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别人晚上值班拿Call机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我是挺兴奋的。将Call机放在沙发旁边的凳子上,我盖着白大褂躺在沙发上,想着半夜会不会被Call机叫醒。照例,到护士台上抄写病区昨日手术病人的生命体征及引流量。我向夜班护士借小本子,护士白了我眼,“你昨天睡得和'死猪’一样,给你打N个电话都叫不醒。”“倒也不是些严重的事,便也没有到办公室找你,便处理了。”这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早该预料到的:Call机叫不醒我。昨日,T床因囊肿破裂,伴血常规中白细胞数目报了危急值,便急诊手术。手术回来,不吸氧状态下氧饱和只能在85-90%徘徊,考虑是全身炎症反应导致灌注不足。不放心,便又在11点半抽了套常规血送到急诊检验科。我看着“检验小助手”上显示血常规已经在检验中,想着整套血出结果,大概还有半小时。突然,我被护士推开房门,走近身边而惊醒,护士拿着危急值本通知我签字处理。那一刻,我真的是迷迷糊糊。缓了缓,才思路清楚,签完字,看了手机,才过去10分钟。后来,我将这件糗事告诉了师姐,师姐回答我“你很适合干产科。”我想起了四年前,还没读临床医学时,拜访我伯父的战友,他是一名科研工作者,但最初他曾是名医生。他解释问这个问题的缘由:他在做小医生的时候,每次值夜班被喊起来,就再也睡不着。睁着眼度过漫漫长夜,后来人实在吃不消,于是便放弃在临床上做医生,改做科研。我也曾某次消化科值班因为哮喘咳嗽的缘故,彻夜未眠。刚交谈几句,在加上看到病历簿上熟悉的字体,门诊抄方的场景便瞬间浮现在脑海中,脱口就说了句“我记得你,你就是门诊那个,我给你写的病历簿。”我曾经有个东北室友老罗,他让我对东北人有着特殊的情感,仿佛那儿的人,都带着东北所特有的乐观。M床的老太就是这样乐呵乐呵,女儿更是爽朗,没有斤斤计较,让人很舒服。老太是因为社区体检发现:自己平时以为的胖并不是脂肪,而是满肚子的水。当地的肿瘤医院腹水引流,送病理提示异性细胞,计划要剖腹探查。女儿想着来上海大医院再看看,于是来我们医院就诊,翻看主任的就诊记录,最后还是考虑恶性肿瘤。最后的手术病理也提示是恶性肿瘤,肠系膜上全是粟粒样结节,做不到R0。手术后的一周,每天的查房,女儿和老太太像是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没有我想象中的郁郁寡欢。直到有次很晚,我在走廊的尽头撞见她女儿在打电话,她没有注意到我。我听见到她带着哭腔说“医生说她是切不干净的……她状态并不是很好……”第二天查房,她陪在她母亲身边,依然还是那个爱唠嗑、热情的女儿。我和组里的小伙伴都很惋惜,惋惜她没有能早些发现,惋惜我们能做的也有限。白天给老太太换药,照常和老太太及她女儿唠嗑,老太太说“看你换药,我想起了我的儿子。”我回了她句“想必您儿子和我一样,都不孝顺。忙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时间来陪您。”说出这句话便后悔,连忙补充说“您女儿可孝顺了,陪您陪到现在。”她也不再说话,她女儿还在劝母亲要乐观,要保持好心情,不要被疾病打败。周末日值班,7点多便到医院,想着早些准备当天手术谈话资料。我敲开A床的房间门,看见病人因四次化疗,头发已经基本掉完。早查房,滔滔姐带着我敲开A床的房门,只见穿着病号服的人并不是之前我所见的病人,仔细看都不是我之前所见的那位。我想“完了,早上估计迷迷糊糊,通知错病人了,完了,完了……”病人可能察觉出了我的疑惑,说“我记得你,我记得你,你是今天早上来通知我的光头医生,我俩发型一样的”可能因为我也是个光头,我觉得这个病人对我挺热情的。11月份,我还是在妇科病房轮转,留下的人总要送别人离开。“哼!我就是小孩子,我是90后。我害怕分离,怎么着了,你咬我呀……”作为同门,并且也是从瑞金来到仁济的亲师姐,越相处越觉得师姐的可爱。想着最初称呼师姐为“余老师”,然后因此被另个师姐笑道“你是多严肃,都被叫老师”。想着帮我改医嘱,帮我“擦屁股”的师姐离开,“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我的师姐是真的优秀,我自觉实习期间已经很认真,保质保量完成各个科室的实习。结果,我师姐还在胸外科学会了熟练扎各种血气(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在甲状腺外科学会了皮内缝合(我至今还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