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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追了一个多月的韩剧《浪漫的体质》终于完结了。这部剧从开播起就屡获好评，豆瓣评分从8.6一路升到了9.2。剧情简介很简单，讲述了三位30岁女性在爱情、职场、生活等方面的琐事。听起来不能再无聊了，但导演通过独特的视角和犀利的台词，让每个故事都充满了惊喜，也让许多观众在这些看似平凡的琐事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其中，我最喜欢的一条故事线聚焦在李恩静的身上。恩静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纪录片导演，因为受不了纪录片公司迂腐老套的氛围，她选择了辞职独自创业。尽管在筹备纪录片的过程中四处碰壁，但最终幸运地遇到了一位欣赏她的投资人，并且和他坠入爱河。纪录片大获成功，恩静一夜暴富，和男友的感情也愈发甜蜜稳定，一切都朝着最完美的方向进行着，直到绝症毫无预兆地夺走了男友的生命。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恩静选择了自杀。尽管被弟弟及时发现，避免了又一个悲剧的发生，但此后的恩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她的弟弟和朋友们都发现，她开始和“空气”说话。镜头切换到恩静的视角，我们发现，原来恩静总能“看到”男友出现在自己身边，她是在和男友说话。尽管剧中没有明确说明，但恩静的种种症状都指向了一种情绪性心理障碍——精神性抑郁障碍(psychotic depression)。精神性抑郁和我们常说的抑郁症都属于抑郁障碍的两个不同类型，它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精神性抑郁通常都伴随着幻觉和/或妄想的症状，即个人认知和现实产生了脱离。因此，精神性抑郁障碍比抑郁症的发病率更少，后果却更严重。幻觉是指感官层面的错误认知，比如听到了不存在的声音（幻听），看到了不存在的画面（幻视），感觉身体漂浮在水上，感觉有人在抓自己的皮肤等等。妄想是指：意识层面产生的错误认知和不切实际的信念，比如坚信自己拥有超能力（自大妄想），认为邻居是政府派来杀害自己的间谍（被害妄想），认为自己的伴侣在感情中不忠（嫉妒妄想），坚称自己有身体缺陷、残疾或伤病（躯体妄想）等等。在剧中，恩静能够看到男友，也能听到男友和自己对话，这些都属于感官层面的非现实认知，因此算作幻觉。幻觉和妄想不仅仅会体现在精神性抑郁这一种心理疾病中：小部分躁郁症患者会在发作时伴随有幻觉、妄想症状;部分酗酒、吸毒等物质滥用患者也会因为长期使用药物而产生脱离现实的认知；阿尔兹海默症和其他类型的老年痴呆也可能因为大脑神经变化而产生幻觉体验。当然，幻觉/妄想最常见的体现还是在最严重的精神疾病——精神分裂患者身上。幻觉/妄想症状在精神性抑郁患者身上的体现方式不同于精神分裂患者。精神性抑郁患者所产生的幻觉/妄想通常都与导致抑郁的主要压力事件有所联系，比如，导致恩静抑郁的最主要原因是男友的突然离世，因此，她产生的幻觉就是她的男友。如果一个人抑郁的主要原因是对于婚姻/情感的不安，那么ta很可能产生嫉妒妄想，认为伴侣对自己不忠，甚至会在幻觉中错误感知到伴侣的背叛。对比之下，精神分裂患者的幻觉/妄想通常和患者的经历、情绪没有直接联系，而是一些更加奇异、杂乱无章的认知错乱，比如莫名觉得陌生人在跟踪自己。我们每个人肯定都或多或少有过幻视、幻听的经历，比如加班了一整晚，昏昏沉沉地在地铁上打瞌睡，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过神才发现是听错了；这种因为疲劳或缺乏注意力而产生的错误认知显然不能够算作精神性抑郁障碍。要被诊断为精神性抑郁障碍，还必须符合抑郁障碍的其他诊断标准，包括持续性心境低落，对活动失去兴趣，食欲、性欲、睡眠发生显著改变等等。常见的心理疗法之一是认知行为疗法(cbt)。针对幻觉和妄想，认知行为疗法有不同的治疗方法：
认知行为疗法认为，消除幻觉的核心在于了解来访者和幻觉感官的关系，以及来访者是如何解读这个特定的幻觉感官的。来访者和幻觉的关系往往反映了现实世界中来访者的经历或情感。假设来访者常常幻听到一个恐怖的声音对ta说一些威胁、恐吓的话，那么比起具体的话语，更重要的是要注意到这个声音和来访者之间形成的关系——它们之间产生了权力不对等的施压关系，来访者可能会把这个声音解读为对自己过去某个行为的惩罚。咨询师会根据来访者的不同解读，制定不同的认知疗法方案，改变来访者和幻觉的相处方式。
再看剧中的恩静，在她的幻觉感官中，男友对恩静的作用其实是她的一个支柱和依赖，每当她拿不定主意、需要意见，或者需要积极鼓励时，她都会向男友寻求帮助。这种关系折射到现实中，反映出的现实问题就是，恩静在男友离开后生活中突然缺少了一个给予她支持和鼓励的对象。幻觉的产生就是为了弥补空缺而形成的一种防御机制。从认知行为角度，消除妄想的核心是让来访者通过亲身实践认识到自己所坚信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咨询师会设计阶梯式的行为干预，通过循序渐进的实践逐步帮助来访者证实妄想的错误性。如果来访者坚信隔壁邻居会伤害自己，那不如先让来访者尝试走过邻居家门口，再试图按邻居的门铃，接下来试着和邻居隔着门交谈，最后安排来访者和邻居来一次友善的见面，一步步打消来访者的猜疑。
另一种常见的辅助心理疗法是人际关系疗法。咨询师会帮助来访者重新整理人际关系，减少消极负面的关系并主动建立积极的关系，通过积极健康的社会生活达到一定的治疗效果。在剧中，最终让恩静走出悲伤的原因是她结识了一位可爱、有趣、有共同话题的导演。这段新的人际关系带来的新鲜感和满足感弥补了她内心的空缺，帮助她把生活重心转移到建立一段新的关系上，而不是停留依附在对过去关系的回忆中。对于程度较重的精神性抑郁患者，可以采用电痉挛疗法，即在患者麻醉状态用一定量的电流刺激大脑，引起痉挛，从而缓解抑郁症状。电痉挛疗法见效速度快，但风险较高，副作用可能包括记忆衰退、头晕、恶心等。最后，我想强调的是，精神性抑郁患者比起一般性抑郁症患者，会有更高的厌世和自杀倾向。但精神疾病领域多年的研究和剧中恩静的经验都在向我们传达一个积极的信息：精神性抑郁并不是无药可救的“绝症”，要是能及时发现并踏出寻求帮助的第一步，之后的治疗都会有一定的改善效果。如果你身边有人被以上症状困扰，请一定建议ta寻求专业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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