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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主页丨刘臻鹏:油灯下的故乡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1-10-27

背上书包上学以前的那段懵懂的孩提岁月,我是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

可以说,爷爷奶奶老屋所在之处,便是刻印在我血脉里的故乡。

至今,只要踏上那片土地,就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上心头,故乡里简朴而单纯的往事纷至沓来。

当时,尚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灯,爷爷奶奶会点亮一盏油灯。

灯芯被火柴点亮的过程,令我感觉到魔法般新奇。

爷爷示意我也可以尝试着自己用火柴点亮油灯,但我笨手笨脚的,试了几遍才能点燃火柴,还得是借助着爷爷的手臂将我抱起来,我才能够得着高度点亮油灯。

老屋很小,爷爷奶奶说,一盏油灯就足够照明了。

我喜欢读书,便捧着一本书去油灯下面读。

村子里天黑得早,他俩做菜也需要光亮,却没有那么长的线来悬挂油灯,我就在他们做菜的时候,提着一盏油灯去到小灶房里面。

尽管手臂微酸,但在瓷碗互相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和柴火劈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不一会儿,食物的香气就完全地化解了我这酸痛感。

老屋构造简易,容易溜进来过堂风,风力偏大时,油灯便有熄灭的可能。

我找来木板,想挡住风吹向油灯,那时年幼,尚不知晓火灾的预防及严重性,奶奶晓以利害,直接否认了我这个想法。

我又找来铁板,奶奶笑呵呵地说:“你先动手试试看。”结果铜墙铁壁装上之后,风确实吹不灭油灯了,但是油灯仅有的照明效果也就随之消失了。

后来,还是爷爷想办法找来一块玻璃,用这个材质来抵御风的侵袭,在寒夜里保证这抹亮儿能延展到屋内每一个角落。

某日,贪玩的我回家时已是黄昏,爷爷在院子里狠狠地训斥了我,我痛哭流涕,赌气不进房间。

夜幕降临,爷爷奶奶平日里是很早睡觉的,那晚却一反常态。我在院子里,透过不完全透明的窗户,看着屋内明明暗暗的油灯之下,爷爷那佝偻的影子不断地来回踱步。

我进去一探究竟,只见在油灯的照映下,爷爷的脸上泛着泪痕,我才恍悟了他对我深沉而严厉的感情。

那段手持油灯的日子,是和书香、饭菜、亲情紧紧绑在一起的,就像缠绕在游子脚边的炊烟,总能让我的心静下来,它不仅有照明功能,好像还能供我取暖似的。

前些年,我去外地的一些古镇旅游,去寻这关于油灯的记忆,结果却大失所望。

那些油灯,贴上了网红、颜值的标签,虽然亮度很足,却花里胡哨的,完全没有了朴素老实的油灯明明灭灭的感觉。

那些古镇,被商业化气息污染得严重,就连清澈的小溪旁也建造了一条酒吧街。

灯红酒绿,已经完全超出了照明的范畴,只叫人心浮躁,恨不得马上逃离。

随着家家户户装上了方便快捷的电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油灯,爷爷奶奶也早已作古。

直到过年,我回到故乡里的老屋,终于又见到了油灯。

晚上,我从抽屉里翻出还能使用的火柴,点燃。

我站着点亮这油灯,不再需要爷爷的托举。

油灯芯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一如某些事物的拔节复苏,惯性记忆让我似乎嗅到了从前小灶房里清粥与菜饼的香气。

此刻,这油灯,比电灯还要温暖。盛载着老屋的记忆,霎时全部涌现……

(已载10月28日《德州晚报》)


■作者:刘臻鹏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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