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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先生这样的阵势，确实让老哥俩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私塾先生说出来的话，让他们两个放下了心。 私塾先生说：“两位老哥，你们有一位好儿子啊。现在看起来觉得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庄稼不会种，薅草也弯不下腰。不过，大才生来不是为了干这些的。” “是不是天堂在私塾里面犯什么事？您老说，我们回头说说他。”老三还是不相信会是什么好事，说不定私塾先生是正话反说。 “老哥们，你们俩觉摸着天堂以后干啥合适？种地？当铁匠？做木匠？” 老二胆子稍微大一点，说：“您老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您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说来意，让俺俩再这样猜下去，胆都吓破了。” 私塾先生说：“天堂这孩子，很不错，不过我教不了了。” 老二一紧张，就用满是泥的手抓住了私塾先生的胳膊，紧张得声音都变了，颤抖着说：“您别这样，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就是犯天大的错误，也请您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不是？年轻娃子蛋，哪个没有做过点什么混事？” “您们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表扬天堂。他去年进私塾的时候，程度都比其他学生要好很多了。都是你老哥俩平常在家里面教的好啊。” 老三苦笑了一下，说：“我们兄弟俩可是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升。就知道纸上的黑疙瘩，是毛笔在纸上伸伸胳膊伸伸腿，我们也不认识是不是字。他都是您老教得。” “我开始教他之前他都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了啊？” “那是他在你的私塾外面偷偷听，偷偷学的。” 私塾先生忽的站了起来，说：“原本我还没有那么坚定，现在听你们这么说，一定要按照我说的路数走了。现在天堂知道的东西，比我知道的多多了，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交给他了。他真是一个学习的料，你们供他读书，让他专心读书的话，说不定有朝一日能中状元。” 一听王天堂可以中状元，化敏西敏兄弟俩眼泪都流出来了，都搓着还带着泥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啊。老二对老三说：“兄弟，咱们可不能让这块好料毁在在手中啊，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支持天堂考上状元啊。” 私塾先生来过之后没几天，化敏西敏老哥俩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送天堂到县城去读私塾了。天堂到了县城的私塾读了一年书，就去了省城。到了省城不到一年，考中了秀才。化敏西敏正在谋划着筹借银两让他考举人呢，突然有一天见到从南山头上下来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远远看去就觉得他与众不同。 他不像农村种庄稼的人那样，走起路来急急忙忙的，而是迈着官步，一步一步的走，不紧不慢，沉着稳重，神态也轻松自在。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当走近了之后，化敏西敏才看出他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脑门不再是光的，后脑勺后面也没有那一条长长的乌黑发亮的辫子。一头短发随风飘动。 老哥俩眼睛睁得老大，愣是不敢承认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送到省城读书的儿子。看着他像是一位贵族少爷，满身贵气，这些都让他们高兴，但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把辫子给剪了。要知道剪辫子可是杀头的死罪。 愣了半天，老哥俩终于迷糊过来了，跳出了农田，一把拉住王天堂急急忙忙就往家里面跑。王天堂被拉得踉踉跄跄的，一脸不愿意的说：“爹，你们这是弄啥哩？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怕什么？” 老哥俩也不答话，只是往前赶路。回到家呼呼啦啦的关上门，这才悄声说道：“娃啊，让你去读书，你咋把辫子给剪了呢？那你以后还怎么考状元啊！” “考状元？爹，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状元了。” “那紫禁城里面的哪位会愿意？不考状元了，以后的官从哪里来？不要骗你爹们了，我们再没有出过远门，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王天堂这才将手臂从他们的紧抓中抽出来，说：“你们说的那位是紫禁城里的皇帝？今后恐怕再也没有紫禁城了，皇帝也没有了，现在也不是大清的天下了。现在已经是中华民国了。” 老三赶紧摸摸王天堂的额头，说：“也没有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也没有见到什么动乱啊，皇帝咋会说没就没有了？娃啊，你是不是被人害傻了？” 王天堂一脸的郁闷，这才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老哥俩将信将疑，说：“你是说现在的皇帝是袁世凯？” “不是皇帝，现在叫大总统！” 老二说：“不管叫什么，皇帝就是皇帝，盘古开天辟地到现今，一直都有皇帝，变得了什么？你说现在外面都全都是没有辫子的人？” “是啊，不出半个月，上面估计就会派人来给村里的人剪辫子了。世道变了，我原本也想参加革命党的，后来看看，所谓的革命党还不是些地主老爷，端端正正的坐着发号施令的？没什么意思，我就回来了。” 老三急忙问道：“那就是以后读书不能做官了？那你的书不是白读了？你刚才说现在是革命党的天下，你加入革命党，能不能做官？” “爹！”王天堂制止了老哥俩讲话再说下去，说，“现在是乱世，比不上那些太平盛世，天下大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不论站在那边都像是风中的微草，说不定还会被砍头。在乱世还是明哲保身好一点。” 化敏西敏对望了一眼，说：“话虽如此，保命要紧，可是农田里的活实在是辛苦，你怎么做得来？就算是你愿意，我们俩也心疼你啊。都十八九岁了，我们还没有舍得让你干过农活呢！” 王天堂往那张窝了一团破被子的床上一坐，说：“不做农活也可以生活的。我准备开私塾。就咱乡里而言，到县城读书的没有几个。就咱县里而言，到省城去读过书的没有几个。我在省城里面也读了很多书，做个私塾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哥俩一听儿子有打算，心中就高兴，聪明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差的。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商量了一晚，第二天就把老三的那两间房子腾空了，东西全都搬到老二的家里面，将那两间空房子当作私塾，开始招收学生。 招收学生的告示贴出了好几天，没有见一个学生来。王天堂每天顶着没有辫子的短发在村子里面转一圈，村里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没人敢上前搭腔。 又过了半个月，县里突然来人了。这在尚乡这个小地方显得也别稀奇，全村人都争相出来看。县里来了一个带眼镜的官，不知道是什么职务，口音不是本地的，他说什么村里人也听不清楚。只见他对另一个大汉交代几句，那个大汉就直起腰对着乡里面带路人粗声粗气的说：“你负责叫人，然后一个一个上前来剃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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