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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孬破产了。岂止破产？还被抓起来判刑了！这消息，在庐西县境内不胫而走。很快，便如同小孩儿在宣纸上尿了泡尿一样，渗透到城乡各处的拐拐落落，使得所有认识或不认识，但听说过阿孬的人，都感到难以理喻、目瞪口呆。 要知道，想当年在整个庐西县境内，只要提起阿孬，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阿孬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高中毕业当年，没考上大学，复读了一年，再考，依旧名落孙山。恼怒的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兴许天生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一气之下，他撕毁了以往读过的所有课本，扛起个铺盖卷跟着几位哥们一道，跑到南方去学做水产生意。彼时，国家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大部分国人的思维还没能从传统的计划经济模式中解放出来，而阿孬他们年轻人，思维活跃、眼光超前、敢为人先，故而，没用多长时间，便捞到了第一桶金。随后，同去的几位哥们，都在当地先后娶妻生子、安家立业，唯独阿孬，因牵挂父母、思念故乡，便怀揣着赚到的钞票回家乡来创业。 二 返乡后的阿孬，手里有资本，外面有门路，生意，很快做的风生水起、如火如荼。时隔不久，便也娶妻生子、购房买车，超前过上了标准的小康生活。 婚后的阿孬，在相夫教子的贤妻鼎力襄助下，生意更是做得扶摇直上、如日中天，人们印象中，那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的楹联，简直就是为他家撰写的。这么跟你说吧，最鼎盛时期，阿孬的水产生意几乎垄断了整个庐西县境内的市场，慢说县城几大闻名遐迩的酒店的货源供不应求，甚至，连县政府招待所急需一些鱼虾鳖蟹，县长亲自打电话来，也不一定能完全得到满足。 然而，阿孬的生意走上下坡路，乃至最后破产，应该说，是从他迈入不惑之年的门槛之后，才逐渐开始的。 也许，验证了“男人有钱便学坏”的魔咒吧，当儿子考取大学离开家庭后，财大气粗的阿孬，忽然间，觉得时间多得不知如何消遣，于是，他开始学起打麻将。本来嘛，每日将生意打理妥当后，空余闲暇，出去打打麻将也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问题在于，阿孬却在打麻将的过程中，与女牌友阿慧纠缠到了一起。 三 说起阿慧，可算个苦命女人。中专毕业后，招聘进一家工厂，在厂里，相识并相恋上当时的车间主任，随后便嫁给了他。然，二人成婚不久，工厂就倒闭了，夫妻俩双双下岗。没奈何，丈夫考了个驾照，帮人家开起出租车，而阿慧，则在街头摆起练摊。夫妻俩虽说起早贪黑的劳作，但生活总算还是有保障。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次，丈夫跑夜车，由于疲劳驾驶出车祸死了，阿慧惊闻噩耗后，顾不上身怀六甲，玩命地朝事发现场疾奔，途中，不幸摔了一跤，待被人发现时，其下身早已血流如注…… 既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的阿慧，悲伤欲绝，再没心思去摆什么劳什子练摊，于是整天泡在棋牌室里打发凄风苦雨的时光。阿慧时年约莫30来岁，有张雪白而细腻的瓜子脸，脸上描画着两弯柳叶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大部分时间都充溢着抑郁的神情，不过偶然遇上赏心悦目的事和对光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成熟异性的渴盼。 四 阿孬首次进入棋牌室，便被阿慧的美貌给吸引住了。随后，听说了她的不幸遭际，更是油然而生出些许怜香惜玉的情愫。为博取阿慧的欢心，阿孬开始主动找阿慧搭讪，一来二去，郎有情，妾有意，一个贪色，一个图财，两人便很快滚到了一起。 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东窗事发。当阿孬的老婆将两人捉奸在床后，悲愤交加，果断地卷走了家中绝大部分财产，只将房子、车子及少量资金留给了阿孬。 老婆离婚出走，使阿孬各方面都受到沉重打击。首先，生意上失去一位得力的助手。其次，老婆不仅卷走大量资金，还带走许多老顾主，导致他生意场上又多了个实力派竞争对手。再次，名誉上也威风扫地，有人说他是当代陈世美，也有人骂他是人渣。 假如说，这些打击还不够大，那么，最厉害的还是阿慧自丈夫走后，迫于生计，与外面不少“关心”她的人都有染，如今，被阿孬独占了花魁，那些人心中异常恼怒，纷纷扬言要迟早废掉他。 迫于这些严重的压力，为重整旗鼓、东山再起，阿孬经过慎重地考虑，决定花高价钱去找靠山，以便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摆平问题。于是，通过别人介绍， 五 这位花教练，真乃没辜负自己的姓氏，的确够“花”的。接受阿孬聘任之后，自始至终没拿阿孬当外人。每个月，除了让阿孬按时支付高额报酬外，逢年过节，还得另有犒劳。平日里，有事无事、隔三差五便让阿孬请撮一顿，且一来，还不是带个把人，总会拉拉扯扯拽上一大帮人。以致后来，别人请客也让阿孬带酒去。倘若说，这些事情，对于阿孬这匹比马大的瘦死骆驼，毕竟属于小菜，那么，每每吃到兴奋处，还不忘拿阿孬开涮，故意嫌菜不好，说他专把卖不掉的“臭鱼烂虾”给他们吃，莫非自己是“臭鱼烂虾”变的？让阿孬百口莫辩、实难容忍。 最不拿阿孬当外人的，还是又一次酒足饭饱后，花教练哭丧着脸，语气悲切地对他说，自己乡下姐夫得了重病，急需钱治疗，希望阿孬能借给他一万元，日后有钱便还他。说实话，当时的阿孬，刚离婚不久，手头上资金也不多，仅有一点，因年关已近都押到货物上。无奈，阿孬只得东挪西措、设法凑足一万元，次日交给花教练。花教练接过钱后，情绪十分激动，拉着阿孬的手连声道谢，那场面，感染的阿孬一时竟忘了让对方打张借条。尔后，又碍于情面不好再开口，而对方，却当真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 六 当然，花教练有时也会跟阿孬说些关于武术方面的事。他曾给阿孬讲解过“空手道”和“跆拳道”，以及中国武术之间的关系，也说过中国武侠小说中一些关于武术方面的问题。甚至有次，他还煞有介事地告诉阿孬，自己看过《射雕英雄传》后，一度，曾按照书中描述的内容，专门揣摩、练习过“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抓”等招式，边说，还边比划出一些架势，唬得阿孬瞠目结舌、五体投地。结果，自然又需要一顿美味佳肴来总结。 阿孬自认为有花教练这座靠山后，无论生意场上，还是私生活上，便处处以庐西县老子天下第一自居，言行举止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终有一天，激怒了同行生意人和耿耿于怀情敌的联手围攻。当时，傍晚时分，阿孬正欲收摊、关门去找阿慧快活，门外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二话没说，抡起手中棍棒便往摊子上砸。阿孬见状，赶紧打电话向花教练求救，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花教练接电后便带着几十个人气势汹汹地赶将过来，一时间，双方陷于混战之中。 没承想，花教练带来的人倒不少，约是对方的三倍之多，可真打起来却不堪一击，没几个回合，不是纷纷倒地，便是抱头鼠窜。后来，阿孬才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是一些跑江湖的，卖大力丸的，算命打卦的，以及冒充象棋高手在街头摆棋式的乌黑之众组成的，哪有什么真本领？ 打到末了，只剩下花教练和一个其貌不扬、个头不高的人在单打独斗。这时，花教练无意环顾左右，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但他，依然故作轻松地亮出一套花拳绣腿，但见他，猛然大吼一声，似乎要打出“降龙十八掌”中“亢龙有悔”的招术，然而，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疾步上前，双手撸住花教练的右臂，转身一个大背包，花教练整个身子便像一扇门板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痛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颜面丧尽、恼羞成怒的花教练，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后，再也顾不得什么习武人的规矩，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对方腹部连捅几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那身子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七 警察赶到时，犯罪嫌疑人花教练早已逃之夭夭，而阿孬，庙逃不掉，“和尚”也没逃，随即被戴上了手铐。 所幸，经过医院及时抢救，被害人无生命危险。随后法院审理判决：犯罪嫌疑人花教练畏罪潜逃，待缉拿归案后，重判。同案人阿孬，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附带民事赔偿XXX万元。阿孬知道，这下，自己是彻底完蛋了，两行热泪，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投监的那天，囚车上的阿孬透过车窗仰望着蓝天，肠子都悔青了，口中不禁呐呐嚷道：没承想，我阿孬没被同行干垮，却被那些分明自己是乌龟王八，还硬说别人是臭鱼烂虾的外行干垮了，我真是瞎了狗眼，遇人不淑，咎由自取啊！ 阿孬的凄楚嗓音，混合着“呜哇呜哇”的警笛声，久久地回荡在蔚蓝色的天空中，似乎在昭示人们阿孬破产真相：风流贪色，遇人不淑，终将会使自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2021年10月30日 ------------------------- 作者简介：程水葆，又名李懿，网名滴水穿石，安徽南陵人，祖籍肥东。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音乐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民俗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心田里的足迹》、《心田里的耕耘》、《镜湖絮话》等多部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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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孬在县武术馆找到一位据说是玩“空手道”的高手——花教练做靠山（即私人保镖）。岂知，他这一举措，却将自己推向一条加速破产的不归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