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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深处牧羊人 作者 ‖ 杨进荣  记起你，就是放一群羊的人。那时，多想雪天你丢掉几只羊，让我学一会小英雄雨来。 离开故土后，偶尔回来，不联系别人，在山梁，在陡坡，在荒弯，总要在溜达中找见，不为别的，只为相见。闻一闻羊身上散发出的羊腥味，看一看满眼风霜的你。没有多余语言的交流，几句足可以抚慰从前。递上一根烟，黄金叶还是双兔，反正都是最低廉的烟，那种排场，蹲在阳洼岗岗，我的童年和你的青年，都在烟圈中迴旋。 直到前年，你请我去你家坐坐，盖了新房，要回土按灶。家里人不在，儿孙去了城里，老伴给孙子去做饭，自己和一群羊，共度美好时光。房子是承包给别人翻修的，为了小儿子找对象，八只羯羊，换了一座漂亮的上房。 我夸赞房子的时候，你的眼睛半眯成两条缝缝，憨憨地，与青年时代一模一样。你说看一下小媳妇子能说上不，怎会说不上？慈善殷实人家，姑娘能踏破门槛。他说，引上了我给你杀个羯羊。 问他近况，他说好地很，只是牙板不行了，吃硬东西不太浪将，做一顿吃三顿，旧肉还有一缸。 问他到外面想浪去不？他说，不识字光认得羊，出门麻烦的很。去年大儿子领到城里做了个胆结石，我滴个咣咣呀，引这达引那达，光体检就弄了两天，把我转晕了！城上就人多车多楼多，不喜欢，坐不住。老婆子在屋里喂放了一个月羊，把我的十个羊羔子弄糟蹋了，唉，不行，羊还是要我来放。 他削了两颗洋芋皮，随便在锅里炒了一下，洋芋根根上面盖一层买好的面条，踏了一颗蒜，烧火蒙了一小时，揭开锅盖，用筷子搅拌了一番。我说勺上吃，他说你不要急，再给你挖一碗肉热上，咱粮食喟的，香地很。 这一顿饭确实香。因为它不掺假，满含乡土的味道。 吃过你亲手做的懒饭（洋芋盖被子），喝了你亲手炖的一杯茶。端详你，七十个春秋，冬雪已经荒芜了你的头顶，零散的胡须尽被寒霜落满，脸上刀刻的皱纹，那么明显。 问你缺啥不，你说啥都不缺，幸福的很。有吃的有花的有住的，娃娃要给我买电动车，说不要执照，开车把羊赶到山上，车放下，再跟上羊转……被我给挡了，净屁股挂刀子，耍个要命的牌子呢，咱日子过好没几年，还是本分些好，壮农人，不要骚情，踏踏实实地过……噢，忘了给你吹了，我寻了个好媳妇子，大学生，在卫生局上班呢，把我们两口子孝顺的很，人家娘家本来是城里粟家，先人出过进士，几年了，都领孙子给我过生日，衣服，茶叶，烟……都是人家买的！我知足着呢。他爸光记着给你吹了，还有三个这两天下的羊羔子要贴奶，你坐着，贴完咱俩再谝。我连声说，你赶快忙去，老人身体不好，我要赶紧回去陪伴！…… 是啊，所谓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它并不遥远，就在你的身边。只是奸诈和贪欲迷蒙了人的双眼，才使人视而不见。 出得门来，已是星斗满天。雪后的夜晚，冷风割面，但我的内心无比温暖，目不识丁的人，找到了幸福！我应为他的今天点赞，为他的将来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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