还有其他小伙伴一起玩儿。

记得一个冬天的下午,铁子哥上学前,约好我在晚上和邻居家的小胖哥,福庆,二姐,梅琴,小三儿,小六儿,小妹和四远等一起玩打仗的游戏, 我高兴极了,从下午就盼着晚上的到来,太阳由亮白变为金黄,然后就是夜晚的到来,我急急忙忙的吃过晚饭就来到铁子哥家,看到他们都聚齐了,每个人手中都有用纸叠的一把枪或玩具匕首或小刀,铁子哥见我来了专门给了我一把配有红纸包裹枪把儿的枪,我高兴极了和他们一起到外边的胡同里玩起了打仗的游戏。

照片来自网络

我还以为这个游戏里会有什么像电影或小人书里打仗的情景和细节,可实际上只是在胡同里追跑了几圈,玩的没有我想像的尽兴,突然铁子哥说播评书的时间到了,叫我们一块到他家听评书,我们这些孩子们都去了他家,每人靠墙坐在小板凳儿上形成了一排,铁子哥特意嘱咐我,不要闹不要说话,我点点头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听评书,很快就被评书里的内容所吸引,那是小说《林海雪原》中的一段:侦察英雄杨子荣和孙达德追击土匪“一撮毛”,到庙观里和老道斗智的故事。在我幼小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画面:大雪纷飞的山林和平原,阴森恐怖的庙观,穿着翻毛大衣的杨子荣和孙达德,逃窜的一撮毛和阴森可怕的老道……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喜欢上了小说,喜欢上了听评书, 讲故事,看电影。
       
还记得一个阴雨天,大人们不让我们出门,我们几个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一块玩儿起了过家家。铁子哥虽然比我们大但也参加了我们的游戏,他叫男孩儿装爸爸,女孩儿装妈妈并摆出结婚典礼的样子……  他咪着小眼坏笑着把小女孩儿往小男孩儿身上推!大人们看着我们捂着嘴巴笑,接下来又说铁子哥真坏!现在想起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就能想出这些游戏情节,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点早熟吧?
 

照片来自网络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大人们议论说铁子哥家要搬到河北农村的老家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家出身富农,不能留在城里吃闲饭要轰到农村乡下劳动改造。临走前的那几天铁子哥的妈妈两眼发直见到谁都没话,铁子哥不愿离开北京偷偷的和他妈妈哭,说不愿意离开北京,不愿意走。还记得他们临走的那天晚上,又黑又冷,铁子哥的爸爸,叔叔帮他们娘儿俩儿收拾东西,那时候我们还小不太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我和院里的小孩儿一边玩一边想去和铁子哥说几句话,可又看到铁子哥一家人忙里忙外的,实在没机会过去,我就想还是等他们出院门时再追过去和他们说再见吧,可就在这时,邻居李大妈把我们几个小孩子叫到了她们家,她悄悄的对我们说:孩子们,一会儿铁子哥一家走时,你们谁也不要出声,要悄悄的,悄悄的,不要和他们说话,孩子们,你们记住了吗?她没有叫我们几个孩子出她家的门,把我们关在了她家。就这样铁子哥一家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无声无息默默的走了。
 

 照片
 
一年后的冬天寒假,铁子哥和他的妈妈又来到我们院小住,(因为铁子哥的爸爸有工作而没有下放到农村,在原单位上班并接受群众监督劳动。)铁子哥穿着一身新的棉袄棉裤,还戴了一顶新买的皮帽子,(现在想起来,可能是铁子哥的妈妈觉得因为自己的出身,让孩子也下放到农村,对孩子愧疚吧)我可高兴了,拉着铁子哥的手一起去钻我们院新挖的防空洞,又拿出自己制做的风筝一起到空场上放飞……铁子哥比以前变得稳重了,话也少了许多,似乎长大了,可接触时间一长他又像以前一样眯着小眼儿坏笑了。
       
忘不了那个刮风的寒夜,我们院的一帮孩子和铁子哥拿着他新买的手电筒在黑黑的煤厂空地上乱照着玩儿,铁子哥望着冲天的光柱,赞叹光柱的明亮,是那样的得意。后来,又来了另一帮孩子找茬和我们打架,结果我们被人家打得落荒而逃,回到家里还不敢和家长说。后来才知道,打我们的那帮孩子为首的那个家伙是当地有名的流氓叫二洪子。
         
除夕前铁子哥和他妈妈要回去了,因为在农村有全家一起团聚过年的风俗。他临走前的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孩子在他家打扑克、下飞行棋,直到很晚才散,铁子哥还抓住我的肩膀闹。我对他说:“别闹了,明天,明天你们就走了!”他也严肃起来,真诚的对我说:”那,啥时候你上我们那儿玩儿去啊?”
 
自此之后铁子哥就很少来我们院玩住了。听说是他一直在忙农活,忙家务,忙盖房呢。偶然一次来我们院也是匆匆忙忙买了一些东西就走了。
         
后来,我搬出了那所大杂院,更没有和铁子哥见面的机会了,可却一直惦记着他,遇到那院的邻居,常常打听铁子哥的情况。上中学的时候,一次春节前夕,听院里的邻居说,铁子哥来了,我在那天晚上就去了那大院看铁子哥,惊讶的发现铁子哥变了,嗓音变的粗犷厚重,脸型也成熟富有立体感了。听他说这次来北京是要买些东西,明年春天就要准备结婚了!其实他还不满二十岁呢,但那时农村的青年男女都是这个年龄结婚,就是那样的习俗吧。他明显话少了,总是呆呆愣愣着想着什么,但是谈到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才又眯起小眼坏笑道:“过年了,就要……吃好的!”
 

 照片来自网络
   
再后来就听说他结了婚有了孩子过的还不错,但总是那样的忙忙碌碌再也没有时间到北京来了。也不知道铁子哥现在怎么样了?
        
四十年过去了,如同弹指一挥间,原来的大杂院,也由于拆迁改造,盖起了一栋栋高楼,不复存在了。再也没有铁子哥的消息更找不到他了!世事无常,人生多变故,本来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在北京大杂院的铁子哥,因为一场运动去了农村老家,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有时我乘地铁,总幻想着地铁深处会有一个通向过去年代的时光隧道,只要在心中默念,就能穿越时空………
铁子哥,你在哪儿?过的怎样?

2019年12月


鼓楼脚下生命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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