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凄风苦雨中，读完了李奕定所著的《帝国的崩裂：细说五代十国史》一书，仅五十三年（公元907-960年）的五代十国史，给我观感却是如此漫长，宛如人间炼狱，由衷感受到了欧阳修对其“天地闭，贤人隐”的感慨，心中觉得甚是凄苦，感触颇多。 书名的“崩裂”二字形容的极为恰当，但应为现今出版社编辑所加。该书的前身应为李奕定1968年出版的《五代王朝史话》一书，所书内容距今已有半个多世纪，遣词造句虽有些佶屈聱牙，但删繁就简、脉络清晰，嬉笑怒骂充斥期间，少了学究气，多了江湖气，值得一读。再加上装帧精美，不失为“新瓶装旧酒”的成功典范。 区区五十三年间，天下共历五代九姓十四帝，更遑论南方的一系列小政权，真正是“皇帝轮流当，谁狠由谁做”，悍将武夫窃号盗国、称帝称王，毫无一点忠孝廉耻可言。乃至我从头到尾翻看此书，就没发现几个所谓的“忠臣良将”，可能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开城门、草降表”是常态，粉墨登场的统统是杀红了眼的强盗、暴徒，成德节度使安重荣对那个时代作了最好的总结：“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在那个人心不古、人性泯灭、人的欲望无限膨胀的时代，仁义道德、三纲五常是极为稀缺的奢侈品。我不住地感慨：“黑暗啊黑暗，何以如此崩裂，崩裂何以至此？”钱穆先生曾有语：“民生其间，直是中国有史以来未有之惨境”。诚然，皇帝尚可肆意凌辱、诛杀，何况百姓乎？真的是兵革不休、赤地千里、白骨盈野，令人唏嘘扼腕。 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及十国的兴衰成败，大抵都差不多。创业难，守业更难。抵御外部敌人的攻伐难，抵御内部堡垒的崩裂更难。读完这段历史，对于宋太祖赵匡胤的敬佩油然而生，虽然他也不是所谓的后周忠臣，但他的确以其杰出的才能终结了一个混乱黑暗的时代，他的“杯酒释兵权”及一系列配套制度设计解决了唐朝中后期以来一直无法破解的藩镇割据、军头林立的难题。虽然也可能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后期宋朝武力积弱的局面，但至少保佑了大宋三百余年的江山，不至于沦落到二世乃至三世而亡，老百姓也有一段长时间的安定时期，不至于兵连祸结、流离失所。从某种意义上说，宋朝的“重文轻武”正是对五代十国那个时代的一种“矫枉过正”。常诟言宋太祖“过正”的人，大抵是缺乏对五代十国那段“过枉”历史的了解。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过往常感叹宋太祖何德何能，现亦只能感慨，宋太祖有大功德大才能，不虚此位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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