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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远丨张景岳“四维”为经验用药

 一梦红尘独自啸 2021-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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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岳籍隶巴蜀,“卜居会稽之东”,广览经、史、子、集,精通《周易》,习“鱼腹八阵”,淹贯百家学说。他鉴于“大抵实能受寒,虚能受热,所以补必兼温,泻必兼凉”,推选人参、熟地为良相,大黄、附子为大将,号称“药之四维”,赞为补气、益阴、温阳、泻实的要品,现剖析其义如下:

1.人参

人参为补气、振衰的救脱药,属闻名中外的珍品。他认为其性微温可以固气味,甘而纯又善于补血,具有双重作用,“阳气虚竭者此能回之于无何有之乡,阴血崩溃者此能障之于已决裂之后”,凡自汗、乏力、久泻、精神不振、浮火生热、消化不良等证,皆宜投予。临床疗效,益气之功占主导地位,理血之力居次,在其《新方八阵》“补阵”门29方内,含有人参者共有10首。重点组方,多和熟地黄配伍,“调阴与阳,精气乃光”,如大补元煎、两仪膏,余则为五福饮、固阴煎、毓麟珠。过去先生对本药虽有一定认识,却缺乏深入研究,尤其是上部出血疾患,惧其升提,还列为禁忌。

1956年先生在德州遇一中学教师,从春季鼻衄逾4个月之久,所服均为清热止血或降气之品,时停时发。食量减少,身,,体倦怠,头眩眼黑,记忆力大衰,脉微弱无力,面色呈现消耗性容貌。先生在进退维谷中,按照传统辨证施治勉为拟方,并直言相告,效果如何“未敢必也”。乃以仲景柏叶汤为模式,参考镇阴煎,取其“阴虚而火不盛者自当以参为君”的见解,开了人参9g、熟地黄18g、仙鹤草21g,因肺开窍于鼻,又加入肃金药杏仁6g、桑皮9g、枇杷叶2g,去后未来。事隔11年,患者到济,间道来访先生,询诸病情,言饮20余剂就已治愈。准斯以观,人参不属血证忌药,与熟地黄相偶,类似黄芪配当归,寓补血于益气之中,有气足则阴血转旺的涵义。充分说明张氏的经验,是从实践中来。

由于人们不能全面地继承他的学术成就,片面地理解其为“人参先生”、“熟地郎中”,谓景岳不知掌握“参之用不用,应视证之虚不虚”,抓住诊山东周公“通宵不寐”,用归脾汤去木香合大补元煎服至300剂,耗费人参10kg一案,大作文章,则是不足取的。不过也要看到因过于强调此药的应用价值,却给盲目效颦者洞开了师心滥用之门,误服发生呕吐、烦躁、失眠、添助内热、血压升高、痰滞不消,使患者遭受意外痛苦,反令张氏声誉蒙尘。如同唐大烈所说的那样:“富贵之家,投寒凉则忌,进温补则合,医之喜用温补者,遂有景岳派之名。”

2.熟地

熟地黄,属甘温之品,由生地黄加黄酒蒸制而成。张洁古《珍珠囊》谓其“补血气、滋肾水、益真阴”。他认为产于中州,“得土气之最厚者也”,以善于理阴、养血见长。着重指出熟地黄秉独特之性,凡阴虚而神散者,非其守不足以聚之;火升者,非其重不足以降之;躁动者,非其静不足以镇之;刚急者,非其甘不足以缓之。而且阳虚水邪泛滥者,离此无以自制;真气散失者,离此无以归源;精血俱损、脂膏残薄者,离此无以厚肠胃;因汗化于血,尚能助散剂以发汗。

临床经验是,熟地黄性缓,为王道之药,非多用不可,剂量较小则难以奏效。与他药相配,得升、柴而发散,得桂、附而回阳,“得参、芪则入气分,得归、芍则入血分”,能发挥广泛的疗效。在其所定《新方八阵》186首处方中,含有本品者占50首;《本草正》论述熟地黄之文最多,达973字。他用此药之娴熟程度,仅次于当时的吴竹庭,竟获得了“张熟地”的美称。通过学习景岳心法,可以丰富两方面知识,一是熟地黄性味和平,很少副作用,大剂量水煎口服,用至50g,从未发生过明显药害,证实张氏的记述信而有征;二是温性药物,易于伤阴灼血,本品柔润无此弊端,列入滋阴、养血、增液、益精队伍中,甚为理想,和人参作为健身药料,可实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的目的。

1956年先生在省中医院诊一患者,心烦,口渴,脉数,咽部涩痛,午后2点自觉身上发烧,手足心灼热,西医检查体温不高,无异常发现,乃根据辨证,按相火亢进、阴虚水亏处理,授以大补阴丸加味,计熟地黄15g、龟板12g、知母9g、黄柏9g、石斛9g、丹皮9g,每日1帖,6天后复诊,咽痛略减,其他症状变化不大,踌躇间蓦然想起王冰“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之法,将熟地黄改为生地黄,删去黄柏,连服9剂,仍不见进步,病况转入静止状态。经过反复思考,决定仍用原方,把熟地黄增到30g,黄柏性燥只投3g,日饮1剂,吃了12天,所有的临床症状都解除了。基于上述,不难看出,熟地黄的治疗作用的确可观。

3.附子

附子,辛甘大热,纯阳,可通行十二经,生者力锐,熟用峻补。他认为“与酒同功,能除表里沉寒,厥逆寒噤,温中强阳”,可“暖五藏,回阳气,除呕哕”,凡霍乱、反胃、泻泄、阴疽、寒疝久漏、冷疮、心腹疼痛、风湿麻痹、小儿慢惊等证,均宜投之。长于“引火归原,制伏虚热,善协参、芪成功,尤赞熟地建效”,若脉微无神、寒盛阳衰者,即应急用。重申虞花溪语,本品有斩关夺将之力,引补气药以追复散失的元阳,暖下焦以驱在里的寒湿;陈述吴授经验,伤寒传入三阴,“虽身大热而脉沉者必用之,或厥冷脉沉细者尤急须用之”,有起死回生之功,“近时阴证伤寒往往疑似而不敢用,直待阴极阳竭而用已迟矣”。且阐明个人的观点,要利用其毒性发挥治疗效能,言性虽烈而专扶阳,“有非硝、黄之比”。为了推荐此药,张氏在所著《新方八阵》“热阵”门25首处方内,收入含有附子的处方8首,约占1/3。

先生在实践中,对于它的应用,除温经、散寒、定痛外,主要治疗阳虚,遥承《伤寒论》桂枝加附子汤意,吸取徐灵胎提出的亡阳出现“脉微、足冷、汗出、舌润”的经验,简化为以“有汗、恶寒”为指征,喜用四味回阳饮(人参、制附子、炮姜、炙甘草)。因突出附子作用,即变通过去的用量,减少人参,增加附子,更改了原来的方义,较仲景四逆汤为柔和,收效良好。1980年先生感冒,两个月体力不复,初春季节经常出汗,畏寒,四肢发冷,脉象沉弱,夜眠非踡卧不行,表现阳气不足之证,嘱诊病医生以四味回阳饮为基础组方,用高丽参3g、熟附子12g、炮姜片9g、炙黄芪9g、炒白术6g、紫油桂3g、炙甘草6g,每日1剂,约10天就大见好转,缘急赴外地开会,便中止用药,但身体状况逐渐康复。尔后即不断以此为契机,向亲友各方介绍这些经验,并在著作中写成了医话《杏苑传语》。

4.大黄

大黄,苦寒沉降,为驱热逐瘀、开结破积、通利六府的要药,他说:“其性推陈致新,直走不守”,能“疗温疫阳狂,除斑黄谵语”,涤实痰,通水道,消痈肿,“欲速者生用,汤泡;欲缓者熟用,和药煎服”。凡“气虚同以人参,名黄龙汤;血虚同以当归,名玉烛散;佐以甘草、桔梗,可缓其性;佐以芒硝、厚朴,益助其锐”。如果盲目投之,则“与鸩相类”。由于景岳重虚轻实,主张人体生机以阳为贵,“花萼之荣在根柢,灶釜之用在柴薪”,欣赏温补疗法,虽将其视为“四维”之一,但在《新方八阵》“攻阵”门所列6首处方中,仅从百顺丸的组成内可以找到它。就此而言,足以表明张氏是长于养正短于攻邪的;对寒凉药品的应用,并不擅长。

关于大黄一味,先生在临床上尝依据张氏的记录,归纳了两个治疗要点,一是治疗积聚,热实秘结,只要属土壅、气滞、血瘀、虫积、宿食,即可投予,能“去菀陈莝”、“洁净府”;二是治疗温疫、痰火发狂、湿热黄疸。尽管在这方面论述不多,却切合实际,突出了重点。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张氏已注意到取其“峻烈威风”,不宜入煎,非阅历宏富者难以企及,而且继承耶律楚材的经验,以之治疫,也功不可没。

1940年6月,师太高烧1个星期,口干、胸闷、汗出不断,进食很少,大便数日未下,曾取辛凉解表剂和小陷胸汤,不见好转,反增烦躁,日夜不能合眼,欲吃冰块、置身冷水中,适有孙姓老医,素习《景岳全书》,诊毕即言病属温疫,认为脉滑有力,舌苔黄厚,虽无芒刺也应攻下,处方大承气汤加味,大黄用了30g,嘱更衣后再饮1剂,分2次服。果然药下如攫,解出软硬秽物半盆,小水颜色如血,病去大半,事过3天便下床操持家务了。先生日后登门谒访,询其治法,是否出诸《温疫论》,老人莞尔笑道,投药依据不是仿效吴又可,而是由“四维”得来,且说《本草正》128条之论大黄,就已广采了古今经验。

月牙湖青囊学社收集整理自《张志远学术经验辑要》及相关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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