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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强的小生之旅

 六零后声乐往事 2021-11-10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唐国强

中年“演技炸裂”

若依这批在岗活跃的娱记们鉴定,唐国强先生的大演员咖位是从扮演诸葛亮算起的,电视剧上映的时候,唐国强已经过了四十岁。电视剧《三国演义》从开机算起,历时三年(1991—1994),剧集不是顺拍的,唐国强进组先拍的是中年诸葛亮。“三顾茅庐”那一季青年诸葛亮,是最后排的。这剧在观众中有很好的口碑,特别是唐版孔明在网友中认可度极高,唐国强的表演片段被剪辑入各种短视频赋予“演技炸裂”的评语。

唐国强饰演的诸葛亮,从出山到逝世

1991年央视下辖电视剧制作中心上马《三国演义》时,唐国强并不是诸葛亮的第一人选,唐国强曾介绍导演组本希望李法曾担当此角色。此前李因在连续剧《诸葛亮》中饰演男主获得第六届全国优秀电视剧飞天奖优秀男主角奖。但李法曾是个四零后,如果进到《三国演义》组,他在镜头前的容颜与演刘备哥仨演员年龄感完全不协调,所以找一个年轻男演员来演诸葛亮成为选角共识。唐国强是来试周瑜的,王扶林导演对着唐国强的脸起了想法,让造型师给他粘上胡子往诸葛亮的样子上扮,发现他可以试试诸葛亮。唐国强曾说他能演诸葛亮要感谢张绍林和王扶林两位导演。唐国强入组后顺利拿下中老年诸葛亮的戏,收获了自信也让导演组放了心。唐国强认为多亏了在电影学院进修时排演过舞台剧《赵氏孤儿》,他演程婴,戏份很重,还要一气呵成,人物的内心台词和形体表达都是他此前拍电影时没经历过的。

唐国强在播出剧集中的第一个正面亮脸

诸葛亮在《三国演义》的亮相戏是蔡晓晴导演负责的剧集。这段戏的一些设计出自唐国强,被蔡导演采纳。按照角色年龄算,唐国强在《三国演义》中的戏也有一部分属于“小生”。当时他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扮相是没什么问题的,气韵和举止是关键要素,这方面唐国强并不心虚——他爱看书爱写毛笔字,较比他的同龄人显得文气,也算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说辞。

这张照片有蔡国庆味儿

爱学习的小唐

 一九五二年五月四日,唐国强生于青岛。他的父亲是外科医师,母亲也是医务工作者。受父亲影响,唐国强从小喜欢文艺和体育。在小学读书时,他曾担任学校儿童艺术团团长。上中学后是班级的文体委员。父亲自然希望唐国强能上大学,可是在那个年代是不可能的。当兵他的条件也不够,因为父亲被污为”反动学术权威”,影响唐国强的政审。一九七〇年中学毕业后,由于具有一定艺术素质,身材高挑体型健美,唐国强被吸收到青岛市话剧团当话剧演员。“我父亲的思想很古板,一听我要去当演员,拍着桌子反对。后来我急了,说,还不都是因为你!结果父亲一下子不说话了,然后告诉我,干,就要干好。这话我一直记着。” 话剧团里的一位老同志偷偷把当时属于禁书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等人有关表演的著作借给唐国强。唐很珍视这些典籍,认真阅读并记了一厚本笔记。先天的条件加上努力钻研,唐国强的业务开始冒尖,团领导也给了他很多的机会。一九七五年全国部分省、市、自治区文艺调演,青岛市话剧团进京演出的话剧《码头风云》,唐国强饰演剧中团支书向克勇,番位见下图。

唐国强在首都舞台一露面,立即引起电影圈的注意。“八一”和“长影”都派人来约他拍电影。同年八月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故事片《南海风云》,里面的男主角于化龙是渔民出身的军官,影片中有不少潜水和游泳的镜头,由于唐国强自幼生活在海边,练就了一身水上功夫,潜入海底在珊瑚丛中游弋、观察、搏斗等高难度动作他毫不费力,他的气质亦非常契合角色果敢、顽强的性格特征。

《南海风云》剧照,唐国强扮演海军军官 于化龙

这部反映中国海军捍卫南海岛屿主权的电影最大的贡献是诞生了代言西沙群岛乡情的歌曲《西沙,我可爱的家乡》(苏圻雄作词,吕远作曲),也让唐国强的英雄小生脸高光留痕。

军旅俊男的苗子

唐国强在八一厂拍摄的第二部影片名为《走在战争前面》,是应景“四人帮”倒台而上马的路线斗争题材电影,剧本糙图解人物,人物都很脸谱化,文学底蕴远不能和《南海风云》相比。戏刚拍到一半时唐国强把胳膊摔断了。本来角色的感觉他就抓不准加之身体伤痛,他在没有走进角色的情形下完成了拍摄,自己都不满意。

《走在战争前面》视频截图,唐国强扮演连长李铁成

1979年唐国强接拍了他的第三部电影—— 《小花》。唐国强饰演的就是“小花”成长家庭中的暖哥哥——赵永生。此片是双女主设置,陈冲和刘晓庆分配饰演俩“小花”。陈“小花”是村民养育的革命者后代,而刘“小花”是贫农家被迫送出去的赵永生的亲妹子,后来改名叫了“何翠姑”。

《小花》视频截图,唐国强扮演赵永生

“战争”元素只是《小花》的背景,亲人之间的爱是重头剧情。在导演技法和摄影手段上《小花》也有较多新意。从“兵壳”里钻出来的唐国强顺应剧本的特点,着重在充满人情味的哥哥方面挖深度。有文章披露,小花与哥哥赌气那场戏的一逗一打,就是唐国强协助导演设计的戏。

《小花》视频截图,小花因哥哥释放了昔日仇敌气恼
赵永生悄悄摸进家.....

在唐国强从影的前十个作品中,军旅身份的角色居多。唐国强在八一厂拍摄的故事片《今夜星光灿烂》中扮演解放战争时代的何战云连长。该片由白桦编剧,与以往八一厂那些同仇敌忾、气势如虹的战争片完全是两个味儿,上映后争议很大。唐国强与李秀明因本片同组,虽然在片中他们不是一对儿恋人,但同框那么多镜头大约还是为日后组CP提早做了画面测试。

《今夜星光灿烂》视频截图,唐国强扮演连长何战云

唐国强在本单位接拍的再一部故事片是《路漫漫》。这是一部以彭德怀元帅为原型的故事片,讲述了男主角从一个爱“管闲事”打抱不平的热血青年到心怀伟大理想成为共产主义者的过程。唐国强扮演的程康就是男主的领路人。有报道说,这部影片是唐国强在《孔雀公主》拍摄期串组完成的。不知是否属实,如果这是这样,从一个甜宠爱情戏里抽身再演睿智坚毅的地下党,唐国强的作业交得真不错。

《路漫漫》视频截图,唐国强扮演共产党员程康




赛美女的高颜值王子

按照《琅琊榜》的选角标准
这剧照从外形论应该是皇子与母后交心
有李秀明前辈在前,笑话啥马思纯呢

《孔雀公主》(北京电影制片厂1981年摄制)中的王子召树屯,是观察唐国强不能略去的角色。此片选角确实楞实得能甩《第一炉香》1000条街,但还是有不少优点应该肯定。起码田联韬与郑小瑛合作的配乐真好,单秀荣的配唱也很棒。女主角外形欠佳但表演在线。唐国强先生当众回忆这个勐板札国王子,往往笑嘻嘻地讲粘上假睫毛涂上艳丽色号的唇彩、讲如何贯彻导演要求的“柔情似水”。

皇家儿女中模样好的就得化妆成这样,也是当年业内的认知天花板

召树屯在片子里不光会追美女,还是骁勇的勐板札国武行高手。拍动作戏时,“奶油小生”还真亲自演。“王子闯火关”这场戏,唐国强头顶烈日,面对熊熊烈火的炙烤,一口气闯了过去。代价是裸露的地方被烤得通红,眉毛被燎着,帽子也着了火。另一场“王子过象关”的戏,要求他做一个马见两象相撞的险情,惊起而立的高难度动作。为了拍好这个镜头,他平时刻苦训练,曾多次从马上摔下来,最后终于获得成功。

《孔雀公主》视频截图,唐国强扮演勐板札国王子召树屯
这个帽子是真着火了不是特技

这样拼命的桥段,片组也没好好宣传,只让人记得一个容颜精致的男主,加重了唐国强“奶油小生”的滑腻。虽然现在可以视为如烟往事轻松回顾,当时的烦恼只有唐国强自己清楚了。

犟脾气上了发条

唐国强先生在访谈里提到故事片《追捕》开启了中国观众对青年男性审美的转场。这个表达欠准确,有些“误导”不熟悉当年情景的小同志,上世纪那桩“寻找男子汉”的闹腾按下不表,文末我单独讲解,还是继续说谢晋导演起用唐国强来演《高山下的花环》的事情。这角色对破除公众“印象”的影响可见下图,注意图片上端的文字说明。

这图应该是1985年中国女排五连冠后在一个文体联欢场合拍摄的。时任女排队长郎平与唐国强或许有过攀谈,但郎队长真的戳了人家老唐“奶油小生”痛点?不得而知了。从图片说明的文字看,唐国强的新角色是否做到了“降糖减油”很被关注,女排作为彼时国人心中的现象级偶像都被拖入裁判席,这顶帽子箍在唐国强脑袋上得有多牢。

《高山下的花环》是新中国军旅题材文学中的重要作品。发表后就成了爆款。根据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在前,谢晋导演的故事片在后。1984年唐国强听到谢导要拍《花环》的消息,感觉里面的赵蒙生很合适他。他联系李秀明牵线谢晋,在李秀明做好了铺垫后,唐国强立即给谢晋导演写了一封信。信中讲:“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听到谢导要拍《花环》,希望谢导看看我是否还能够做演员了,如果谢导说我不行,我就从场记干起”。谢晋导演给了唐国强机会,在唐国强入组的第二天剧组晨会上,谢导告诉众人:“唐国强说要背水一战!”

唐国强演赵蒙生的“背水一战”其实与赵蒙生被一众眼光盯着去了前线有心境上的统一。赵蒙生虽然在角色排序上居于梁三喜之后,但他是“满集”角色(其他角色的戏份集中在局部),承担了剧情的视角工具。

《高山下的花环》视频截图,唐国强扮演连指导员赵蒙生

赵蒙生之后,唐国强的演艺之路似乎有了新局面。但他没有趁着热乎气接戏,而是去北京电影学院干部进修班学习。他曾和访谈者说起当时的想法:“拍戏不就是一部两部嘛,可是一个人的文化知识结构这个东西,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解决问题。而且我说我父亲从小就希望我上大学,我们那一代人没有上大学的机会呀!现在国家掏钱让你上学,我为什么不上大学?所以我去上了两年学:我觉得这两年学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就是能够冷静地总结一下自己的问题,关键是形成了一个自己的知识框架。看了很多的书,看了很多的资料片,了解到外头的一些情况,认识了自己的一些情况,这样对自己创作上就不那么盲目了”。

上文曾经提到唐国强认为自己演古装大戏得益于在北电的进修。其实他从北电结业后也演了不少角色,怎奈国产电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半期不再是娱乐界的扛把子,随着电视以及各种电器的普及,城镇居民娱乐选项增加,观影的需求越来越细分,在这样的变局中唐国强没能在“爆款”作品中拿到角色,虽然一直忙活着,但有影响力的角色并不多,加之他个人生活构架塌方,一时间美好人设遭到重创,重回一线咖并在“王”序列中如鱼得水,那真是进入九十年代的事儿了。

到哪儿去寻找高仓健

现在,捋一下高仓健如何“毁灭”了中国的奶油小生。
高仓健先生为中国大陆观众瞩目熟悉始于1979年上映的故事片《追捕》。该片对中国观众和中国电影的影响甚广,但唐国强先生说,因为《追捕》的上映,“奶油小生”失宠,他记得不太准确。

对于俊美脸的质疑虽然与高仓健的容貌有关,但不是在《追捕》进入中国后就顿时出现了国人审美的换届。这股风确实因高仓健而来,但那时候没有自媒体,如果公家的媒体不带节奏,掀不起那么大的浪花。1985年团中央下辖的官方期刊《中国青年》在栏目总标题“一扫混沌平庸, 扬我阳刚之气”中发表一篇署名水竹的文章《到哪儿去寻找高仓健》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将围绕“男性”核心气质绵延数年的议论推向高潮。作者以女性的口吻对高仓健的角色给予鉴定——“刚毅,勇敢,百折不挠,把感情埋得很深,又爱得那么热烈”;“沉静,坚忍,从不诉苦。他就像一座山那样有力量”。这是她心目中的男子汉。她在现实中寻找理想中的人生伴侣几经挫折后,发出这样的呼告:“到哪里去找高仓健?我真不明白,中国真的缺少男子汉吗?我们的古代史上、近代史上、为新中国而奋斗的革命史上,出了多少铮铮铁骨的硬汉呀!”“可为什么在今天就不容易碰到这种气质的人呢?”她感叹说,“中国的男子退化了!”

红唇+八颗白牙
那些年唐国强的招牌笑

可以说高仓健主演的故事片间接影响了中国女性审美标准,甚至成为中国女性寻找伴侣的一道标杆。《中国青年》如若在当下这样搞事情,大约会被自信国主管部门勒令停刊整顿,策划团队也会被广大爱国粉红疯狂吊打。而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因这股审美时尚冲刷,中国电影银幕上容貌优质的小生居然遭到“歧视”,而唐国强成了这批倒霉蛋的背锅侠。冤啊,他多数角色是兵,而且在银幕上也就谈过一次恋爱

这股风潮让一批相貌平平的男演员受益。几年前他们或许只能演匪兵甲特务乙,而当下这一类路人款容貌成了“新宠”。唐国强曾说:“眼下男子汉的时髦形象是:长得不怪,女的不爱。......工人、农民、战士、警察,就一定得满脸疙瘩,胡子拉渣?不是说树上的叶子绝对没有两片是相同的吗?” 在唐国强身后,一批相貌在“英俊”组的男演员出现了接戏方面的问题。孙淳在访谈中也回忆,那阵子居然有导演嫌弃他帅,所以不找他拍戏了。

1988年这张母单位期刊的封面照
唐国强不再微笑而是怒目圆睁
扮演毛泽东的特型演员?

唐国强先生扮演毛泽东始于翟俊杰导演的故事片《长征》(1996年开机)。这次选角曾掀起一阵热议,上海某纸媒曾以《奶油小生扮演毛泽东》为题进行了报道,把翟导演气够呛。任你赵蒙生还是诸葛亮,“奶油小生”的名字就是与唐国强缠绕在一起。在那样的舆论旋涡中,唐国强也好翟俊杰也好,彼时都没有对记者说过,唐国强从青岛话剧团调入八一厂,是以毛泽东特型演员的名义。


《四渡赤水 》(1982年开机)视频截图,唐国强扮演团政委卢青松

特型演员的说法是唐国强自己爆的料。1977年八一厂化妆师刘鸿觉得唐的某个角度与斯诺书籍中刊出的毛泽东青年照有近似之处,并为他做了造型、拍了照片。八一厂请示总政时附带了这一组照片,于是走“特型演员”通道,唐国强入职八一厂演员剧团。为啥上世纪没听说这事儿呢?我有点好奇,便向一个姐们儿打听。她与力促唐国强入职的八一厂某老先生有联系,所以很快帮忙打听了到了一些事儿——那位老先生并不是经办人,也并不清楚厂里是通过什么手段把唐国强调进来的,但他记得当年他和里坡努力调唐国强进来的时候,青岛话剧团不放。以老先生的认知,用“特型演员”的名义去商调成功率自然会高。

八一厂真的想让唐国强扮演毛泽东吗?至少在1982年开机的故事片《四渡赤水》中唐国强扮演的是红军指挥员卢青松,而毛泽东是由胡诗学(即 古月)扮演的。

毛泽东,古月在《四渡赤水》中的扮相、唐国强在《长征》中的扮相


1996年唐国强应翟俊杰邀请演毛泽东的时候已经44岁,身上的肉有点多。被勒令减肥,40天减重26斤,据说“脸都是绿的”,正好跟红军濒临绝境时候的毛泽东状态接近。《长征》杀青后,唐国强又担任了电视剧《雍正王朝》的主演。开启了个人在“帝王”序列的“通吃”的磅礴气势。我个人认为,这是天道酬勤在唐国强身上的应验。

新浪微博上看到图片

从发型和面容推测疑似唐国强正在《长征》拍摄期

唐国强是个好学的人,表演特质鲜明。唐国强在领袖与帝王戏方面的优良发挥与其文学修养有关。他年轻时候就愿意筹谋案头,能够在自己的范式中调整对标不同角色的特质和细节,所以演了那么多帝王,基本没让观众有审美疲劳的负担。如说短板,我觉得是在他塑造的所有角色中都有松弛不足的遗憾。这或许与他入行时过渡陷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学说有关,还可能与个人气质有联系。总之吧,色要适合他,他做不了剧抛脸。

唐国强的歌声

这盘盒带是云南音像策划北电明星班的电影演员们录的。唐国强唱了两首,都是台湾歌曲。


唐国强担任朗诵的《黄河颂》点击右标题 →  《黄河颂》廖昌永唐国强|2005年广州

他是深深影响过六零后审美的男演员,祝唐国强先生艺术之树常青。

除视频截图,部分图片拷贝自新浪微博,

来自博主 @祥云绕谷 @追忆光影梦 的发布 

唐国强的言谈内容来自读秀文库内的多部书籍以及CCTV6的官网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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