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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按下暂停键，离开临床一段时间，去忙碌毕业的事宜。下一次写这个专题、这个系列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什么样的心态。相较于没来之前，从旁人那，打听了解后的惴惴不安。经过一个月的初步洗礼，反倒平静很多。只是还有很多的东西，没有深入地感受和体会，总还觉得有些可惜。2021年1月，31天，值了8个班，一个妇科班，七个产科班。上篇说好不再提值班的事情，却发现值班已然是这个月临床生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产科最后的一个班，除了周六收7个病人的突兀，晚上居然能从凌晨1点睡到5点，期间Call机没有一丝声响。醒来的那一刻，脑海中的第一个问题“完蛋了，Call机是不是没电关机了，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事情”，确认Call满电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没有电话打来，才确定一夜无殊。刘益老师，一个办事很靠谱的男人，也是我人生中见到的，唯一一个“年龄比我小，但却看起来比我成熟”的男人。产科值班七个，三个是和刘益老师合作，每一次合作都很愉快。第一个周日值班，特苦恼周一大交班，毕竟大交班要是质量不行，常被各主任嫌弃。刘益老师主动告诉我交班的诀窍，帮我过了一遍交班的内容。作为一个已经规培第二年的上级医生，我很多不懂的问题，都可以在他这里找到答案。他有一种可以点燃人热情的特质，初入产科的内心不确定在刘益老师的帮助下，很快便化解。刘益老师不会因为负责产监的值班，在面对病房七八新病人，就撒手不管，当个甩手掌柜。还是会帮助收治新入院的病人，这才是个值班的团体。翔哥曾对我说过“你如果碰上刘益，你俩会成为朋友。”第一周周三，我在产科的第一个24小时值班，值班期间，陆续来了5个新病人。我第一次怀疑我的班品，产科流程还不熟悉的我，开始面对这些新病人。我必须承认，那天晚上10点，面对迟迟停滞的收病人进度，我有些破罐子破摔，想撂挑子不干。但是心阳一直在帮着收病人，我也就没好意思不干活。在心阳的帮助下，我看到收完病人的进度和曙光，情绪便也不那么消极。最后病人收完已经凌晨2点，写完交班已经凌晨三四点，在办公室的板凳上平躺了二三十分钟，这就是我第一次24 oncall值班。真的，如果那晚没有心阳的帮助，我真的会坚持不下去。还有陈超老师，常州来上海进修。我女友也是常州人，于是我变成了陈超老师口中的常州女婿。陈老师是那种特别踏实，默默将所有事情都做好的人，每次等我意识到要写病史，整理病史牌子的时候，却发现陈超老师已经完成。惯坏我不怎么写病史，不怎么签牌子。还有在产房，陈超老师知道我脸皮薄，便帮我向助产士老师提出让我参与助产，虽然后来还是被拒绝，但我仍然很感动。还有带教我人工破膜，顺利掌握第一个妇产科的一级手术。还有三位老总，志兰姐，宁姐以及酉姐。志兰姐和我同时间产科报道，继续跟着志兰姐；上一次和宁姐搭伙还是在妇科，记得宁姐请我的那个鸡腿；温柔的酉姐，脾气好的酉姐，端着咖啡，吃着面包的酉姐，真的让人觉得很温暖。产科的晨会是科室的特色，也正是有晨会的存在，才有可能听到林老师对病区病人的分析。交班结束，林主任带领着所有的医生，在办公室，讨论病区新入以及重难点病人。这种感觉就像高中时，老师带着学生解数学题，一步步展示解题思路。很久没有这种解难题的感觉。刘益老师手机上有个备忘录，专门记录林老师在讨论过程中的拓展的知识点。比如孕期没有心超等检查的孕妇，如果血色素远高于正常值，需要考虑可能存在长期的慢性缺氧引起了促红细胞生成素分泌增加，导致血色素升高，要警惕存在结构性心脏病等。异常的指标总是提示些什么，关键在医生能不能Get到这些信息，并做出反应。半年轮转结束，留下蛮多遗憾。其中的一个遗憾便是生不逢时，感叹自己晚生几年，晚来科室几年，错过了向老一代前辈学习的机会。要是自己早一年来，还能赶上老板的教学查房；要是自己再早两年来，就可以听到洪奶奶在早交班的发言；要是自己再早三年来，可能还可以听到老林主任的故事。在这些见过临床大风大浪的老前辈，你总能学到很多受用终生的观点。在产科的晨会上，从林老师这学到很多，不只限于临床。美剧《周一清晨》中有这样个片段：女孩骑马从马上坠落，被马蹄踹到胸口。送到医院发现心包积液填塞，需要行心包穿刺抽取积液。可是女孩全家包括女孩本人都笃信宗教，坚持回家祈祷疗伤，不接受任何医疗治疗。身为医生，你是选择坚持心包穿刺，抽取积液救人；还是按照病人的意愿，任其出院。F因为妊娠合并心脏病，第二次住院。这次住在我负责的床位上，上次住院的入院录还是我写的，入院病历本上写明了入院缘由——入院引产。终于想清楚，我叹了口气。从上次住院，晨会讨论后的意见便是终止妊娠。后来F坚持继续妊娠，门诊随访。每次随访，林主任都会将后续的风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知。很多时候，医生总是担心告知不充分，担心病人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于是换个说法，打另一个比方去解释病情，去告知风险。后来，F意识到妊娠风险IV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四个孕妇中，就有一个走不到最后，她同意住院。入院第二天，我找她签引产知情同意书，她的丈夫在她的身边。他们最后给了我“继续妊娠”的决定，剧情的反转让我措手不及，于是我决定再次告知他们继续妊娠的风险。我拿出了最新的妊娠合并心脏病的国内专家共识，逐字逐句解释她本身的情况以及妊娠存在风险——现在身体没有任何症状，不代表着后续十几个月，这些症状不出来。“你现在健身跑步一小时、两小时没有问题，可是你到孕晚期，你的心脏承担两人的负担，不是一小时、两小时，而是整整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医生，这些情况，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想要这个小孩”。于是她和她的老公讲述着他们的故事，她本身心脏病是先天疾病，家族其他人都没有，唯独她有。她也是由于体检异常才发现，生活中没有任何不适。她本身也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不适合怀孕，她都想好准备代孕。打听美国、俄罗斯以及乌克兰代孕的费用。在准备代孕材料，需要体检报告，才接触的国内辅助生殖中心。她本人知道“纽约心脏功能分级”，她本身处于心功能I级。她说自己吃了“没读书”的亏，不知道还有个“心脏病妇女妊娠风险分级”，她是IV级，红色警告。于是她揣着“心功能I级，能怀孕”的念头做了试管婴儿，中间没有任何人告诉她风险，直到我们的出现。她察觉出我的意图，“我俩想要个孩子，我老公不想领养。”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告知完所有的风险，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两人在知情同意书上写下“知晓风险，坚持继续妊娠，承担一切后续结果。”他俩回到床位上，我将知情同意书夹在病人的病历牌子中，将情况告知上级。过了一刻钟，F的老公来到办公室，“医生，我老婆签完字，却又开始纠结犹豫。”F床的隔壁，G也是妊娠合并心脏病，也是IV级，红色警告。但是她的情况和F又不太一样，她之前怀过孕，生过孩子。这次怀孕发现心脏结构异常，还伴有肺动脉压的升高，当地医院建议终止妊娠。很难说上次怀孕有没有加重她本身的心脏疾病，很难说年纪渐长的她能否走到最后，很难说她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再生育。详细地告知他们风险，从母亲本身心脏风险，到胎儿生长受限风险，到来回当地与上海舟车劳顿的麻烦，以及后续用药较大的经济费用开销……“你心脏的储备功能比别人低，打个比方，别人能挑两百斤的担子，你只能挑一百二十斤的担子。平时的生活工作就等同于挑九十斤担子，你和别人没有差别，但是怀孕晚期就相当于挑一百五十斤，别人能承受，而你就不可以。”她的丈夫没有怎么说话，她的婆婆却是啰嗦得让人讨厌，她本人话语也很少。她怯生生地回答道：“之前那个，归前夫了，不在我身边。”我决定结束这场谈话，感性占了上风。孩子是一个家庭的“纽带”。次日，早查房，本来计划出院的F不想出院，说再给她一天时间思考。F问我“医生，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会不会显得很懦弱。”“你做任何的决定，与懦弱无关。放弃不代表着懦弱，坚持也不代表着勇敢。”后来，晚上F床签字同意引产；次日，G床也同意签字引产。G床签字的那天，产科监护室有个孕妇（心脏病妇女妊娠风险IV级）等着剖宫产手术。这里的故事永远都讲不完，在草稿纸上随手写下的关键词，限于篇幅和精力，最后都没有成型。整整六个月的时间，继承实习阶段的习惯，每周一篇临床小文章。有人问我坚持写的理由，我想说，在每篇文章中都藏着一个真实的自己。每周有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我面对自己的内心，真实地记录下所思所想。虽然很幼稚，虽然很粗糙，或者说不够有深度，不够恰如其分。但每一个敲打出的字，都是源于内心那个真实，希望自己有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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