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认识许先生时我21岁，刚刚大学毕业，挑挑拣拣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反正也不愁吃喝，就每天和朋友们疯玩，想让自己抓住青春的尾巴再纵情放肆一段时间。 他们说我少年不识愁滋味，但二十岁的天空里本来就应该只有阳光明媚，何必为赋新词强说愁呢。 闺蜜可心比我早工作一年，已经开始步入相亲的队列。我一边笑她老土，另一方面对传说中的相亲好奇不已。 我主动请缨要陪可心一块去，妈妈白了我一眼，说简直胡闹，人家相亲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才不想那么多，只要好玩的事情我都感兴趣。我在妈妈的责骂中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巧的是，可心的相亲对象竟然也带了一个。朋友陪同。四个人的晚餐就变的有趣起来。 许先生已经工作三年，外地人。外表可爱，内心忠厚。他挖空心思的讲着拙劣的笑话去缓和有点奇妙的气氛。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他自己先笑的前仰后合的。这个男生真有趣。我被他自娱自乐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 许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老实，他在不小心碰了我脚后脸竟然红了。我忽然很想调戏下他，就故意又踢了他一下，许先生正送往口中的土豆就惊慌失措的掉了下来。 我很开心，像是遇见了一个新鲜好玩的玩具，习惯性的想要占有。 02 可心的第19次相亲很成功，而我也成功地将许先生纳入囊中。 这个男生不够完美，甚至有点低情商。他常常傻傻的在我家楼下等上半天，却不懂得送一束娇艳的玫瑰花；他带我穿过大街小巷去吃好吃的，却连一句甜言蜜语都说不出口；他牵着我的手走在许院落满银杏叶的小道上，却不知道假装细嗅花香的我其实在等他的一个吻。他给我照的相总是很丑很丑还传在QQ空间里，让我恨不得给他报一个摄影培训班。我生气的时候他一脸呆萌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生气，后知后觉手足无措的样子又让我忍不住破涕而笑。 有时候我也很嫌弃，觉得许先生简直笨到了家。我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阿笨笨呢？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喜欢他给的安心。他的拥抱总是很有力，温暖的让我想长陷其中，不愿醒来。 在父母又一次上演世界大战时，我冷漠而又厌烦的穿过重重硝烟，去投奔许先生温暖的怀抱。他从来没让我失望，静静地抱着流泪的我。等我哭累了，给我煮一碗香香的面傻傻的笑着看我吃完。泪眼朦胧与烟气氤氲中，我忽然觉得小眼睛的许先生其实也很帅，这个男生好像真的还不错。 我从背后抱住正在洗碗的许先生，温柔而坚定地说，你娶了我吧，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我没给正在热战的父母说只言片语，拿了家里的户口本，和许先生领了结婚证。 这一场看似勇敢无畏的爱情在一开始就被我们埋下了无数隐患。 先斩后奏的结果是父母的气急败坏，也好像只有目标统一时他们两个才会短暂的忘却所有的恩恩怨怨联合抗日。 许先生还是基本符合他们的择婿标准，她们知道木已成舟后也就只能无可奈何的默认了。 我很得意，好像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作为锋利的工具给了父母重重的报复。 我很自信的告诉爸妈，我一定会过得很好，至少比你们好。 结婚当天，我那逞强一世的妈妈和暴躁如虎的父亲竟然都哭得像个孩子。我有点鄙夷，戏演的超乎了我的想象。这个家，我是一点都不再留恋了。彻底解脱的快乐让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会飞的的鸟。 03 倒是真的过了几年平静的生活，这期间我去银行做过大堂经理，因为遇见蛮横不讲理的客户一气之下离开；做过几家公司的的行政，朝九晚五的死板上班时间让我头痛不已。我都没坚持多久。 许先生依旧宠我，他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在我受了委屈回家哭诉时用他宽阔的的怀抱抱住我，一脸宠溺的说没事的，老公养你。 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这真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许先生言行一致。自结婚后他就把工资卡交给了我，并且 从来没问过资金去向。 许先生节俭，给他买东西他总是推脱，说男生不需要靠脸吃饭，要靠才华。他唯一的爱好是打游戏，也是在闲暇时间才去玩个一两次。 那时的许先生工作也不是很忙，我们总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吃喝玩乐。那时的日子过得很慢，我常常睡觉到中午到中午，许先生下班回来时我才睁开眼睛，慵懒的像只小猫爬进他的怀里撒娇。 这样的婚姻没有足够完美，但过得也不错。闺蜜大多都是羡慕我的，在她们踩着七寸高跟鞋在各个战场辛苦为生计奔波时，我依旧无忧无虑的刷着宫斗剧看着言情小说逛着淘宝，我没有她们惆怅的黑眼圈和大眼袋，我青春的脸上还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不问世事、没心没肺才是最好的美容神器吧。 这期间我很少回家。除了迫不得已的节日探望，我都在逃避这个我生活了20年的家。我从来都知道我是父母的败笔，可他们不知道我如此的不思进取一半原因都是因为她们。 他们都说因果轮回，那么她们这段用仇恨、争吵、冷漠、暴力浇灌的婚姻又怎能逆天而行开出一朵漂亮的百合花呢？ 我没有吸毒，没有离家出走，没有游戏人生放浪形骸，没有误入歧途锒铛入狱，这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更多呢？ 04 2011年我怀孕了。在我因为妊娠各种难受 的时候许先生的妈妈也生病了。血小板减少性紫癜。 许先生一夜之间沉默了很多。他的白头发像是丛生的小草，密密麻麻的挤了出来。 我没有办法体会许先生的难过，更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还有肚里的孩子。我很奇怪的想念爸爸做的红烧狮子头，想念妈妈包的黄瓜馅饺子。更让人意外的是我的爸妈竟然一脸恳求的要求搬来照顾我。 我因为孕傻的脑袋一感动就同意了。许先生不知道我家的历史因素，他对于父母雪中送炭的帮助感激涕零。 只是，我们都没有料到，这个看似顺其自然的决定会在某一天彻底埋葬了我们的婚姻。 我天真的以为我年近六旬的父母已经长大，我以为时光温柔的可以让所有的争执和解，他们也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折腾。 可是当父母再一次上演世界大战时，那些无辜的碗盘碟子狼藉的躺在地上，咆哮怒吼的父亲血红着眼睛去打妈妈，倔强要强的母亲不甘示弱的用最尖利的语言攻击父亲。从我还没有出生的事情历数到现在，我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 真相总是赤裸裸的残忍。 父母一如既往的把矛盾扩散到我身上，母亲恶毒的抱怨她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为我，她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因为我。父亲指责的不争气没有为他光宗耀祖，一事无成。 你看，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台词都没有变，我可以一个人倒背如流的说出每个人的下一句台词。 我刚看到的一点点曙光就被我至亲的爸妈摧毁的片甲不留。 我只想过几天正常的日子，享受几天正常家庭的幸福和温暖，为什么这么难呢？ 我委屈，我难过，我把全部的怒气都转移给了许先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作为家里生物链最末端的生物，许先生承受这些的确有些无辜。 但该死的蝴蝶效应早就注定了一切。 这一场惊涛骇浪地动山摇，哪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幸免于难呢？ 况且许先生还是于我同舟共济福祸相依的夫君呢？ 我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站在泥沼里的人自顾不暇，又怎么有心思去考虑别人的危难呢？ 孩子出生后这种情况依旧没有改变。父母依旧是吵三天好三天。母亲生了气就离家出走，往往在许先生深夜下班后我们还要一起开着车去城市的另一端哄劝妈妈，接她回家。 这样的生活循环往复。她们习以为常，而我麻木不仁。 我也常常对现有的状态感到质疑，可是无力改变的结局又让我哭泣不已。 05 许先生的妈妈病得越来越严重，像是一棵健康的树被抽空了新鲜的汁液，日渐枯萎，憔悴不堪。许先生工作调整后变得越来越忙。无暇照顾父母的他内疚不已，他决定将父母从另一座城市接来这里一起生活。 为了方便照顾，他们在我们小区同一栋楼安了家。 如果是许先生和我对于婚姻的失望让我们精心种植的树木凋零了叶子，那么此后两家老人的矛盾和纠纷则让这段婚姻彻底动摇了根基。 婆婆是个厉害角色。本来对于我父母长期和我们居住就颇有微词，搬来之后对于我家这种混乱的情况更是冷嘲热讽。他们互相攻击对方的孩子，他妈妈嫌弃我没有工作嫌弃我的懒惰我的任性，我妈妈则用她们多年的缺席还击。还有孩子的日常照顾和教育，多穿或少穿一件衣服都能引发一场恶战。 很多时候，劝累了的我和许先生像个小丑般无奈的站着，不知所措。 十一月的昌城常常被很重很重的雾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的迷茫让我觉得恐慌和窒息。 2016年，女儿两岁时，经朋友介绍我开始步入保险行业。这份工作自由性很高，不用按时按点的打卡，不用朝九晚五的坐班，不用卑躬屈膝的讨好，凭借我和许先生的固有人脉资源，我倒是做的还算轻松。 新的工作让我结交了很多朋友，我沉闷许久的生活又开始丰富多彩起来。我和朋友一起办了健身卡，学习游泳、瑜伽，进出酒吧KTV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常常在很晚才回到我那并不想回去的家。 我的纵情放肆换来的父亲更加恶狠狠地批评和殴打。在这个一米八五还练过武术的父亲面前我好像永远弱小的像只兔子。我原以为嫁了人我就再也不用害怕所有，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讨厌许先生的懦弱和沉默。还有他一次次的晚归，工作性质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对自己时间的掌控权。或是凌晨四五点或是物业两三点，单位一个电话他就如鲤鱼般跳起，匆匆忙忙的走了。周末也没有在家完整地待过两天，更别提带我出去玩了。 在家的稀有时间他也都在陪孩子玩和处理我父母之间还有两家的矛盾，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是疲惫至极的心。 此时的我们还都没有想过放弃。儿子很帅，女儿很漂亮，爱情的结晶美的不可方物。 月亮有时很圆，有时又残缺不全。这是人生的常态啊，我终究要逼着自己去接受这一地的鸡毛蒜皮。 06 不久，我家原来的房子拆迁，我和许先生商量了下先办个离婚证，等分到房子了再复婚。老实的许先生没想太多，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们去办了离婚证。工作人员还在试图挽留和解，我倆都笑了笑。谁也没有当真。 十月的莲城总是飘着沁人心肺的桂花香，空气里都是甜蜜和幸福的味道。 那天下午的我们好像心情都还不错。许先生还给我买了八一路与文化街交叉口那家我最爱的绿豆饼。 她们继续吵，孩子继续闹，我们依旧冷漠和疏离。 但是我也清晰的知道这场貌合神离的婚姻早已经支离破碎，勉强的维持也只是苟延残喘。 有日我下班回来，看到许先生的车停在楼下，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抽烟，忽明忽暗的烟头无声地燃着。 许先生，我知道，其实你真的不快乐。这样的日子我也看不到一点希望啊。 我忽然很怀念那个笨笨傻傻的少年，那个冬天用大衣把我抱在怀里的他，那个无忧无虑的他，到了哪里去了？ 我装作没有看到他，自己回了家。 我终于下定决心还许先生自由。 在父亲又一次吵我吵得很凶后，我给还在加班的许先生发了信息。离婚是真的。不能保护我就放我自由吧，我真的不想和你继续过了。有人正在追我，比你优秀很多，你不能给的他都能给我。以后祝你好好的。再见，再也不见。 许先生很快就回来了，他抛弃了他看的很重的工作回来问我为什么。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巨大痛苦中，竭嘶底里冲他咆哮，将的多年的委屈一一道出，甚至他妈妈早都在我面前说过很多次等我们离婚了让他再找个大学生结婚。 你看不管我们多平庸无能，在父母的眼里永远优秀的像块金子，闪闪发光。 许先生，我真的是一点都走不动了。 许先生很久没有理我。他照旧的工作生活，好像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 只是很多次，我都看到从洗手间出来的许先生红肿着眼睛和孩子强颜欢笑。 这个男人，我终究是伤了他。 许先生应该是爱我的，他把我们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我看着他离去的孤独背影，泪如雨下。 电影《一代宗师》里，有一句很朴素但又动人的台词：我心里有过你，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在曲终人散的时间里，大家都带着或明或暗的伤痕，努力前行，努力忘却。 岁月荒废了所有的诺言，剩下的，都只是力不从心的沉默。 那段温柔的岁月，会成为我多年不散的梦魇，和无法治愈的伤痛。 从此萧郎是路人，纵使相逢应不识。 后来我们都很好，没有问候也没有打扰。 离开的人能教会你成长，已不负相遇一场。  PS：猫小暖生病了，高烧不退，要去乖乖的输液了。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很长，许先生和苹果姑娘都在这场婚姻里走了心，她遇见了另一个他，他也又遇见了另一个她。但我固执地不想让其他人掺杂，生活远比电视剧要精彩得多。感谢朋友们的支持，这个冬天有你们，真好。希望我们彼此温暖。 下期故事来自唐小姐：终究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