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前后，母亲有个习惯，必定会提醒我穿毛裤，只因我的腿受过伤，母亲担心留下病根。
那年我刚参加工作，骑摩托车摔倒，造成右小腿骨折。由于年轻不注意，结果恢复得不太好。
眼看着一天天冷了，从不会织毛线活的母亲，有一天竟买来毛线，要为我织毛裤。
这可苦了母亲。每天一大早，她就跑到邻居大婶家，从起扣，到针法，不厌其烦地请教。回来后，自己再琢磨着织，历时半个月，母亲终于织好了毛裤。
记得那天恰好是立冬，晚饭后，母亲喜滋滋地捧出毛裤，说：“快，穿上试试，看合适不？”
毛裤是枣红色的，不是我喜欢的颜色。穿上后，有些肥大，针法也不够紧凑。“怎么样？穿着还舒服吧？这样就暖和了……”母亲笑眯眯地端详着。
“还行吧……”尽管不满意，但毕竟是母亲辛辛苦苦织成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再后来，恋爱了，有一次女友看到我穿的毛裤， “噗哧”一声笑了：“这是谁给你织的毛裤，难看死了。”没几天，女友为我买来一条机制毛裤。
自此，我就再也没穿过那条母亲手织的毛裤。但母亲却养成了在立冬以后，嘱咐我穿毛裤的习惯，常常絮叨：“一定要注意保暖，你的腿可是受过重伤的。”
前些日子，气温骤降，我受过伤的那条腿，有些隐隐作痛。一天，妻子突然说：“对了，衣柜里有条厚毛裤，要不，你穿上吧，保准暖和。”说着，妻子打开衣柜，找出那条枣红色旧毛裤。
由于我比年轻时胖了很多，毛裤紧贴在身上，很合体。“挺好的，怎么以前一点儿也没觉出呢？”我小声嘟囔着。
“这有啥奇怪的，你年轻时，光知道臭美了。”妻子笑着说。
又是立冬，到母亲家。母亲一见面就问：“天冷，穿毛裤了？”
“早穿上了。”我脱下牛仔裤，换条运动裤。
母亲瞅着我穿的毛裤，突然说：“哪儿买的毛裤？难看死了！”
说着，她一转身进了房间，拿出一条绒裤，说：“前两天我给你爸买了条厚绒裤，你穿上试试，合不合适？”
我手捧母亲递过来的绒裤，一时有些发呆。窗外，寒风呼啸，我却感觉有一股暖意，从岁月的深处涌来，紧紧包绕着我。
（已载11月9日《德州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